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碗,夏歌才長舒了一口氣嘆道:“帶孩子真的挺累,小菲那些年也不容易。”
“不到一年而已,后來就扔給保姆了。”呂健指著樓上道,“歡迎常住。”
“怎么好意思,找好房子立刻搬走。”夏歌起身掏出煙盒,沖呂健甩了甩算是邀請。
呂健沒接煙,只是從冰箱里拿了啤酒陪他去了露臺。
這個時間,大多數燈都熄了,只有碼頭棧橋幾點燈光,依稀還能聽到海浪的聲音。
夏歌胳膊肘撐在欄桿上,默默吸著煙,呂健在旁邊靜靜喝著酒,此前的事情像是沒發生過一樣,重要的是,未來怎樣生活。
“這社區有個幼兒園,正在新學期招新,蘇蘇正好到年紀了。”夏歌轉頭問道,“韋德是業主吧?可以用他的名額么?”
“你的話,肯定可以,他欠了你一個大人情。”
“那幫我謝謝他了。”夏歌抿嘴笑道,“這些年,好像除了在說謝謝,就在說對不起。”
“我感覺你又要說對不起了。”
“嗯…”夏歌干笑道,“未來一段時間,我想盡量少往外跑,多陪陪蘇蘇,白天她上幼兒園,我可以任憑安排,可晚上…真的對不起…分成就20吧,不能再高了,應該也挺富裕的了。”
“可以雇人的。”
“那我和小菲還有什么不一樣?”夏歌掐了煙,開了酒,與呂健碰杯后說道,“蘇蘇這么大的孩子,就該出去玩,可這兩年因為我和小菲的事情,只能一直憋在家里。你看她今天看到魚缸多高興。我有時間,想多帶她出去,讓她知道這世界沒那么小。”
“錄歌別落下就好了。”呂健喝了口酒問道,“那哥幾兒個呢?約上了么?”
“哦…他們對星工場特別抵觸,沒興趣過來見你,覺得咱們過于…媚俗了。吉他手的意思是,《無地自容》寫上他們的名字就好了。”
呂健大笑道:“這么有個性,怪不得進看守所。”
正聊著,樓上傳來蘇蘇的哭聲,好像在喊“阿姨!”,也不知道是在叫保姆還是莫惜君,夏歌只得匆匆悶了酒,快步上樓。
夏歌沒直說,但想必呂健也清楚,為了蘇蘇,今后夏歌將相當程度的犧牲事業,多數年輕人都不會這么選。
但這就是夏歌,他依然沒變,沒救了。
次日晨,支持夏歌復出的人數已經突破120萬,《無地自容》如約登陸三大播放器,夏歌放棄了單獨署名權,將看守所里三位兄弟的名字列在了前面。
這首極其硬核,曾經代表著搖滾巔峰的歌曲,鬼使神差般完全契合了這次事件,算是為事件畫上了句號。
美中不足的是,除了搖滾迷,多數人也只是將這首歌當做了片尾曲欣賞,很少聽得入迷,自然有相當一部分人,認為這不知所云。
夏歌唱搖滾也很帶感啊。
聲音很有穿透力,但歌詞是不是太含蓄了,感覺要罵沒罵,罵出來啊!
喜歡夏歌…但這首歌,太鬧了吧,旋律無感,還不如《錯到底》。
恕我無法欣賞這樣的搖滾…
這些反應也完全契合了呂健的猜測,這是一首時代鑄就的經典,離了時代也就沒了經典。
現在已經不需要硬搖滾了。
看守所的哥仨也冥冥之中做出了正確的選擇,即便他們愿意來見呂健,呂健也不一定收下他們,不如守好心里的那塊田,做一個安靜的老炮,要么孤芳自賞,要么在小圈子里玩玩,免得登臺搏殺,失掉體面和逼格。
夏歌這邊雖然鳴鼓收兵,淩小菲那邊卻根本停不下來。
洪日制作的表情包完全沒能流行,反而是無名的民間大神卻將其發揚光大,各類碧池臉,碧池笑,虛偽與失態開始流行網絡。
其后,鬼處視頻如約而至,淩小菲系列視頻正式加入素材庫,她此前出演的作品也都被拎了出來,佛祖頭友情出演,王晨高調客串,各種表情與語言無縫連接,先前的溫柔慈愛與最后的目瞪口呆組成了基本套路——
“為了家庭,為了孩子,啊啊啊啊啊!”
“拋棄家庭,互相傷害,啊啊啊啊啊!”
然后是佛祖頭搖晃蘇蘇:“違法坐牢玩陰的,哭哭哭就知道哭!”
再之后任人發揮,不過最終收尾已經形成了固定格式——
淩小菲指著屏幕:“關…關掉!”
這還只是開始,一個人一旦被列入鬼處素材庫和表情包,有生之年能不能出去都很難說了。
在呂健這邊,這件事已經徹底過去,他的精力則全部投入到了新專輯制作之中,這是一張要人花錢買的專輯,要有配的上的品質。
此前為了錄制《無地自容》,他已經暗氪2000,將錄音棚升級到了4,如今9首新歌,一首重制,每一首他都親力打造,基本上整天都要黏在錄音棚里。
《活著》的灑脫,《那些花兒》的詩意,《戀曲》的大氣,《想把我唱給你聽》的甜蜜,《知音難覓》的傷感,要做好每個細節,力求每種感覺的極致。
因太過沉溺于此,他是最后一個發現喬喬茍且的,發現的方式也不是看到或者聽到,而是聞到。
錄音棚中,呂健難抑不滿的表情,指著玻璃,沖麥克風說話都有點暴躁:“說了很多次了,《南方姑娘》要唱出的是傷,不要甜,甜的話讓惜君唱好了。”
喬喬用花癡的微笑,靜靜地回應了呂健:“啊,好吧,慢慢來。”
是不是罵的太多,已經免疫了?
呂健這才想到,自從上次要求聘了助理后,這家伙一直很老實,現在連罵都罵不動了。
隔著玻璃,他恍惚聞到了一種味道,其實這種味道存在很久了,有那么一點點酸臭,只是很淡,如果投入工作的話并不會太在意,可一旦停下來,再結合喬喬的表情,一切就很明朗了——
是戀愛的味道!
“休息10分鐘。”
里面的喬喬聞言,立刻坐下拿出手機擺弄起來。
“要不要換首歌?”西湖先生摸著山羊胡挑眉弄眼,“在下有個不成熟的小建議。”
“說。”
“我覺得現在他的情況,應該唱《棉花糖》。”
“那是什么?”
“你沒聽過么,我唱給你聽。”西湖先生這便起身,搔首弄姿一番,跳起廣播體操式的舞蹈,配合舞蹈的節奏,很嫩很嫩地唱了起來,“你就是我心中的棉花糖甜蜜的夢想”
“住口!無恥之徒!”呂健驚悚起身,差點一巴掌扇過去。
“多好聽啊,我挺喜歡的。”西湖先生重又坐下,看著里面對著手機傻笑的喬喬道,“畢竟是年輕人,壓不住的。”
“你跟他混一混,我出去盤盤情況。”呂健搖頭起身,“這幫人怎么這么不讓人省心,是不是一天不被我套路就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