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六 六 六】
“不知我那侄女能不能跟丁小娘…丁副將配合好…我那侄女，脾氣有點沖。”
萬安軍城，臨時王府正堂，趙獵、江風烈、歐陽冠侯、施揚、張霸、蘇景瞻等將領俱在座。
此時歐陽冠侯正說到一事，語氣有點不踏實。
端坐上首的趙獵聞言哈哈一笑，微微搖頭：“帶兵的哪個沒點脾氣？沒這點氣勢能鎮得住人嗎？放心，小伊我了解，脾氣同樣有點沖。不過只要有真本事，折服了她，在正事面前，決無二話。”
原來那歐陽落雁是歐陽冠侯的侄女，歐陽冠侯可是贛南大俠，槍棒傳家，子侄皆習武，難怪歐陽落雁如此好身手。
不過，趙獵之所以選擇歐陽落雁為丁小伊副手，擔任燕翎隊訓練官，不僅僅是因為這女子的好身手，更重要的是歐陽落雁的身份——她是黑鴉暗爪組織唯一的女暗爪。
暗爪組織成員，精于暗殺、潛入、偽裝、伏擊，個個都是干特務的好料子。其中近二十人先后加入武功隊、尖哨營，把一身本領發揮得淋漓盡致，成為武功隊、尖哨營的中堅力量。
但歐陽落雁卻并沒有加入龍雀軍，她此前一直在贛南執行黑鴉各種任務，直到此次隨宗主黑袍老人江宗杰南下渡海，來到瓊州。一是執行護送、監察隨船南下的義勇家眷的任務；二是想看看叔叔在信里所說的大宋希望——龍雀軍。
歐陽落雁果然不辱使命，在隨船途中，揪出三個為蒙元效命的（女）海盜奸細，得到宗主江宗杰的高度贊賞。
到崖城后，歐陽落雁奉命繼續潛伏，在甄別元軍降卒中的女眷、營妓中，發揮了重要作用，因功授階為從九品承信郎。
當官憑告身送到歐陽落雁面前時，她幾乎不敢置信。要知道，她隨叔叔進入黑鴉效命三年來，刺殺過蒙元各州府官員七人，其中七品以上的文官三人，百戶以上武將兩人。偽裝潛入蒙元將官府中為婢，竊取各種情報，為忠順軍屢破強敵立下汗馬功勞。這些功績隨便哪樣都比她現在干的事強，也更艱難危險。而她所得到的，除了物資賞賜，就只有宗門里地位提升，成為其中一組頭目。而其他同門，哪怕功績不如自己，也得到各種勛階，身份地位完全不同。
歐陽落雁偶爾也隱隱有不忿，但世俗洪流，身為女子，為之奈何。
萬萬沒想到，此次南下，不過做了幾件危險系數極小、也不費啥勁的小事，竟得封官階，由白身一躍成為軍官。這天下之大，婦女千萬，除了那些出身豪門或得夫、子恩蔭而得封之外，靠自己真本事掙來如此的榮耀之人，只有一個丁小伊和她歐陽落雁兩人啊！
之后，一紙調令送到江宗杰面前。江宗杰找到歐陽落雁，詢問她的意思，是否愿進入龍雀軍效力，歐陽落雁幾乎不假思索答應——人生于世，有幾個不想實現自我價值的？越是奇女子，越不甘雌伏！
歐陽落雁參加龍雀軍后，接到的第一個任務，就是擔任新組建的燕翎隊訓練官，訓練燕翎女兵暗爪技能。
需要說明的是，這訓練官并不是“管訓練的軍官”的意思，而是一個正式官職名稱。
南宋后期的軍職與后世對應關系基本如下：訓練官（排長）、部將（連長）、準備將（非主力營長）、副將（次主力營長）、正將（主力營長）、統領（團長）、統制（師長）、都統制（軍長）、制置使（省軍區司令）、宣撫使（大軍區司令）。
所以，歐陽落雁這個訓練官，就等于后世的排長，放在燕翎隊中，就是副隊長，僅次于丁小伊。
這個任命，簡直就是為她量身訂做啊。于是歐陽落雁欣然赴任，并在下船后抓住機會給了丁小伊等女兵們一個下馬威，震懾諸女，就此在燕翎隊里立住了腳跟。
當然，這些事，就不是趙獵要關注的事了。現在趙獵要考慮的，是要調集多少兵力出征瓊管。
根據情報，瓊管原有一個中萬戶府，有兵力五千，加上宣慰司約千人，共六千兵力。阿里海牙南犯，征調瓊州中萬戶忽失海牙及三千精兵。瓊州只剩三千兵馬，多為輔役，俱是羸弱。
如果當初擊敗阿里海牙之后，在瓊管元軍還沒來得及反應之前，行朝能迅速整合兵力，揮師北上。哪怕只有三五千兵馬，挾大破強敵之威，臨股戰之城，亦可一鼓而下。
可惜，由于太后黨步步逼迫，趙獵別說整軍北上，就是自身都沒把握平安北歸。行朝就此坐失收復整個瓊州的良機。而崖城事變之后，趙獵收拾殘局，整頓朝綱，也需要好幾個月時間。這段時間，瓊管及沿海各方面的情報如雪片飛來：瓊州宣慰使龍文貌急征土兵蕃兵，擴軍至五千；瓊管州城征發徭役，加固城池；廣州、雷州緊急輸兵三千入瓊管；廣南西路、廣南東路各州府開始征調兵馬，有集結南下動向；雷州、廣州、泉州大肆造船…
至四月末，瓊管元軍兵力為八千，相當于一個上萬戶府。
八千，聽上去挺多，但趙獵、江風烈、歐陽冠侯、施揚、張霸、蘇景瞻等將領根據情報分析。這八千人馬遠不及阿里海牙大軍，甚至不如當初忽失海牙圍堵萬安軍的八千兵馬。這八千兵力分三坨：原瓊管三千兵馬、二千新征土兵蕃兵、沿海諸州新輸之三千兵力。
瓊管三千兵馬戰力低下，相當于普通新附軍一千；土兵蕃兵蠻勇，但語言習俗與漢兵不同，很難融合，加上不習戰陣，匹夫之勇，戰力也就相當于一千新附軍；沿海征調的三千兵馬，都是諸州府用于守城的新附軍，役兵占多數，精兵沒多少，頂多也只相當于普通一千新附軍。
這樣算下來，八千元軍，戰力只相當于蒙元軍隊序列里最墊底的三千新附軍。由此可見，阿里海牙之敗影響著實不小，令蒙元沿海兵力捉襟見肘，想重新組建當初那樣一支強大舟師，非朝夕之功。
八千劣兵，用歐陽冠侯的話說，就是“耗子挺多，都是喂貓的貨”。
那么，滅這三千“耗子”，龍雀軍需要多少動用兵力呢？
諸將分析到最后，心里都有了底。趙獵正要讓諸將各抒己見，這時江風烈提議大家各寫一個數。
頗有先祖人文情懷的蘇景瞻立刻贊成。
趙獵聽了微笑頷首：“師毅這個提議不錯，來人，筆墨侍候。”
于是人手一支蘸滿濃墨的筆，在手掌里勾畫。
數息之后，六將一齊伸出左掌。
燭光之下，趙獵、江風烈、歐陽冠侯、施揚寫的都是：五千。
張霸、蘇景瞻寫的都是：八千。
張霸、蘇景瞻俱是一驚，正要張口解釋。
趙獵哈哈一笑：“二位不必驚訝，我們龍雀軍的習慣，進攻時只記戰兵數量，役兵除外。嗯，五千戰兵加三千役兵，正合八千之數。我等六人不謀而合，很6，很6啊，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