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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怎么可能……

  錢是一種資源,而且在有的人看來,這種資源的力量無所不能。

  它承載著那么多的快樂痛苦,還有俗世之間那些潛在背后的源動力,能夠摧毀世界上最強大的軍隊和意志,也能承托起升斗小民最樸素的生存尊嚴和夢想。

  1999年,519行情的爆發給了程燃騰挪的空間,令他掙取了到目前為止最大的一筆財富,然而個中風險,除了為他操作股市的趙青,都不為人所知道。

  這里面有前世的預判,但也有自己在這上面知識技能經驗的總結,就好比程燃看走眼的深桑達這支股票,如果他按照前世規律不管不顧的大量投入,而不去追蹤莊家出貨的技術圖,那么這只股在最初的一個漲勢之后,沒有了托盤主力,莊家沒有啟動,他如果還往里面砸錢,那最后也就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錢被拖入泥潭,12塊買入的價格持守到最后也就是11元左右,完全錯失這波行情漲勢。

  但如果完全按照技術圖來操作,那么他會發現湖山置業這支妖股在破30元的高位后無數散戶追漲,莊家砸盤,他會分析出最大可能是莊家在清洗散戶跟風者,因為從基礎面和A股市場大盤上揚的大趨勢來說風險很小,如果不是事先知道這只股在漲兩倍后基本上就達到莊家做莊的目的準備出逃,他如果持續補倉,后面就將被套牢。

  這就是519行情雖然大家看著熱熱鬧鬧,而且后世無數股民憧憬,但實際上在這波行情中能賺到錢的散戶并不多的原因。

  所以程燃這波套現之旅,不光是有計算,有搏殺,有讓趙青全程提心吊膽的籌碼調度,還有在賭的成分,而且是和吃人不吐骨頭的莊家對賭。

  而他在證券市場的行為還是造成了其他的影響,好比湖山置業,破三十后他就知道這是莊家的最后高位,他當然不知道最終價位是在三十幾塊錢莊家出貨,那也不是他要賭的蠅頭小利,這種時候就要收起自己的貪婪,所以他率先大單出貨。

  這支票的莊家其實并未反應過來,但程燃的行為造成了老鼠倉的恐慌,一時間老鼠倉以為內部消息有變,紛紛出逃,莊家這個時候慢了半拍,反應過來出貨通道已經淤塞。

  等程燃手上單子出完,湖山置業就已經跌停,后續交易日更是連續綠陰線封板,估計程燃這個落了塊壓山石把后路堵死的舉動讓莊家內部大為驚嘩,少掙了不知多少個億,如果讓人知道,恐怕買兇的事情都干得出來。

  這錢都是火中取栗得來的。

  所以程燃這也算一將功成萬骨枯。

  雖然看著躺在賬戶上的現金莫名感覺到一種“這是朕之江山”之感,但只要一想到那個搬倉鼠面對錢財兩眼放綠光的那種執拗后,程燃就莫名被神秘力量驅動著讓趙青給秦西榛的賬戶打款。

  他將兩千萬打入搬倉鼠的賬戶,這是當初他們約定的數額,她借出程燃一千二百萬炒股后,程燃最后還她本金,還將她的零頭添滿。

  奇怪的是當程燃把錢打過去入賬,還在想象秦西榛那副模樣會不會撲在電話或者電腦面前對他整個操作和掙錢各種細節喋喋不休追問,甚至興奮到尖叫。但這些情形都并沒有發生,奇異的是秦西榛居然只是發來一個短信,“錢已到賬,謝謝:)”

  這該不會是…被綁匪綁架了吧?

  不太確定的程燃打了電話過去,從她平靜的回應中確定后,又不放心的再問了前往美國的陳木易,陳木易那邊確認了和秦西榛碰頭,還被秦西榛拉著去請了一頓漢堡大餐,程燃這才放下心來。

  不過事出反常必有妖啊,這搬倉鼠搞什么鬼?

  難不成是在做專輯或者進行音樂的探索,所以這些身外事都先拋一邊了,程燃覺得這大概是最合理的解釋,也就不再糾結。

  現在手上有3500萬的大筆現金,程齊聯眾那邊的事情也就暫時不必憂心了,但程燃并不想把這件事告訴程齊,因為大哥程齊的性子,還是有些輕軍冒進,如果知道這件事這么得以解決之后,他在這上面得到的教訓定然不太深刻。

  都說性格改變命運,在程燃看來極有道理,而且是很有道理的一件事。這倒不是玄學,而是在于闡述一個人在這個社會上安身立命最為核心的事物,你是百折不撓的性子,不會輕易被打倒,那么這種人哪怕就算是運勢一時不好,也總會抓住機會起勢,最終不會過得太凄慘。

  優柔寡斷的人很可能敗在一次次失去機遇抉擇的窗口。

  喜愛吹噓的人或許一時能高朋滿座,但吹起來的泡沫最終會導致樓塌宴散。但如果這種人足夠厚臉皮,便也有可能換一個領域繼續重復這套規律。

  說實在話,每個人興許都有人生高光時刻,但無論誰都是從一個個低谷走向高光的,說到底能夠引導你人生路徑的,很大一部分是在于個人的性格。

  這大概就是為什么這個世間要宣揚與人為善,宣揚許多立身立人,為人處世道理的原因,因為早有無數前人智慧總結的規律,性格陰暗偏激者大多死于自己的作死,相反能契合這個社會主流價值觀,三觀正確,與人相處時給人感覺到善意溫暖舒適的人,也會收獲他人的善意。

  人世如果盡是黑暗和苦難,那還活著做什么,自殺就好。

  而只有一燈能渡風暴千帆的希望,那些青山暮靄,萬里江河,眉目如畫,塵埃美酒,雪間火鍋,酸甜苦辣,人世溫情,才是不枉來此世間一遭流連忘返的原因。

  章隅在春熙路的這家日料店,和剛剛落地蓉城的姜紅芍姑姑李韻見了面。

  這些年兩人之間雖然偶有聯系,但實際上這么面對面見面,好像還是第一次。

  李韻走進日料店的時候還在打電話,但隨后就掛了,關機,把手機擱在桌子上。

  章隅看著,咳了兩聲,給她添茶,像是回到曾經的賭書消得潑茶香,臉帶幾分譏諷,“怎么,大忙人剛剛在談投資吧,大生意都不顧了…這是在可憐我?”

  作為姜紅芍那個曾經一直掛在嘴邊的姑姑,李韻算不上美貌,相反臉顯得有些長,還有點雀斑,但獨特的是整個人有種越看越耐看的魅力,若是走在眼下普通人堆里,她可以說無論精神面貌還是舉手投足的氣場,都不屬于這個社會的面貌。

  漂洋過海的人有些狀態,在眼下的時代中還是很為突出。

  李韻皺眉道,“我對重要的人事,都是先關閉手機,這是起碼的禮貌。另外,不要拿這一套酸我,你我早都是過去式了,好久不容易見個面,就是嘮嗑嘮嗑…說實話,這些年了,該過去的也過去了,到頭來也只是出于曾有關系的朋友的關心而已,看看你現在怎么樣,如果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可以盡管提。”

  還是這么強勢和風火。章隅淺笑,這就是她嘛,當年他決定率先放手過后,李韻眼看沒法挽回,也就迅速斬斷撇開,追尋她自己的生活去了,這就是屬于她的干脆利落。

  “這么專程約我出來,怕是不太可能讓我給你提要求的吧。而且你該知道,我什么都不缺,我不需要任何人幫忙。”

  李韻笑,“還是你。那個讓人忍不住想砸得稀巴爛的冷石頭。點菜吧,邊吃邊聊,聊聊這些年的情況。”

  兩人倒是沒有多聊當年,都在說最近這些年的過往,就像是普通友人的聚會。

  只是到了最后,李韻道,“對了,我聽說紅芍班上有個叫程燃的,這個孩子怎么樣?”

  章隅沉默了一下,片刻后道,“他只是個學生,你們不要為難他。”

  李韻拿出打火機點燃一支女士煙,把煙灰磕在煙缸里,眼下一桌菜,這里是蓉城目前最出名也大概是最早的日料店,雖然是日本人開的,就在伊藤洋華堂對面,但其實只能算馬馬虎虎。

  “放心,我作為紅芍的姑姑,當然沒那么多事。但有的人卻不這么想,普通的同學相處也就罷了,只是聽一些渠道說他情況不一般,你知道的,這些我不打聽,都有人打聽。我只是提前有個數而已。這個伏龍公司未來走向怎么樣,我不清楚,也不關心,聽說他自己還開了一棟樓的店,有點意思,我只是想知道你手頭上這個學生真正的情況,但不需要你來判斷,當然,我也需要知道一些紅芍在學校里的情況,這些恐怕也只能問你了。”

  “這才是真正的你。一個生意人的樣子。”章隅微笑。

  “這不是你造就的,不要覺得自己多偉大。”李韻道。

  章隅點點頭,“我會看著他們的。”

  李韻道,“你知道,紅芍這丫頭很乖,長輩們都很喜歡,這也意味著有的人會刻意鉆營。”

  章隅道,“就像是當年之余你我一樣?”

  李韻道,“當年的事情,他們逼你太狠,而我應對也不好,所以都沒處理好,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家庭淵源,各路親戚,是人就多少有些自己的小九九,說到底還是我們兩個自己的問題。你我性格上終究合不攏,所有的外因都不及內因。”

  “門當戶對是個大問題。”章隅道。

  “這個事情辯論下去是個死胡同,所以不用再談。”

  停頓一下,李韻繼續道,“我可不認為紅芍會和我們一樣,而且這個時期的他們,誰都說不準以后會怎么,我不擔心…只是想起來了,今天見你,順便提一下這個事,我也需要你平時盯一下紅芍,這丫頭很倔強,平時委屈了,受累了,不跟她父母說,多半也不會對我全然相告,你幫我多看著點…還有關于她和那個叫程燃的學生,我知道的情況越確切,未來某些時候,我就能做出我的表態。”

  “當然,我大概率覺得,從小就在我身邊受我熏陶的小紅芍,哪里那么容易被人騙,而且還是個小屁孩…這事兒吧,其實沒那么讓人緊張…她愛交朋友,性子活潑跳脫而已,至于喜歡誰,她眼界那么高,又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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