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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亮 底 牌】

  “啊——死!”黃天從奮力一刀,砍中一個新附軍士卒的脖子。他本意是要砍下敵人的頭顱,然而,或許是力竭,或許是刀口鈍卷,這一刀只入肉寸許。

  隨著劇痛與鮮血飆出,那新附軍士卒哇哇慘叫,求生本能令他死命把手里的手刀重重斫在黃天從身上。

  火星四濺,甲葉與斷刃齊飛。

  黃天從的鐵葉甲不能說不精良,但被錘、斧、刀、槍、箭矢等各種兵器全方位“洗禮”一遍,再精良的金屬也疲勞了,金屬一旦產生疲勞,質地就會變脆,被厚背手刀重重一劈,應聲而碎。

  不能不說,黃天從很幸運。他的對手是新附軍,蒙元戰斗序列最低級軍隊,他們的裝備、給養也是最差的,否則怎么配得上“低級”二字?這個新附軍士的手刀光澤暗淡,刀身布滿罅隙,一看就是粗鐵隨便敲打成的。雖然撿了個漏,劈碎護甲鐵葉,但刀身也跟著折斷了。

  黃天從雙手握刀柄猛力劃拉,割斷對手頸動脈,滋!一股血箭噴了他一臉。黃天從抹了把臉,一不留神把血抹進一只眼睛。他邊揉眼邊大口喘氣,順手把破裂的罩甲扯下,露出暗紅色的牛皮內甲。低頭看了一下肩膀,還好,只是紅腫破皮,沒傷筋骨。這肩膀還真是多災多難,這才剛好多久?

  黃天從環目四顧,他的視線里一片紅色,到處是殺戮、是鮮血、是殘肢、是尸體…

  一個宋兵用素木槍刺向一個元兵,元兵用旁牌擋住,猛力一頂,槍桿彎曲如弓,咔嚓折斷。宋兵變色,急忙扔桿摸向腰間,手剛碰到刀鞘,小腹一痛,一截帶血的刀身正抽出…

  元兵得手大喜,揮刀砍下宋兵首級,這可是他領賞的憑據。首級剛掛上腰間,噗地一聲,腦門突然多了一截斧刃。

  砍殺了敵人的宋兵還來不及拔回手斧,城頭突然跳進幾個粗壯的元兵,一把刀三把槍,先后砍刺進宋兵身體…

  砰砰砰砰砰!

  火光頻閃,白煙噴涌,城墻通道上,一溜旁牌后面伸出根根槍管,一排亂槍打出,剛登城的幾個元兵轉眼盡數倒在血泊中。幾個緊跟其后的元兵嚇得急忙縮頭,但過不一會,在元軍一聲緊似一聲的號角聲中,那些臉色蒼白、眼含恐懼卻不得不登城的元兵,再一次露頭…蒙元軍律極嚴,未聞撤退號角而敢返顧者,無論官職大小,一律當場格殺。登城廝殺,九死一生,擅自后退,十死無生,誰都知道該如何選擇。

  當一個又一個元兵奮力登上城頭,聚集成群時,迎接他們的,是剛組建的崖城宋軍火槍部(一部為兩隊)猛烈轟擊…

  黃天從的護衛已經全部派出去參加戰斗,他這個防御使也像小兵一樣沖殺在第一線,沒法子,實在沒兵了。再這么打下去,也許,連副帥都要親自下場拚殺了吧。

  元軍真是瘋了啊!不,應該是阿里海牙瘋了。這才一上午工夫,元軍已先后發動四個波次攻擊,是以往一天的總和,而且每個波次的兵力越到后面越多,由開始的千人達到驚人的二千之眾。前三個波次進攻,沒攻上城就被擊退,但守城器具也基本耗盡。第四個波次,在沒有守城器具的威脅下,元兵終于攻上城頭,與宋軍展開肉搏血戰。

  論戰力,崖城宋軍絕不弱于漢軍、新附軍,又有守城地利,傷亡交換比例基本可以保持一比三左右。然而在缺乏遠程兵器殺傷及守城器械重創的情況下,傷亡交換比例再難保持。而且,看元軍這瘋狂勁,接下來,仗會越來越難打。

  黃天從忍不住回頭看向譙樓下那支肅然蹲踞于藤牌后的小隊一眼,激戰至此,那支小隊一彈未發,指揮這支小隊的是那個年輕的宗室信安侯。戰前,副帥曾沉著臉對自己授予守御方略,其中就有一條“龍雀軍特戰小隊由信安侯獨立指揮,何時投入戰斗,如何戰斗,由信安侯自行決斷,爾等勿問。若須爾等配合,須全力相助。”

  黃天從多次指揮火槍隊作戰,非常清楚火槍的威力,今次若非信安侯增援了一批火槍,使守軍的火槍威力增加一倍,剛才想打退元軍第四波攻擊,勢必要付出更慘重的代價。

  正因黃天從對火槍威力的了解,他才更期待那支特戰小隊連珠火槍的表現。火槍能連發!太不可思議。看那些槍支確實與一般火槍不一樣,真期待它們發威啊…可是,哪怕是最危急的時刻,都沒見那支小隊動一下,這趙獵究竟想干什么?!

  第四波進攻終于被打退,元軍攻勢一歇。時近晌午,無論攻方守方,都是饑渴難耐,只得先暫時補充休整。不過看城下元兵陣形未散,兩翼百騎來回奔馳,嚴防宋軍出城襲擊的架式,顯然今天的仗還有得打。

  城墻上,黃天從推開護衛遞來的炊餅,只用牙咬開葫蘆軟塞,咕咚咚灌了一脖子水,用力抹一把臉上血汗,險惡的戰局令他再顧不得副帥戰前嚴令,沖到趙獵面前,強壓火氣,大聲道:“信安侯,先前的激戰你看到了,要是再來一波,我們只怕…你看看這些將士!”

  隨著黃天從激動的手指處,但見墻根下、垛墻下、涼棚里,一個個渾身浴血、疲憊不堪的宋軍士兵手里握著滿是缺口的的刀斧,默默地喝水咽餅。即使是黃天從的二十人護衛,也只剩下不到十個,幾乎無人不帶傷。

  黃天從聲音從牙縫擠出:“敢問侯爺的連珠火槍隊何時可出擊?”

  趙獵全身披著厚重鎧甲,身軀微動,甲葉錚然作響,聞言沉靜道:“諸君苦戰獵皆看在眼里,獵感佩不已。之所以隱忍不發,實為等待良機。”

  黃天從還沒吼出“何為良機?”,就見趙獵身后出現一人,問出了他想說的話:“何為良機?”

  趙獵忙回身行禮:“回丞相,獵以為,元虜前番雖驅使新附軍攻上城頭,但新附軍戰力不強,戰斗意志不足,雖有人數優勢,卻為我軍火槍優勢抵消。故與我軍戰成膠著,相持不下。此時若阿里海牙再加把勁,派出一部,不,也許只需一隊北庭武士,就能打破僵局。然而,阿里海牙卻沒這樣干,反而收兵了…”

  “所以,對手沒亮底牌,我們也不亮,看誰先忍不住。然否?”張世杰一把鏗鏘的金屬音在文天祥身后響起。

  卻是兩位相公先后走下譙樓,安撫軍心來了。

  趙獵含笑行禮:“使相所言,正是獵未盡之言。”

  張世杰捋須笑笑,看了黃天從一眼,正色道:“君豪,好鋼要用到刀刃上,知否?”

  黃天從苦澀一笑:“末將明白了,信安侯是在等著…”突然瞪大眼睛望著城外,聲音戛然而止。

  趙獵回頭,但見城外二里,元軍中軍所在的山坡頂上,一面黑色蘇錄定急速搖動,翻卷如浪。那面黑色狼皮大旗下,一隊隊在陽光下銀光閃閃的披甲武士在快速集結。

  趙獵反手握住背負的雷明頓霰彈槍槍把,露出一抹笑意:“終于,要亮底牌了嗎?阿里海牙,就讓你看看,什么是槍林彈雨,寸步難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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