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大家都在這地兒玩,興高采烈,贏了一場大仗一樣,最重要的是仿佛見過這一仗,每個人都像是有一種格局上的提升,還有一直以來壓抑后的揚眉吐氣。
這個臺球館茶館,旁邊有家咖啡館,女孩子們進去坐了,對一杯咖啡滿懷期待,蔣二娃手上拎了一支啤酒,和程燃一樣靠在茶館外的花壇邊緣,他抬著頭,看著遠處,那里是老工廠未拆除的水塔,偶爾有鳥群翱翔飛過。
“興許在你看來我和王同光爭得毫無道理,是繃面子,甚至可能還有點可笑…你只是沒有像我們一樣經歷過…這么多年了,王同光那群人,眼高于頂,時常對咱們大院的冷嘲熱諷…這些都算了,我從來就認為,我父母沒那么好,并不代表自己不能后天努力,我讀書來成績一直不好,大概沒有這方面天分,家里給我錢上過幾次補習班,卻只能在高考前夕突擊,只是我爸媽找心理安慰罷了,到頭來最后也考了理工職業學院大專,這種專科收費比普通大學高,一年學費就要兩萬,家里難以負擔,沒辦法,我還要靠業余時間做兼職來賺取學費生活費…但那一年,我知道一向成績比我還差的王同光,他爸通過一個朋友,給他一個特招生身份,塞進了財大讀本科。”
“我本來是從來沒有任何怨憤的,以前穿得沒人家好,玩的見過的事物沒人家多,不會作畫,沒玩過樂器,人家在擺弄新的東西,我只能裝作毫無興趣。”
“沒關系的…我覺得不能怪父母,每個人能力有限,他們本來也不是做生意掙大錢的料,也是從農村出來的,能在城市里扎根,這已經耗費了一代人的光陰。他們沒有讓我還在老家農村里出身,還能讓我有機會讀到大專,我供讀出來,已經很不容易。所以你的父母不努力,你憑什么比人家擁有的多這種話,我是不信的。每個人都在努力生活,那些有錢的大老板,如果沒有機遇,恐怕也騰飛不起來,而問題是命運的窗口并不為每一個人打開。”
“我是不怨恨的,我永遠記得高考來臨的那段時期,我每天盯著教室里的倒計時,覺得那是關于我人生最重要的時刻,我知道父母不行,我這輩子也靠不上他們,只能靠自己。但我的學校本來也不太好,你能相信我們老師再給我們講題之前,還要先看標準答案然后來逆推結果嗎…我每天五點起床,十二點睡覺,我虔誠的等待高考的到來,像是在等待命運的宣判,后來壓力太大,做大題的時候頭腦一片空白,最后分數出來,勉強上一個大專…我覺得差不多了,這就是我能夠著的線了,我以在學習上毫無天分的能力,算是能混到一個大學文憑,有沒有遺憾?那是撓心燒肺的不甘心。可又能怎么樣呢,這就是我蔣舟的命啊。直至這個時候,王同光的消息傳過來,他高考后半年每天翹課,在外混跡,結果最后直接塞財大里面了…本科。現在臨近畢業,聽說他爸已經給他找好了后路,企事業單位,目前就有煙草公司和電力公司讓他選,進去有人照顧,干幾年,就是公司中層…”
“所以那么多年了,他王同光這德行不是一天兩天,為什么我現在會忍不住,受不了他的嘴臉…不為什么,為了尊嚴!”
“為了我們曾經遭受和現在也在承受的那些嘲笑,以及這個世界他娘的這般不公平!”
蔣舟悶悶的喝著酒,程燃沒有說話,只是伸手拍拍他的肩膀。
“人生來就是不公平的,你要承認這一點。但是,這個世界也允許人憑借自己的努力,打破這種不公平。”停頓了一下,程燃道,“有沒有興趣,一起來試試。”
蔣舟撇撇嘴,繼續喝酒,咖啡館里傳來溫蘭和余鴻等女孩的笑聲,連小虎在臺球桌推球,朝門口的兩人招招手,示意一起玩…
這一切很寧靜,片刻后,蔣舟扭過頭來,“你…什么意思?”
程燃給趙青打了個電話,電話里趙青說已經定下來了,讓他去看看,就差簽合同了。
程燃和蔣二娃等人打了個招呼,這幫華通大院的小伙伴們就跟著他打車,狐疑的過了幾個街區,來到了文廟前街靠近南河橋的河邊,河水潺潺流過,壩上的綠林風吹搖動,一棟五層的大樓佇立在這個交叉口地帶,這里早已人去樓空,上面還有貼在藍色玻璃上面的城南商業樓出售公告。
趙青已經在樓下等他們了,一群人不明所以,站在遠處,程燃走上前,趙青道,“你正好過來,一會簽個字就行,后續手續交給我來跑。雖然你年齡沒達到企業法人限定,但是只要證明有完全自主勞動收入,并且維持當地生活水平,就沒問題。這棟樓是前城南商業大樓的,那個公司偷稅漏稅被立案偵查,公司里面也一大堆問題,現在倒閉了,資產評估105萬出售,綜合來看,我覺得這個地方和你要求的差不多。”
程燃點點頭,早在之前他就讓趙青幫忙物色在附近的商業樓,能夠一次性搞定幾層樓就行。他知道趙青的能力很高,但沒想到這么高,眼前這棟樓簡直完美,五層獨棟,就在十中文廟前街,臨河風景也不錯,以往這片地區,周圍全是高檔餐館。
最最重要的是,這棟樓,幾千平方米,居然這個時候才105萬。放后世,一個平方租三百,一個月估計收入都超過這個數了。
程燃有那么一刻,抑制住了拿著錢就到處瘋買房子的沖動。
人嘛,還是要有點追求的,光買房等著漲,雖然看著很爽,但始終不如這個過程中找點有趣的事情來做嘛。
當然,眼下還得帶蔣舟一群人參觀一下,跟他們說說想法。
從趙青手里拿了鑰匙之后,打開大樓門,一行人走了進去,樓體自帶電梯,但卻已經因為付不起維修費而損壞了,此時里面也斷了電,但從內部看,還很是開闊,六千平方米,攤在五層樓上面,一層樓一千多平方米,雖然不算特別大,但這個時候空曠,視野效果還是很好的。
蔣舟湊過頭來,“什么意思?”
這是他今天第二次問這話了。
程燃笑道,“我打算把這里盤下來,造一個綜合體,把這里變成一個盒子。你那邊找得到很多人吧,既然一時不太好找工作,還不如過來,跟我干,幫我打理,給你股份啊,等同于幫自己打工了。”
“盒子?”停頓了一下,蔣二娃道,“什么意思。”
“一個裝滿新鮮事物,有娛樂和休閑的地方,當然,玩耍夠了,也可以坐下來喝喝咖啡,或者和志同道合的朋友,聊聊天,碰碰創意什么的,沒準有新奇的事物噢…”程燃露出惡魔般的微笑,“所以這是一個盒子,不光裝有歡樂,同時也匯集大家創意的盒子。我希望未來在這里等誕生一兩個改變世界的創意,那這里一定會變得了不起。”“杰眾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