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剛過,一個爆炸性消息傳來,阿里海牙并未自焚,而是玩了一手瞞天過海,跑了。但天網恢恢,撞到了正返航的龍雀軍正將王平安手里,結果一通亂槍,阿里海牙父子都成了篩子。
兩具跟咸魚一樣發臭的尸體被驗明正身后,行朝上下終于松了口氣,這只百足之蟲,終于死硬死硬了。
于是乎,王平安,這位既沒參加萬安之戰,也沒參與崖城之役的最早追隨趙獵,同時又是最早退役的元老,一下就被封了侯——阿里海牙的人頭,值得這個價!
此外,佟掌舵及二十海上戰隊戰士,俱因功受賞,賞賜豐厚。
得知這個消息,有人吃驚、有人歡喜、有人羨慕、有人嫉妒…這些家伙,運道太好了!
楊行勇,就是嫉妒者之一,而且嫉妒得發狂。
“要是我手里有一批連珠火槍,就憑我捧日、天武軍之大宋最精銳禁軍的戰力,什么功勞會沒有?何時輪得到那支東拼西湊的烏合之軍龍雀軍?要是我手里有這樣的槍幾百…不!上千支,我就是崖城之役的主將,當日怎會讓敵酋逃跑?擊殺阿里海牙這樣的潑天大功,又豈會落到一個又瞎又瘸的廢人手里?”
楊行勇當真眼紅了,通紅通紅;當真恨了,恨得咬牙切齒。
他是外戚,是楊太后之侄,是皇室最信任的人。楊太后把行朝最精銳的兩支禁軍交給他,想方設法給他弄功勞,好提拔、重用。好像這次崖城保衛戰,他從頭到尾都沒到南門甚至相對安全的西門打個轉,只是一副忠心耿耿的樣子守衛行宮,提心吊膽聽著城門動靜,宮中府中所有財物已打包裝車,隨時保護皇太后“南狩”。
他那幾天唯一做得比較拼的事,就是緊急找了條河溝,突擊練習游泳…
就這樣,戰役勝利后,他也因站崗出色“護衛有力”而升官一階,獲了個寧遠將軍的散官。楊太后甚至還想借此給他弄個爵位,開國子什么的。但就這么區區一個子爵,被父親楊亮節知曉后,立即阻止,認為不妥,這樣強行攬功,會令朝臣不滿。
一個子爵他都弄不到,卻被一個殘廢弄到了,而且還是比子爵高出數級的侯爵。
試問楊行勇怎能不嫉妒、不眼紅?!
槍!他要槍!
雖然太后對他說了,已經下令讓信安公先期入貢三百支連珠火槍,足夠裝備捧日、天武四廂禁軍。但等了好些天,軍需官已跑了好幾趟龍雀軍大營,得到的回答是槍需在萬安制造,尚需時日,請耐心等待。
耐心!耐心!他的耐心已經快磨沒了!槍還在造是吧,那好,咱就要現成的。當日南門血戰,據聞武功隊戰死八人,這么說來,至少有八支連珠火槍無主,就先取這八支槍玩玩。熟悉熟悉,威風威風。
這么一想,楊行勇心頭火熱,再也按捺不住,領著十幾個禁軍心腹,直奔南門龍雀軍大營而去。
龍雀軍大營可不是那么好進的,更何況此時趙獵已下達三級警戒。
楊行勇也是得授過兵法的,自然了解此節,不會沒有準備。于是口稱有皇太后口喻,要面見信安公。
一般說來,內廷無論是口喻還是懿旨,都是由內官傳達,鮮有禁軍都指揮使來傳達的。不過楊行勇的身份擺在那里,他說要傳達,別人還真不敢不信。
門校不敢怠慢,立即快馬通傳。很快,楊行勇一行得以進入軍營。并在一準備將的引領下,直入中軍營帳。
趙獵、江風烈、歐陽冠侯等龍雀軍將領,俱全身甲胄,配槍帶劍,肅然等候。
結果,他們等來的是楊行勇一句話:“奉太后口喻,著令龍雀軍都統制趙獵,先行交付八支連珠火槍。”
趙獵等將面面相覷——這就掂記上啦?!
不過趙獵很快反應過來,楊太后好歹也是輔佐過兩任皇帝的人物,雖無大才,但氣度還是有的,豈會如此迫不及待?當下瞇起眼,淡淡道:“槍械制造有多難,楊將校(都指揮使敬稱)不會不知吧?我萬安軍火槍產量雖略高于崖城,但三百支怎樣也得要三五個月,這才過得幾天?楊將校何必如此操切?”
趙獵也不小白般質問“這真是太后口喻?”因為這種事根本沒法對質,楊太后絕不會因為八支槍而讓自家侄兒難堪,問也是白問。
楊行勇拱拱手,嘿嘿一笑:“槍支難造,咱也知道,咱這次來,問的不是那三百支槍,而是信安公護衛隊‘武功隊’手里多出的那八支連珠火槍。怎么樣,這是現成的吧?”
趙獵盯住楊行勇好一會,看得后者心頭發毛,正想喝問,趙獵卻突然道:“無論刀斧旁箭還是火槍,但凡是武器,就會有損耗,楊將校不會不知吧?”
楊行勇一愣:“槍也有損耗?”一臉不信。
趙獵都不知說什么好了,咬著牙,一字一頓:“必、須、有!”
趙獵這樣說并非托辭,而是真的。因為當日南門血戰,激戰經日,槍聲幾乎就沒停過,武功隊的槍管都是用無縫鋼管制造,又不是兵工廠專用的深孔管,哪里經得如此烈度的戰斗,所以戰士們手里的槍管幾乎都打廢了,武功隊差點被廢了“武功”。這之后,回收了部分犧牲戰士的武器,分發補充,萬安軍“鐵屋”軍工基地緊急送來一批剛下生產線的槍械及子彈,才勉強補齊,保持戰斗力,那有富余?再說了,就算有富余的,也沒可能給你這姓楊的家伙!
趙獵把理由一說,楊行勇的臉色就難看了。
“一支都沒有?”楊行勇臉色陰沉,要不是眼前之人是宗室,哪怕是什么信安公、都統制,他都不會這么忍耐,早就發作了。
“連珠火槍沒有,燧發火槍倒有八支,想要就拿去。”趙獵也是竭力忍耐,要不是眼前之人是外戚,區區一個從五品的禁軍都指揮使,敢在眼前人五人六,他早就命人拿下了。
“燧發火槍?”楊行勇臉黑得要下雨,這種槍他當然見過,還試射過,排槍射擊威力固然大,但單對單還不如弓箭。據當日曾目睹過連珠槍之威的張雄告訴他,一個拿燧發火槍與一個拿連珠火槍的士兵對戰的話,后者可以輕易殺死前者好幾次——具體幾次,端看連珠槍里有幾顆子彈。
他楊行勇可是堂堂皇太后之侄,戶部尚書、度支使之子,居然想用這些破槍打發了?!
“好、好、好!”楊行勇咬牙切齒,指著趙獵,“你有種!待我稟報皇太后,讓她老人家評評理。”如果是以前,楊行勇還有點顧忌,不敢輕易跟唯一的宗室趙獵撕破臉,但自從其父接到那神秘客人之后,這個趙獵已經沒戲了,得罪也無妨。
江風烈、歐陽冠侯都是面沉如水,案下的拳頭緊攥,卻極力克制,不去看這楊行勇的嘴臉,否則真怕忍不住一拳飛過去。
趙獵只是冷冷盯住對方,剃刀一樣的眼神,刮得楊行勇不寒而栗,手指向趙獵虛點幾下,轉身怒氣沖沖走到帳門。正要抬手掀簾,終究不甘心就這么灰溜溜夾尾巴走,轉身沖趙獵得意一笑:“信安公,你就永遠當個信安公吧,想登大寶,做夢吧你…”
江風烈、歐陽冠侯同時變色。
“找死!”趙獵眼神一硬,拍案而起:“給我打!”
帳簾掀飛,早已忍無可忍的張君寶第一個沖進來,一記沖天炮,正中下顎,將招架不及的楊行勇打得身體離地半尺,噴出滿空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