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注著國芯事件進展,即便在全網封禁的情況下,也在用CQ群聯絡的國芯群里面,“青山砍柴人”趙晨看著群里面的鬧騰,不,是大家都感覺到了揚眉吐氣。
因為換成任何一個人,都可能是當時的程燃。
學術研究,被導師侵占了成果,然后就是如果想拿到學位,想得到一個好機遇被推薦的機會,就看你“識不識趣”,“不要鬧”的隱晦提點。
工作上的辛苦策劃,費心血的設計,被人卡一道過手,就署了上面人的名字,要是你“不識時務”,敢失心瘋拗動這種物競天擇適者生存的職場潛規則,魚死網破讓對方難看?抱歉,你卷鋪蓋滾蛋挪屁股,別人倒是不痛不癢當有人在面前放了個屁,有的是等著頂你位置的人。
一時揭開的口子,只是地上塵土揚三寸,最后又落地掩埋,尸骨無存。
程燃在眾人看來,也只是這樣一個例子而已。應該是很多人經歷過的,甚至正在經歷的。區別在于這件事是成了國家重點項目,而程燃團隊居然還敢把這件事給捅出來。
這才是讓所有人都瞠目結舌的事情,越是牽扯來頭極大的項目,背后的能量影響力就越大,一般來說根本沒有小人物敢掀起什么風雨。
但是科大的這個團隊就這么干了。3月下旬,也是國芯剛剛出世一個月后,他們就站出來了,指責國芯竊取了他們的成果。國芯是什么來頭,陳越的履歷一拿出來,那些一個個頭銜和美國高技術人才加持的身份,都讓人眼花繚亂。
依托國芯帶來的效應,南州的大規模集成電路產業園,各個省市多地也和國芯相關的配套,未來的科技計劃,那都代表著這背后的運作里各方關系網錯綜復雜,政府的,財團的,多方的利益在其中,說是上達天聽,鐵板一塊也不為過。
那個以程燃為首的科大團隊,等于是唐吉坷德的行為,最后不可避免也大概會落得粉身碎骨的下場,正是因為或多或少經歷過這種事,正是也心知肚明他們大多數也是這樣的小人物,所以網絡上對科大的程燃團隊展開了聲援。但誰都看得到,有人不斷在打擊這種聲援,在削弱聲援的渠道。
所以會有趙晨這樣的人們聚集在一起,就為了發一份聲,幫忙點一把火。
4月初。事情出現轉折,陳越的學歷背景,陳越在美國的資料被挖出,國芯的謎團越來越濃,疑點越來越多,正是眼看著要撥開迷霧見真相的時刻,黑幕降臨,媒體封口,報道人身陷囹圄,所有信息一夜之間像是被火焚燒,灰飛煙滅。
整個4月份,趙晨等人通過人脈,以他們的能力,發動各種能量,都發現遭到強大彈壓,到頭來有些絕望的是,唯一可以做得,就是去科大聯系到程燃團隊當事人,以提供熱心人勉勵的支持,這是他們目前在局勢被鐵幕籠罩抬不起頭的情況下,唯一能傳遞的熱量。
4月底,出現了一個讓人意想不到的突破點,近些年以驚才絕艷的唱作才華彗星崛起的小天后秦西榛前往科大密會國芯事件傳聞主角的程燃,直接曝出了兩人的關系匪淺。
這道突如其來的風暴撕開了國芯封閉的主流財經和社會報道的鐵幕,就在眾人以為迎來曙光的時候,誰都沒想到對方竟然用掌握的喉舌話語權將輿論引導向了針對其人格和品性的詆毀誅殺之中。
這種行徑更為險惡,而且自來那言語的力量最為殺人,基本上一旦被放在那個地步,就是百口莫辯,萬劍穿心。就連國芯的竊取侵占,都被形容為膽大妄為到攻擊國家項目,更冠以一個侵占國本的帽子。
甚至有些輿論更是直接攻擊到了伏龍公司的地步,那些言論用心之邪,就是要借程燃之火燒到伏龍頭上,最好一把火把這個外部資本侵蝕不了,現在在外面攻城掠地的伏龍在其大本營給燒成灰燼,最不然,也要讓其燎掉幾層皮,最好再傷風感染腐爛,大象倒下,食腐者狂歡。
這一切曾讓人沮喪,本應該指向國芯真相的聲音被刻意營造起來,哄亂的潮流所掩蓋,而躲在背后煽動的人則冷笑著坐收漁翁之利。
有多少人都有這樣的經歷,又有多少人正在經歷這樣的事情?就是被騎在腦袋上拉屎,搶了你的東西還要你家破人亡,左一巴掌右一巴掌扇你耳光,哭了?笑。還要笑好看點,受著。如何解脫,可能只有去死。
但程燃以實際行動告訴那些人,主意打到我的頭上,他媽的,老子攤牌!
漢武科技!
讓李明石打工背鍋的CQ真正大老板!
阿里大股東!
聯眾聯合創始人!
一個個的信息,在大會之上炸開。每個蜀山論劍的人物,都在告訴他們為什么要投資漢武科技,有的是因為義,有的是因為恩,有的是因為那一句,“來一起吃個飯!”
人們總是把互聯網說成是新興產業,是一個有著很多想象年輕的朝陽領域,在這個領域里,秦西榛有情,那些互聯網俠客們有恩有義,這些曾經刀光劍影打打殺殺過來的人,愿意共同為了一個朋友,出來幫忙。那場蜀山論劍,展現的就是這樣的江湖。
那是這個江湖新生的時刻,熱血未冷。
倫敦的UCL學院,餐廳里面,有消息在蔓延,來自留學生群體,華人留學生是學院小眾群體中較大的團體,有人說水很深,也有人說深不深在結交的什么人,什么圈子,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但毋容置疑,今時的華人留學生圈子,都比較躁動,英國三大報之一的《衛報》報道了發生在中國的那場克林頓參與的互聯網論劍大會,報道了漢武科技的成立,由此連帶的,還有那位年輕的中國投資人的照片。
看到照片上的那個人,有女生驚呼叫出聲來,是那位姜紅芍的隔壁鄰居珍妮。
珍妮因為和姜紅芍關系,后面也參加了學聯,也認識了一些個華人留學生朋友,看到照片的時候,也是珍妮從華人同學的手上接過去的。程燃的事情在國內爆發后,姜紅芍就和姑姑去了美國調查陳越的事情,還沒有回來,就在那邊等著看事態的進展,看看還有什么能做的。
珍妮驚異的指著報紙,對旁邊的人道,“我認識他!…他來過!他是隔壁姜的——!”
另一邊,廣有名頭被稱之為“約翰李”的留學生正跑出建筑樓,遇到幾個認識的跟他打招呼,他脖子青筋梗出,直接喊了出來,“他沒有騙人!我的個天,他原來沒有騙人你受得了嗎?”
“只不過這么直…是不是玩不起啊!”
京城的五月,燕山山脈步道林,綠林之間碧藍小泊的石階,李靖平和姜越琴一身運動裝攀登而行。
“張松年張區長現在沒事吧。”在一個涼亭歇息的時候,姜越琴問丈夫。
自李靖平到南州上任后,推動的張松年南區模式轟轟烈烈,乃至于擴及了整個南州,相關的施政方針和經驗,其中一些改革的路徑,也給了全國進行一個實驗點和窗口,南區模式成了南州模式,原本往后面持續走下去,全國都可能有個李靖平的南州模式,不知多少雙羨慕敬佩的眼睛會看過來。然而國芯一出世,就成了這場改革中被觸碰到利益人的“尚方寶劍”,這把寶劍推動下不僅僅“斬了”張松年,還讓李靖平現在看來都“靠邊站”。
李靖平現在有閑心通過這個進京學習還能和同樣閑散的姜越琴來到燕山這邊過過夫妻正常生活,拾起爬山愛好鍛煉身體,也可謂難得清閑了。
李靖平道,“張松年行政上得罪了不少人,被人攻擊實在正常,不過多數都是些水分摻雜的或子虛烏有,現在唯一的兩個大問題,就是以前搞工作太強勢的遺漏,一個是當初區政府做賬的會計,搞假賬拿給張松年處罰了,確實處罰甚重,結果人受刺激,中風了,家里人鬧著要喝農藥,說他打擊報復。另一個就是當初的區政府采購單位,張松年牽頭的,結果人資金鏈斷裂,公司老總卷款出逃,跑到國外去了,張松年由此也受波及。前一個相信張松年經得起調查,第二個張松年確實要擔責任,至于那些行賄的指控,子虛烏有。”
姜越琴看過來,“有責任,那就確實不好弄,可操作性空間大,老張被追責,都不是不可能。”
姜越琴環顧靜謐的山林,又道,“你這個明明當職的副市長,這個時候卻在這邊,都說自古官場喜升遷,愁閑散,哀落敗。現在我們兩個,大概就是旁人眼里已經離開了中樞,情況很不好的閑散人士了。你猜我聽到一些看熱鬧的說法,是怎么的?說我們都在說這對夫婦偏偏都因為一個國芯,當真是一根簽穿兩個糖葫蘆,都栽在了一個跟頭上。”
李靖平嘆道,“誰又知道,趁著這個‘國之重器’,什么牛鬼蛇神都跳出來了。不在其中,反而跳出來倒是把這座山看得清晰,這真是一副取富貴青蠅競血,進功名白蟻爭穴的場面。你我退開,那些爭了半天,斗了半天的‘老朋友’們,有的出手是不留情面,有的還是留有底線,也有的雪中送炭,真是一場大幕,什么都看得明明白白。雖然說有準備,可有時候還是覺得人生如幻,沒有意志,運氣,耐力,很難堅持到最后。”
沉默了一下,姜越琴問道,“柳高,是不是確實有問題?李韻擱置和陸之華四方投資的股權置換,是你的意思?看出了多大問題?”
李靖平道,“你這個表弟,確實不是如他表面所說,經商先富自家,然后為國家謀福祉,至少在美國的一些事情,他倒是先把前者貫徹得很徹底,犧牲后者也在所不惜。”
姜越琴道,“伏龍的事情,有沒有他假手與我?”
“沒有直接證據,但是關聯交易,在你蓉城動手抓福斯馬瑞克高管之前,福斯公司有一些做空操作,通過隱藏手段,篩選出來指向柳高的賬戶。為什么柳高能知道你要動手抓人,然后從這里面獲取最大的利益。”
姜越琴手扶著涼亭欄桿,指節有些蒼白。
“所以國芯這件事上面,防他一手是正確的。”李靖平道。
姜越琴點點頭,不語。
李靖平電話響了,接了個電話,他道,“從明天開始,好像這清閑也就不復存在了。”
姜越琴看過來,“倒也好,你現在馬上就要揚眉吐氣了。那場互聯網大會之后,是不是你就要轉為配合程燃演出戲了?”
李靖平苦笑,“到頭來,我們兩個倒是都成了幫那小子打掩護的。我還好,只是在蜀山論劍曝出的漢武讓那些人驚慌失措下回去主持殘局,你大概就要負責從上面撥亂反正了…我聽說謝侯明已經下場了,第一個策動部里專家造勢漢武科技的,就是他了吧。難怪各個消息放出來,互聯網企業投資造芯工程的創舉意義非凡,這些專家教授先把大旗舉起來,我估計現在市里面那些護持著國芯的人,現在面對這些突然的四處打槍聲,茫然六神無主的居多吧。”
蟬鳴林愈靜,鳥鳴山更幽。
李靖平道,“說到底,我還真喜歡這段時間做個悠閑人跟你這樣爬爬山走走路的日子,以前不管多忙,山海每一周我都要爬驪山,小李陪著,說到底還是驪山的風景最好,不像這邊千篇一律,那邊有山有水,山轉就見湖,海子星落,爬山道如置身天地最賞心悅目的棋局,人在其中,只感到自身渺小,卻又有出世脫塵的心境,下次我帶你去。”
“怎么,到頭來,還是脫離不了你的山海情結?可以啊,不少人的養老路徑都是去瑞士看雪,去挪威看海,去澳洲養花花草草,你倒是便宜,要不以后養老就在那里?”
“不光在那里,我還可以在那里帶孫女孫子。”李靖平張嘴一笑,想到什么,倒是表情一滯。
姜越琴道,“這個還早得很,你想得太多。”
停頓一下,姜越琴略有些不自然問,“張松年有個女兒,在科大?”
李靖平點點頭,“所以你也聽說了,老張的那個女婿說法…”
“能不聽說嗎?沸沸揚揚,互聯網大會過后,你們那個張區長鬧著說組織證明他清白后就辭官,有那個姓程的當女婿,他也下海當大老板去…你們南州怎么盡出些這種人。”
李靖平道,“他那是知道漢武出來,陳越那些人的國芯就危險了,這是看熱鬧不嫌事大,就是燥一些人的,反正把盤子搞得人心惶惶,也得我去收場不是…”
姜越琴看一眼過來,“我倒是覺得,還是把他關起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