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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九七章,不干凈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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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年初一,夜。

  秦昆、秦明、秦亮三兄弟還是一張床睡著,晚上時候聊著童年,聊著現在,聊著未來。

  秦明說別看他現在穿的不怎么樣,收入恐怕早超過秦亮了。

  秦亮不甘示弱地說秦明福利沒自己好,自己收入現在到了3W,老板給配車配房包吃包穿,一年到頭還能攢下20幾萬。

  秦昆聽到倆兄弟為收入斗嘴,一人給了一個爆栗。

  “現在談賺多少錢有啥用?現在該是談子女的問題。在哪上學,受什么教育,要窮養還是富養,當爹的該怎么安排。我們這一代,再過三五年就徹底定型了,未來…不是我們的。”

  聽見秦昆變得老氣橫秋,秦亮扁著嘴,覺得還是以前的大哥瀟灑。

  秦明雙手枕在腦下,輕輕一嘆:“是啊哥…現在村里產業越來越紅火了,但我閨女上學確實成了問題。隔壁李家溝有幼兒園,孩子現在在那上學,等大一些,我和箏箏都不知該怎么辦了…”

  “來臨江啊!孩子三叔在,還怕沒學上?”秦亮大聲說著,又補充道,“再說,還有大哥呢!”

  秦昆白了他一眼:“忍心把兩口子拆開啊!”

  秦亮訕笑:“為了孩子嘛…”

  過去已過去,未來未到來,秦昆也沒有好主意,不管孩子到時候去鎮上上學,還是直接去市里,二明兩口子肯定要分開的。

  如果現在考慮的一切是為了孩子,那么兩人分開首先就已經確定孩子的童年會有遺憾。

  秦明嘆了口氣:“有時候會和蔣神婆聊聊這些,老太太見識不錯,她說讓我成立個村辦企業,只要能再出幾個拔尖的人坐鎮這里,我就能駐扎鎮上或縣城了。”

  “哦?那你后備人員培養的怎么樣?”

  “年輕人誰愿意留村子跑運輸呦…還是長途。”

  三兄弟有一搭沒一搭聊著,不一會全都沉沉睡去。夢里的他們依舊無憂無慮,什么都不用考慮的太多。

  老家待了兩天,大年初三,秦昆開著車,載著一家人去了大舅家。

  大舅家在離老廟鎮最近的一個小鎮上,從去年開始,大舅、二舅就沒了之前的態度,大家總算找到了一個融洽的相處方式。

  “哈哈哈哈,我提議,大家喝一杯!”

  一處豪華包間內,大舅端起酒杯,微醺說道。

  一桌人把杯子碰在一起。

  人都是社會性動物,無論以前有什么不愉快,總之都會過去,今年鄒井犴被照顧的最多,大家夸張春雪好福氣,有個好女婿,張春雪心里樂開了花,但大家心底都知道,他們是想夸張春雪有個好兒子。

  秦昆的表哥張志飛進了楚千尋家的七星地產,現在混的風生水起,張志飛畢竟也是大學畢業,能力是有的,以前他看不上表弟秦昆,前幾年秦昆混出頭后二人也發生過沖突,不過現在,都一笑泯恩仇了。

  秦昆帶著孩子過來的,張波還給包了個大紅包,直夸孩子可愛。

  “昆子!”二舅張永旺湊了過來,舌頭發硬,摟著秦昆肩膀,“你表哥的工作可算是托你的福了!二舅我是個粗人,這一杯敬你,你不能不喝!”

  張永旺滿口酒氣噴吐在秦昆臉上,秦昆一笑,眼神忽然銳利起來,二舅一個激靈,哆嗦著松開秦昆肩膀:“呃…其實不喝也行…總之我干了,你、你隨意。”

  張永旺悶頭喝了酒,灰溜溜走了,張志飛苦笑:“昆子,我爸以前態度是不好…但大過年的…你有怨氣的話再打我一頓得了…”

  秦昆則沒說話,放下酒杯,拎著二舅出了門。

  原本和氣的氛圍忽然被打破,秦滿貴都懵了,今年張家老二嘴巴難得干凈,這是怎么了?

  “秦昆!你干什么?”

  母親攔在秦昆面前,大舅張永興哆哆嗦嗦道:“昆…昆子,怎么回事這是?你二舅又耍酒瘋了?我來教訓他!”

  秦昆無語:“我像是那種沒分寸的人嗎?行了你們趕緊吃,我有幾句話問他。”

  一桌人忐忑不已。

  目前最忐忑的是張永旺了。

  被拎小雞一樣提了出來,酒店院子里,還有點冷,他裹了裹衣服,畏畏縮縮問道:“咋…咋了啊昆子,我今年沒惹你啊,志飛要是惹你了你揍他去啊…”

  秦昆平和一笑,拍了拍二舅肩膀:“這段時間你去哪了?”

  “沒、沒去哪啊…”

  “再想想。”秦昆循循善誘,“買過什么來路不明的東西沒?比如舊家具…舊壇子、舊茶壺…字畫…”

  張永旺都快嚇哭了:“我、我和你大舅做了一輩子豆腐,也不差錢啊…家具都是新的,壇子茶壺也不會用別人剩下的啊…至于字畫,你看我像喜歡字畫的人嗎我…”

  秦昆點點頭,也對。

  二舅平素跟文化人沾不上邊的,但剛剛他敬酒時,一股黑氣一閃即逝,秦昆有十成十的把握,二舅最近碰了或者見了什么不干凈的東西。

  “真沒有啊?”

  “真沒有!”張永旺豎起三指,就差發毒誓了。

  秦昆掰回他的指頭道:“二舅啊,你也知道,我以前在殯儀館工作。”

  張永旺點點頭,這個前幾年秦昆自己承認過,然后還被大家嘲笑了一番,自己兒子張志飛被嚇暈就是那天。他怎么會忘呢…

  “唉,都是勞動人民,殯儀館和賣豆腐,也沒什么區別。”二舅語重心長。

  秦昆點點頭道:“嗯,我也覺得。不過給你說個秘密,你別告訴別人…”

  秦昆附耳:“我能看見不干凈的東西。剛剛在你身上,就看見了!”

  這一句話不啻于驚雷炸響,張永旺盯著秦昆的眼睛看了半晌,發現他不是在開玩笑。

  “昆…昆子…你…”二舅瞪大眼睛。

  秦昆打斷他,點了點頭:“我認真的。你應該知道我脾氣,不會搞這么瑣碎的惡作劇。我看不慣你的話打張志飛就是了,沒理由嚇你。”

  張永旺哭笑不得:你說的還確實有道理。

  見到秦昆沒開玩笑,二舅便又思索半晌,最后忽然脖子一縮:“等等!你這么一說,我最近還碰見一件事,挺邪門的。”

  飯店里,秦昆和二舅倆進屋給大家打了招呼,說是要買些東西,沒等大家勸阻,便先走一步。

  張永旺開著自己的車,一路把秦昆拉到縣城。

  他們鎮上比老廟鎮到縣城還近,開車不到20分鐘,舅甥倆在一家石器街下了車。

  這里是縣城最外圍,比鎮子上還破一些,一些路還都是土路,面前不遠處,一個石牌坊矗立,旁邊都是石獅子、石碑、石柱之類的。

  “昆子,這里叫石匠坡。咱陰川縣自古是兵家必爭之地,死傷很多,民國前到處都是廟宇,都是為那些冤魂祈福消業的。從那時候起,廟宇里的石雕就是石匠坡采買的。”

  秦昆恍然大悟,難怪現在還能看到蓮座、佛臺、碑座這些東西。

  “年前我一個朋友家里有人立碑過三年,來這里買碑,我也陪著來了。中途上了個廁所,走岔到一個舊石料的院子,就看了看。”

  張永旺直接帶著秦昆來到那個院子。

  院門口沒人,畢竟這里的石料要搬走沒機器進來是不行的,所以白天也看的不嚴。秦昆看見這院子雜草叢生,一些收回來的破石獅子、寺廟里斷裂的蓮座、路邊放燈的石臺、沒了原本模樣的拴馬樁和磨盤散落各處。

  “那天我就在這院子待了一會,然后迷迷糊糊竟然睡著了!最后還是我那個朋友找到我的。”

  睡著?

  在秘門中,人入睡有三種情況,一是正常入睡,二是渾身舒服,三是陽氣虛弱。

  秦昆嗅了嗅周圍,陰風,陰氣,加上潮濕的環境,并不是一個適合入睡的地方,但又沒什么鬼氣。

  二舅難道真是在這里撞了邪?

  踏過雜草,秦昆看向旁邊的房子。

  這個院子似乎之前是一個廟,有東西兩偏殿,盡頭還有一正殿,但里面神像、帷幕都沒了,還是擺的石料。

  偏殿找了一圈,剛要進正殿時,外面一個人喊道:“干嘛呢!”

  秦昆轉頭看去,是一個硬朗的老頭。

  老頭不茍言笑,短髯如針,戴著一頂秦昆爺爺那一輩戴的鴨舌帽。他負手走到張永旺面前,上下打量:“問你話呢?干嘛來的?”

  張永旺不知該怎么回答,看向秦昆,秦昆摸出一根煙笑道:“大爺,這些舊料子賣嗎?”

  老頭疑惑看了秦昆一眼,然后冷笑:“賣也分人。你身上陰氣太重,怕是買不了哦。”

  我陰氣重?

  秦昆想了想好像也是,這老頭還有點眼光。

  “怎么就分人了?”秦昆還是把煙遞了過去。

  老頭扎到嘴上,緩緩吐了口煙霧才道:“石分陰陽,寺廟受供、牌坊門樓、哪怕墓碑,都算陽間石,那是給陽人看的。這些無人問津的都是陰石,買去不吉利。”

  “還有這說法?”

  “信則有,不信則無嘛。”

  秦昆一笑:“那您給看看,哪塊石頭最陰?”

  老頭白了秦昆一眼,拽著秦昆胳膊道:“走走走,看這東西干啥…大白天的沒覺得院子里瘆得慌?”

  但老頭拉扯之下,秦昆竟然絲毫未動。

  老頭狐疑起來,他之前可是石匠坡的石匠,別看年紀大了,兩膀子力氣在手,放倒幾個棒小伙也不在話下。怎么今天連這個后生拽都拽不動呢?

  老頭又試了兩下,發現秦昆依舊紋絲不動,這才笑道:“后生這兩下功夫厲害啊,老漢先前倒是看走了眼。你一身陰氣有陽氣鎮著,固若金湯,果然不得了。不過那個人得走。這地方不宜久留!”

  秦昆擺擺手:“不著急,大爺,您給看看,哪塊石頭最陰,就當滿足我好奇心行吧?”

  老頭這次沒再廢話,思索了一下,便帶二人走進正殿。

  一地的石料,什么都有,老頭指著那些料子道:“陰川縣產石頭,石匠手藝也不錯。一些廢舊石雕收回來,放在匠人手里一加工,又能重現陽間了,這石頭,就是匠人的娃娃一樣,終歸不能爛在地里。”

  秦昆跟著點著頭:“這里的石頭都會二次加工嗎?”

  “不一定,有的是用不了的,只能放在那。有的則會被一些搞藝術的、搞園藝的買去,他們就喜歡自然舊的石料,出錢一般都不低。”

  秦昆點點頭,他沒想到這些東西還有裝飾作用。

  老頭帶他們來到正殿的石柱下,指著一套磨盤道:“要說最陰,這東西算一個,還有兩個,卻比不上這個。”

  一套磨盤?

  秦昆左右端詳,都是一套普通的磨盤。

  它…最陰?

  “為什么?”

  老頭眼睛一瞪:“我哪知道!”

  秦昆無語:“大爺,你拿我尋開心啊?”

  老頭擺手:“那倒不是。聽說這東西收回來時,貼著符紙呢。有道士說這磨盤不干凈!”

  秦昆上前摸了摸,心中無語。

  哪不干凈了…

  這明明…

  秦昆手掌忽然僵住。

  他轉頭看向老頭和張永旺:“大爺,二舅,你倆退出去。”

  張永旺一聽,立即跑了出去,老頭瞇起眼睛,一步一步在倒退。

  二人出了正殿,秦昆忽然把磨盤往上一抬!

  一股陰風激蕩開來,正殿蕩出漣漪,瞬間陰風大作!

  老頭從門口看見秦昆單手竟然把磨盤抬了起來,驚訝之下又看見狂風大作,一把推開張永旺,自己跑了進去。

  “后生!小心!”

  一個虛影,渾身襤褸,戴著鐐銬,猛然撲向秦昆。

  “放肆!”

  秦昆抓起虛影頭發,一個膝蓋磕到臉上。

  老頭沖到一半,發現那虛影竟然被一膝蓋放倒,鼻血橫流地躺在地上,他目瞪口呆,然后看著秦昆一只腳踩在那虛影腦袋上,一只手端詳著磨盤里的花紋。

  “這…符紋?”

  磨盤分磨和盤,磨和盤交接摩擦的地方,竟然不是普通的棱紋,好像是一段鎮妖符咒。

  秦昆是頭一回見!

  “不錯,這是天虎山的虎口咒紋!”

  “這人是…”

  “唉,一個石靈。生前磨豆腐的,不過是地主家的奴隸…”

  啊?賣豆腐的?

  秦昆忽然摸了摸,磨盤山還有一個繁體的張字。

  我靠…

  這磨盤好像有點來頭啊…難不成是外公的祖上?

  “大爺你身份是?…”

  “天虎山俗家弟子,后生,你也是秘門道士吧?”

  “呃,算是。”

  “行,我不問你出自于哪,既然你有本事降服這石靈,這磨盤就送給你了。”

  “大爺…我沒說要啊…”

  老頭義正言辭:“石匠坡的規矩,摸了就不能退了!”

  你大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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