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事情…就是這樣了。”蔣波回望的時候,甚至還能感受到當時程燃砸在自己臉上身上書棍的力量。
“我們幾個帶頭的,被請了家長,有一個被他爸一耳光把隱形眼鏡都打掉了…我則是被嚴重警告了一次,至于真相…真相不重要。我們初一中的政教主任章明,老子一輩子都記得到這個人。當時跟我們說的什么,‘就是沒有這一次,遲早你們還要掉到我手上!’,他手里有我們一摩爾多把柄,他不在乎真相,他只是想整人,他動真格的,可以把你辦退學。你問我為什么畢業了不整他?你以為他這個副校長,政教處主任當了那么多年是假的?我爸他們都聽說過這個人,說章明以前就是社會上大哥,到處帶人惹事的…也不知道怎么就混成初一中的副校長和政教主任了…”
“那之后校長周韜就抓典型,后面有過此類事件的,開除了兩個人。差一點,恐怕我也會被開除了…”
一群人很出乎意料的,能感覺到蔣波說起當年時候這種仿佛經風歷雪,又回歸晴天大道的平靜。他此時的內心是沒有波瀾的,但這份從容似乎來得并不容易。
不光是李偉和顧東這五個人,就連齊盛也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在了一旁,聽著蔣波的話語。
此時的情況有些微妙,顧東,李偉等人都坐在花壇上面,蔣波隔著幾米站著。
等到蔣波說完,李偉身邊的幾個人,才終于陸陸續續開口。
“這簡直是,太無恥了!”
“這個人,很干得出來啊。”
“換人要被打死的!”
齊盛從旁冷冷道,“你們就沒想過,找個機會把場子找回來?”
“當然想過…”蔣波看了齊盛一眼,其實那個時候他們還宣揚出去,要讓程燃好看。
但最終這怎么都像是一個吃了虧撂句我會找回來的狠話,直到最后,這件事都沒有辦。
“首先是被章明給整怕了,學校抓典型,誰都沒敢頂風行事。二來,程燃這個人…你不知道他會干出些什么來,你能找別人一次,別人難道不能回過頭來再找你?本來這種事,就是誰有下限誰吃虧…而我們,是有下限的。”
蔣波這句話,還是讓顧東等人很認同的。好像的確是如此。如果說之前他們不知道程燃過往,欺負了也就欺負了。但現在聽到蔣波說起當年的那樁事,會經過腦子,會去想,在這件事中那個人透露出來的,是一種什么樣的能力…首先,他不怕蔣波幾十個人找麻煩,還敢先動手…打了人之后,思維極其清晰的往政教處鉆,轉身就是一個反誣。
這一切干得干凈利落,甚至可能在他動手之前,就已經想好了全部的脈絡。
就是這么的一個人,你就算是去堵了他今天把他打一頓又怎么樣?
打了他一頓后,你擔不擔心之后的事情,你擔不擔心哪一天就突遭橫禍?至少他們這幾個人里面,自忖做不到當初對蔣波所做的那種事。
這他嗎的,是個妖孽啊…
“這么說來…”出乎意料的,齊盛臉上,浮現出的是…笑容。
“指鹿為馬,顛倒黑白,滿口謊話…這個程燃,看來,真的是人品有問題了。”
“這就夠了。蔣波,這次真的要多謝謝你了。”
“謝飛白,他爸是謝候明,那又怎么樣…我和他的事情,這之后再來算,我鼻子的仇,遲早還到他身上。”
齊盛丟下這么一番話,微笑著轉身走了。
齊盛覺得,姜紅芍是那一種人,或許在你的人生中出現過,大家可能不在一個層面,你可能沒她那么見多識廣,但當你每次與她交流的時候,她都會傾聽聆聽你,并能畫龍點睛的給予回應…你們或許交集并不多,但每次你都不會覺得自己被她冷落,也許很多年以后回想起來,連她的面容都不記得,卻一定能記得那種如沐春風的感覺。這就是涵養。
但是,無論再好的涵養,也不可能和一個人品有問題的人做朋友吧。連朋友都無法做,自然很多可能,就會提前割斷了。
齊盛微微一笑,本來這個星期,他就一直再給自己鼓氣,想往蓉城十中寄一封信的。但是每次寫到那可能被那個女孩看到的文字的時候,他的心臟就會跳的很快,怕自己的字不夠好,怕沒能寫出自己的想法,但又怕暴露內心太多,以至于讓她發現些什么端倪…畢竟,上一次她的回信,只有不到一百字,而且與其說是寫給他的,不如說是給全體大院伙伴的,基本上都是讓自己向以前大院的朋友問好,鼓勵大家新高中更好。連她自己的情況都沒分享,他的去信窺問的時候,她的回應就是一句“我這邊很好啊”就結束了。簡直一點她的生活細節都沒法知道。
齊盛就知道,他必須和姜紅芍要有共同語言,才能更深入的交流。
要有共同語言,就要先從分享一個秘密,或者揭破一個秘密開始。
最重要的是…姜紅芍并不知道自己認識程燃。他信中就當是分享一下蔣波口中的這件事,還有什么比拿著蔣波的說辭,將程燃的無恥告知姜紅芍,更好的呢?
齊盛提起了信紙寫下的最后一筆,“這就是最近我遇到的有趣事…有時候不禁會想,這個世界上什么人都有。新的學校,見識了很多吧。不由得又會反思,以后的我,會不會在出了學校后,慢慢變成這樣的人呢?我有點害怕會那樣,你呢?
紅芍,跟你說了那么多,不能不公平啊,也告訴我一些你的情況?盼回信…你的朋友。齊盛。”
寫完之后,齊盛將這封信放進了郵箱,寄往了蓉城。
他腦海浮現的是程燃當時在巷道里一本正經跟他說風涼話的樣子,又微微一笑…
你不是挺能嘚瑟得嗎…
這次你還不死!?
上個星期五放學程燃可能被堵了的事情,也在新的一周中傳進了九班的教室里。
結伴進入教室的楊夏柳英姚貝貝三人,當即就聽到了這個讓人震驚的事情。
問題是,他們和程燃一個大院,這周末倒沒聽到啊…上了高中后,學業立刻展示出和初中的難度天塹差距來,又加上很多人不在一個學校了,聯系不緊密,以至于以前大院伙伴們的聚會,也逐漸少了。
因為當時堵人的時候,是九班里有人看到的,那之后在巷道里發生了什么,也都沒有人敢跟過去看完的,但程燃被人給叫過去了,這個事卻是確切無疑的,而后續,似乎想想都能勾勒出來。
正值老師還沒來的早自習時間,白熾燈下,教室里早晨先來的學生們三五一簇的聚在一起說著,班級里過了片刻,程燃背著書包進了門。
程燃進門,正好楊夏三人就在第一組和第二組的過道之間,聽兩個課桌上的女生繪聲繪色說起見到程燃被帶過去的樣子。
程燃一進門,清晨教室里的喧雜聲,突然一時消逝,變得寂靜無比。
他皺了皺眉,但沒說什么,走進來。
眼看著程燃路過,姚貝貝忍不住開口,語氣有些急,“程燃!”
只是這一聲很突兀,班上很多人目光都望過來,姚貝貝一時尷尬,只好問道,“你沒事吧…”
“沒事啊,怎么…”程燃奇怪看來。
柳英道,“說是星期五…齊盛讓二班的李志毅和丁力來堵你,你跟他們去巷道了…后面怎么了?”
程燃看著兩人,“原來是問這個事啊…”最后眼睛又落在了楊夏身上,想起和這位發小似乎從暑假就冷戰了,兩人間生出一定的隔閡,就笑,“你也想知道嗎?”
不知為何,被程燃那深潭一般的黑眼瞳注視之下,楊夏睫毛跳動了一下,半垂下來,“還能怎么樣…你哪次打架贏過?逞什么能呢,顯得你能耐是嗎…”
楊夏注意到程燃分明愣了一下,她輕輕咬了咬唇,轉身向自己座位而去,留下一個高冷的背影。
陳若婷這個時候從那邊過來了,這個女孩和班上很多人一樣,滿臉的憤慨,“程燃…我聽說齊盛堵你的事情了,他們…很過分…”
“你到底,有沒有事啊…”
有那么一刻,楊夏背過去的身子微微僵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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