349,疑云重重

　　聶小倩的目的，一時難以揣測。

　　而黑山老妖入主陰山、酆都之事，亦是疑點頗多。

　　黑山老妖是很強，乃是倩女幽魂三部曲中，最強的大妖魔。

　　但它再怎么強大，也只是個居于陰世的妖魔，甚至有著極為致命的弱點——它像吸血鬼一般懼怕陽光，甚至會被經佛法加持的陽光，直接滅殺真身。

　　這樣一位“萬劫難入圣”的陰間鬼妖，憑什么霸占地藏菩薩坐鎮的陰山，憑什么入主酆都大帝坐鎮的酆都？

　　地藏菩薩乃是佛門四大菩薩之一，雖然沒有佛陀果位，但那只是因為他“地獄不空、誓不成佛”的宏愿太大，難以成佛。單論神通，他還在許多得了佛果的佛陀之上。

　　而酆都大帝，更是幽冥主宰、東方死神，其神職天然壓制一切鬼類。

　　有這兩尊大神在，就算黑山老妖再強，再怎么不服管束，再怎么在地府橫行一方，也只能做個在官府勢力范圍之外，占山為王的綠林草頭王，不可能占據陰山、酆都這兩大幽冥地獄的核心區域。

　　除非此方世界的幽冥地府之中，本就沒有地藏菩薩、酆都大帝。

　　然而小龍女之前發問時，特意提到了地藏菩薩、酆都大帝。聶小倩的回答則是：陰山、酆都之主，已非地藏菩薩、酆都大帝。

　　她的回答足以證明，此方世界，幽冥地府之中，并非沒有這兩尊大神存在。

　　這一來，問題就又回到了原點：既有地藏及酆都大帝存在，黑山老妖，又憑什么霸了陰山、酆都？

　　甘道夫皺著眉頭，喃喃自語：“想不通，怎么都想不通。區區一個黑山老妖，連六星初階輪回者，都可以與之‘惡戰’，到底怎么做到入主陰山、酆都的？”

　　“想不通，就不要想啦。”丁蟹卻是哈哈一笑：“難道你們沒有發現，我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嗎？輪回者殞落的真相，聶小倩已經告訴我們啦！就是被黑山老妖干掉了。隊長，向輪回殿交任務吧。”

　　眾人面面相覷，丁蟹之言，貌似…有那么一點道理？

　　歐陽靖喃喃道：“可是這未免也太簡單了吧？任務獎勵，高達十萬通用點，兩枚金色原力結晶。獎勵如此豐厚的任務，不可能這么輕易就完成吧？”

　　小龍女也覺得任務不會如此簡單就完成，不過她還是抱著試試又不會懷孕的心態，向輪回殿申請提交任務。

　　結果不出意料，輪回殿毫無反應，提交任務失敗。

　　“任務并沒有完成。”小龍女搖了搖頭：“看來，輪回者們并非都是被黑山老妖干掉的。”

　　丁蟹道：“可聶小倩不是說了嗎？黑山老妖與輪回者惡戰過一場。既然如此，那除非她的話不盡不實，否則輪回者不是死在黑山老妖手里，又會是被誰干掉的？”

　　“聶小倩的話不盡不實，那是顯而易見的。她所說的每一個信息，都模棱兩可，未曾詳加解說。”

　　小龍女道：“我們甚至不知道，一年零三個月前，與黑山老妖‘惡戰’的輪回者，究竟是第幾批輪回者。如果是第一批，那么后四批輪回者去了哪里？

　　“聶小倩說過，自從一年零三個月前的‘天變’之后，就再也沒有活人，進入過蘭若寺三千里范圍了。倘若與黑山老妖沖突的，是第一批輪回者，那聶小倩就說了謊話。

　　“但如果她說的是真話，就證明與黑山老妖沖突，造成蘭若寺天變的，是第五批輪回者。但如此一來，前四批輪回者又去了哪里？又是怎么團滅的？”

　　聶小倩的話，給了大家不少信息。但同樣地，也為大家帶來了許多疑問。

　　“或許…我們可以換個角度思考。”

　　歐陽靖忽然開口：“輪回者與黑山老妖起過沖突。并且雙方激戰之下，打開了一個‘通道’。因為‘通道’的開啟，蘭若寺天變，方圓三千里范圍陰陽重疊。

　　“而輪回者的殞落，既然與黑山老妖無關——或者說關系并不太大，并非是由黑山老妖干掉了所有輪回者，那么我們是不是可以設想：那個‘通道’，才是輪回者殞落的關鍵？”

　　“有道理。”小龍女一手環抱胸前，一手托著下巴，沉吟：“通道，通道…可惜，聶小倩并沒有告訴我們，那個通道，究竟是什么通道，她也沒有明說，通道究竟是通往何方…”

　　“想那么多干什么？”丁蟹道：“親眼去看一看那個通道，不就知道啦？”

　　“就怕有陷阱。”歐陽靖道：“聶小倩的話，不盡不實。天知道她有沒有隱藏什么重要信息？雖然她看起來對我們沒有惡意，甚至還將我們送到了陽世附近，還告誡我們不要再進入蘭若寺三千里…但，她曾經，可是樹妖姥姥手下的頭牌花旦啊！”

　　聶小倩雖是迫不得己，為虎作倀，但無論如何，她的業績，在樹妖姥姥手下群鬼中，都是首屈一指的。

　　而她之所以業績第一，除了本身容貌、身材在諸女鬼中首屈一指外，她精湛的演技，亦是相當重要的原因。

　　所以別看聶小倩好像對歐陽靖等人并無惡意，反像是懷有好意、善意，但誰知道她心里究竟怎么想的？

　　歐陽靖繼續說道：“倩女幽魂的劇情，已經發生了巨變。聶小倩已嫁給了黑山老妖，成了陰山之主、酆都之王黑山老妖的王妃。寧采臣、燕赤霞不知所蹤，甚至很可能已經死了…現在的聶小倩，未必值得信任。”

　　丁蟹道：“但如果她要對我們不利，何必將我們送到陽世附近？又何必要告誡我們？甚至之前在她的馬車里面，她就可以對我們動手了。

　　“那輛馬車，可是她的地盤。里面到處都是法寶，我甚至還察覺到了‘領域’的存在。她手下，還有那么多鬼兵鬼將…倘若她要害我們，在馬車里，就可以動手了。”

　　歐陽靖其實也覺得，聶小倩如果要害他們，早就可以動手了。

　　雖然他們看不出聶小倩和她手下眾鬼兵鬼將的實力深淺，但聶小倩也未必能看出，Boss隊眾人，尤其是小龍女與甘道夫的實力深淺。

　　在雙方都無法“知彼”的情況下，占有“地利”的一方，顯然是更有表面優勢的。

　　倘若聶小倩心懷不軌，在馬車里時，就可以倚仗主場地利發難，沒必要對他們透露那么多信息，更沒必要把他們送到這里。

　　邏輯分析的話，聶小倩的行為，確實是好意。

　　可是歐陽靖總覺得…聶小倩有古怪。

　　即便她是出于本心的善良，怕他們遭遇不可測的“殺身之禍”，才邀請他們上車，親自護送他們來到陽世附近，可她為什么又要說那么多消息？

　　既然說了，又為什么要說得模棱兩可，不說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所以歐陽靖感覺，聶小倩的那些話，總有些刻意為之的意味。

　　她似乎刻意要將那些信息，告之他們。

　　但她這么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歐陽靖一時也想不明白。

　　“‘通道’那邊，暫時不去看。”

　　小龍女沉思一陣，說道：“任務沒有時限，我們有的是時間，沒必要那么著急。先回陽世，在陽世里找一找輪回者的線索。倘若實在找不到的話，做好萬全準備，再前往那邊一探。”

　　小龍女的決定夠穩妥，大家都沒有意見，當下向著聶小倩指點的方向疾掠而去。

　　前行十里后，眾人飛馳之時，忽然生出一種穿過了一層無形薄膜的感覺。

　　停下腳步一看，周圍環境，已再次變化。天上滿月，再不是那慘白骨盤模樣，而是正常的溫潤圓月。地面亦恢復正常。無所不在的陰死之氣，亦消失一空，眾人又再次感覺到了正常靈氣的氣息。

　　返身一看，身后赫然存著一道鮮明的“界限”。

　　界限之內，便是死氣沉沉的陰世，界限之外，便是生機勃勃的陽間。

　　陰陽兩界，雖被這一道“界限”分隔開來，但陰間的存在，卻也能被任何凡俗生物，看個一清二楚。

　　歐陽靖伸出手，穿過那層界限。手掌越過界限時，皮膚上又生出透過無形薄膜的感覺，同時亦感受到了不斷往他毛孔里滲透的陰死之氣。

　　“三千里內，陰陽重疊。三千里外，陰陽并存…”歐陽靖皺著眉頭，喃喃道：“蘭若寺天變，究竟發生了什么？究竟是何等的偉力，造成了這種不可思議的變化？”

　　“陰陽重疊的范圍，恐怕已經不止三千里了。”

　　甘道夫低頭凝視著那道分隔陰陽的界限，瞳孔之中，閃爍著淡金色的神圣光輝：“界限還在向外擴張。雖然擴張的速度非常緩慢…但陰陽重疊的范圍，還在不停地擴大！”

　　聽他這么一說，歐陽靖也開啟靈目，凝神俯視那道界限。

　　初時他并沒有看出什么，界限看似毫無變化。于是他開始放大視野，足足放大百倍之后，他才感覺到，界限確實在緩慢而堅定地擴張。

　　數著時間，默默計算片刻，他得出結論，這道界限，差不每十分鐘，才會擴張一毫米。一個小時，才六毫米，一天也不過144毫米，一年也只會外擴五百多米…

　　但，看似擴張緩慢，可如果一直這么不停擴張下去，總有一天，整個世界，都會囊括進陰陽重疊的范圍之內。而到晝夜交替、陰陽轉換時，所有的生物，都會落入陰間，被陰死之氣侵襲！

　　到那時，整個世界，都將變成鬼域。

　　即便是白天，整個世界，亦將一片死寂，連蟲鳥鳴唱都聽不到！

　　“這是一個正在‘死亡’的世界。”

　　甘道夫嘆息：“如果陰陽重疊的范圍，不停止擴張的話，那么遲早有一天，陰間會將整個陽世…徹底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