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秦西榛送的電話震動了起來,上面顯示的是陌生的電話號碼,程燃接通,一個女聲傳來,“程燃?”
秦西榛的聲音。
程燃停頓了一下,道,“不是。”
電話那頭的聲音清脆笑起,“…裝模作樣,還和以前一樣。”
程燃只好道,“別來無恙。”
“沒法無恙啊…”秦西榛聲音慵懶,卻充滿淡閑氣,“兩百萬啊…我要賣多少張專輯才能賺到啊…怎么在有個人這里就只值百分之五啊,你只是一個咖啡館啊,我這錢都能另起爐灶的開一家了,房租水電人工之后還綽綽有余,就你的咖啡館,價值四千萬啊,陳木易給我的照片里,沒建在金礦上面啊。”
程燃嘴角上翹,這才是秦西榛,絲毫不帶寒暄的開門見山,而且也聽出她的興師問罪。
程燃笑道,“不是你讓我隨意定的嗎,怎么這就出爾反爾了?”
“好歹以前還是你的合伙人,真是人走茶涼…你還真是很“隨意”啊,你正是用錢的時候我雪中送炭,難道不該感動到快哭嗎?”
程燃啞然失笑,原來秦西榛是想著自己對他感激涕零的,沒想到自己的反應讓她大失所望,這個時候語氣里不免有些氣緊。實際上現在的確是他要用錢的時候,秦西榛也算是來得及時,但主要是他還有穩定的來自桌游版塊的銷售收入,不過要湊齊這么一筆錢,可能也要半年的時間,所以秦西榛算是真的幫到了忙。
而且在她眼里,程燃做的也就是一個咖啡廳而已,回本慢,也不暴利,所以她其實并不真的是想參股,而更多的是程燃看上去需要錢,她來秀上一筆,結果并沒有發現程燃應有的感動。
想到這里,程燃心里有一絲暖意,輕聲道,“謝謝你。”
電話那頭怔住,本來抱著吵架來的秦西榛好像一時沒反應過來,片刻后還是道,“我可不像你,當初在音樂節,毫不紳士的就走了,告別都沒有說。”
程燃道,“我記得我說了的啊…”
電話里那個如今被很多人奉為心目中“創作型小天后”女聲并沒有一如既往的甜美,而是惱火起來,“你、沒、有!”
“好好好,你說了算。”
秦西榛深呼吸一口氣,道,“你當時可以那樣摞攤子,但我并不會這么不負責吧。哪怕你的咖啡館值不了那么多錢,我還是讓陳木易帶著錢來了…”
“不過這也不算全為你,這是我從長遠考慮的投資…經歷了才知道,唱片賺的錢不是大頭,因為盜版很嚴重,這一行要賺錢還是靠商演,代言和演唱會…但那些拋頭露面得多了,對創作的心境也會有影響,再說,比我以前當老師現在賺的夠多了,但是未來說不定呢,光靠唱片,可不是長久之計,我可不保證我的歌都能賣得很好…賣不好到時候哪來錢呢…所以這時候就要先投資嘛,我媽以前老說的一句話很有道理,能賺錢的時候不要不把錢當錢,雖然不至于一塊掰做兩半花,但仍然要用到刀刃上。有實業作為基礎,心里不慌,而且這里也算是我的一個基地,之前去散心度假都往香港跑,現在正好,蓉城就有一個后花園了。”
一席話說完,聽到那頭的程燃沒有回應,秦西榛提高聲調“嗯?”了一聲。
程燃才道,“我怎么老感覺…被包養了。”
秦西榛“咯咯”笑起,“想得美!”
停頓了一下,秦西榛道,“兩百萬只是第一筆錢,但不會是最后一筆錢,我相信你會妥善安排…所以,程燃,你知道我對你的支持有多大了,承諾是不設上限的,你不是普通的高中生,你現在想創業賺點錢,小打小鬧,以后大學出來真正進入更大的天地了,我可以給你提供人脈和各方面資源,雖然我不喜歡交際商演,但到時候若是為了你,我也可以的嘛…于是你明白我的犧牲多大了,還只給我百分之五嗎?”
這還沒怎么就動不動提犧牲的呢…搞得就像是要付出什么一樣。
程燃想了想,其實秦西榛提及的那些所謂資源,還是有潛在價值的,就道,“那…就百分之十吧。那也不是你所想像的咖啡館,也不是僅僅租了個場地,那棟樓目前歸我們,使用期限二十年,未來后續要打造成有現金流的網咖和依靠群聚效應聞名的創業聚落,潛力是很大,絕非你所預判的那點價值而已…”
電話那頭短暫的沉默后,秦西榛道,“原來是這樣的啊…小看你了…好啦好啦,百分之十,成交。”
程燃這才搖了搖頭,這妮子聽到自己闡述的未來價值,答應得那叫一個輕快啊,恐怕心里面也是賺大發了的竊喜吧。
秦西榛此時電話那頭的眼睛,一定分外明媚。
那頭停頓了一下,秦西榛的聲音傳來,“程燃,你最初的百分之五毫無誠意,本來我想要百分之三十的,但聽你這么一說,我覺得百分之十就夠多了…其實最初的時候,哪怕你的咖啡館只值五十萬,我也愿意抱兩百萬和后續的錢過來,只要百分之三十就好。你知道為什么嗎?”
“那是為什么?”程燃笑問。
“因為啊…”夜里,秦西榛那能讓無數人午夜夢回輾轉反側的完美嗓音,不失俏皮的軟糯微揚,“我想在你那邊…有參與感啊。”
秦西榛的這一出插曲之后,天行道館如期開張,良好的宣傳廣而告之外加上流行桌游的帶動和新奇的理念,帶來的效應是讓程燃都感覺意外的。
看到那些絡繹不絕等著排隊進場的人群,程燃還是有些感慨那句“站在風口,豬都能飛的起來”的老話的含義,只是這風口,是他所親手創造的。三國殺的流行,桌游提前進入了年輕人的視野。其實在此之前,最先火起來的還是殺人游戲,只是只在上海北京的白領圈子火過一陣,最終還是沒能廣泛流行起來,但將殺人游戲賦予了全中國無人不曉的三國演義情境的三國殺,用更利于傳播的內涵推廣了開來。
如果用后世的眼光來看,其實這個時候出的桌游工藝上還沒能和后世桌游相比,幾乎就是撲克牌的水平,但也正是這樣壓縮了成本,使得桌游能夠最快速度的傳播出去。
當然,除三國殺之外,程燃還在自己的天行道館引進了一些著名的桌游,卡坦島,鐵路大亨,電廠之類,只是這個年代都沒能漢化,這些都是英文版,不過程燃也很是佩服這個時代里為了好玩的游戲,人們鉆研的那種耐心和精神,這是后世節奏越加快速,越加浮躁的風氣所不能比的。
誰能相信當年紅白機時代,為了玩光榮的三國志,在滿是日文的屏幕上,用大部頭的日語詞典,挨著對照翻譯來打游戲。而此時桌游咖啡館里也是這樣,一群人可以坐下來聽一兩個小時枯燥的規則講解,然后再在滿是英文的棋盤上開始自己的表演,漸入佳境津津有味。
那是對打破長期以來固有屏障新事物的憧憬和求知欲,那是對新奇有趣未知的追逐探究。
看著人滿為患的天行道館,那些紛雜的,喧嘩的,熱鬧的氣氛。程燃有些走神,這就是這個時代的可愛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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