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貝貝家其實今晚也在進行大院子弟們的聚會,放在今天主要是時間合適,暑假期間,有的人隨父母出去旅了游,陸陸續續的回來,基本上能到齊了。
還有的未來就不在一個學校了,雖然大家還是一個大院,但其實上了高中,就像是一場變革,很多東西都會潛移默化的改變了并改變著,彼此之間共同的話題啊,同一所學校里的長短啊…
新的學校會有新的朋友,人生就像是在乘坐一趟公交車,每一個站臺都會有和你同乘一車的人上下,有的人的站臺到了,即便依戀,即便不舍,然而在車輛無法回頭的行馳中,你也只能將那個人遺留在花樹燦爛的站臺。
你們互道離別,隔窗揮手,再回首,也許風華正茂的少年已經在時光中老去,兩鬢斑白,平添了幾道皺紋,然而即便如此,興許還能記得當年下車時的那份離別的心情,于是笑得格外璀璨。
大家想要記錄的,也就是這種心情吧。
山海已經入了秋,雖然這里四季如春,但秋天的晚上風比較大,楊夏穿著裙子,外面罩了一件罩衫,這幅模樣,很讓人心馳。
其實只要仔細看,一個暑假過來,大家其實都有所改變,特別是在即將上高中的這個暑假,改變最是大。初中三年所積蓄的精力和壓抑在這個假期一并宣泄,以前在學校里不敢穿的衣服也敢穿了,不敢做的事也敢做了,不敢改的發型也改了,換身衣服,是越長越高,女孩子身材是越加有致了,當然,該胖的還得胖…家里有條件的都會帶著孩子出去玩耍一趟,回來和外界的接觸一發酵,也會相應變化很多。
楊夏這一趟去了蓉城的奶奶家,在那里住了一個月。
楊夏的爺爺在蓉城是一個比較有名的書畫家,這點大家都知道。每年她都會去爺爺那里幾次,也相應是大院子弟里最為見多識廣的,經常帶回在蓉城的各種見聞,也不怪是很多人心目中的女神。當然,山海這種小城市,雖然是國家級旅游城市,和省會大城市相比,還是差距甚遠的。特別是并沒有信息爆炸的這個時代,大城市始終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距離和神秘感。
往往很多風聞,傳的有鼻子有眼。譬如什么“蓉城僵尸事件啊”,恰好那段時期林正英的僵尸片火爆,這個傳言簡直就直擊人心,說是蓉城陵墓工地挖到了清朝的僵尸,結果僵尸聞人風而變了活粽子,見人就開咬,軍區的士兵都開赴去鎮壓了,還動用了火焰噴射器什么的。
結果后來網絡發達解密其實是一家人吃了得狂犬病的狗肉,全身發熱來蓉城看病,結果在鬧市發作,引發了沸沸揚揚的流言。
只是當時在那個年代那種情況下,大家找個夜晚湊在一起說起這些事情,總會感覺到全身陣陣的寒意和另類的刺激。
張鑫在假期里他媽給他買了一套美特斯邦威,謝東也帶了個鴨舌帽,這樣子有些港臺那種潮流人士的風范。其他大院男生,包括俞曉,都換了新裝,然而今天一看楊夏穿著的三宅一生的碎花學院風裙子,這些少年們又有些迷眼了。
這還真是,越加亭亭玉立啊。
楊夏往在場的人身上掃了一眼,沒看到程燃。
其實今天姚貝貝挨著叫了人,程燃也打過電話了,今天程燃家請客,他就來不了了,姚貝貝解釋了一下,大家也就很有默契的并沒有再提及程燃。
中考臨近到畢業之后這段時期程燃像是猛然變了個人一樣,至今為止,他們也仍然不好用什么詞來評價程燃。
文化墻那種還能接受,也許是他的特殊才能,但成績爆發的黑馬,還有同學聚餐散伙飯時唱的那首歌謠,至今想起都讓人為之觸動啊。關鍵是那是以前只能彈“兩只老虎”的程燃彈唱出來的能相信嗎?
不過那首歌本身彈奏就不復雜,最主要是唱腔,沒準程燃在他們不知道的時候,自己偷偷跑去唱K,最終把嗓子給練上來了,也有可能啊。
而至于成績,應該就是李斬當時刺激了程燃,導致了他的潛能于中考前夕激發了出來,目前來看就是這個解釋了。但這樣一來必然讓人覺得程燃的陌生,還有一種“明明他就是吊車尾,怎么突然變成全班第一”的不真實和不愿相信不予置評之感。
其次,還有隱約深層次的一種曾經對程燃居高臨下俯瞰討論的慣例被打破了的不愿適應。畢竟曾經也好歹是很不看好程燃過的,如果當大家的面說起程燃的厲害來,豈不是讓當初說過那些話的自己下不來臺么?
于是程燃很自然的就成了一個窟窿,人們的話題,自覺不自覺地繞開了他。
大部分話題也都集中在了暑假期間去了哪里玩啊,看了什么電視電影啊,什么書好看推薦之類。
柳英迫不及待道,“暑假我去找楊夏玩了一個星期,她的干哥哥好厲害啊!初中開始就一路拿獎學金了!最重要的是家室又好又有錢!看在楊夏的面子上請我吃了飯!啊啊啊…好有風度啊…”
柳英假期和母親去了蓉城找親戚玩,自然也就聯系了楊夏,和楊夏認識的那群人玩了一陣,當然最讓柳英發花癡的就是楊夏曾經口中提及過的干哥哥,家里做生意的,住小高層別墅,很有錢。
人長得高大帥氣,他有一張照片和楊夏的合影,初二的假期照的,一個嘴角咧著笑起來有點像日本的偶像江口洋介,穿著襯衣和耐克的運動褲,最關鍵還是個學霸,站在他旁邊的楊夏有些羞澀而俏麗。兩人看上去簡直就是天生一對的既視感。
當時柳英評價的時候楊夏紅著臉,卻并沒有駁斥。
這次柳英去蓉城,楊夏這個哥哥就說請她一起吃飯,聽語氣竟然是經常來找楊夏請她出去玩,簡直不要太幸福。而在飯桌上更看到對方的風趣幽默,本身又是蓉城最好的中學之一蓉嘉外國語學校的尖子生,談吐各方面十分不一樣。柳英不由得感嘆大城市就是大城市啊…
這不,回來之后還意猶未盡,抓著楊夏說個不停。
姚貝貝聽著,眨著眼,“楊夏,你老實交代,是不是小的時候就喜歡他!你以前偷偷寄的明信片,說是給哥哥的,是不是就是給他的?”
楊夏臉有些紅,“你不要胡說八道啊…”
姚貝貝兀自伸出手虛空抓了一把,“呵呵,干哥哥可沒血緣關系,是有可能那個的噢…”
“喂!我真的要生氣了。”
柳英兀自不顧楊夏的局促,“人家這次是直接考進了十中!十中耶,也領獎學金耶!吃飯的時候,人家透露,他高中打算準備未來出國留學,在幾所學校中選擇,哈佛,普林斯頓,康奈爾,達特茅斯…哇…”
在柳英這么說著的時候,楊夏微怔的眼睛里,浮出一些黯色。
“難怪楊夏你有的時候總是心神不屬,原來眼睛是盯著更遠的蓉城那里啊…我說以前那么多人給你寫情書都攻克不了你…”
“哈哈哈…好啦好啦,不開你玩笑了!別生氣!”
眼看著楊夏整個耳根都紅完了,快急眼了的表情,柳英等哪還不掌握分寸,否則可能連朋友都不能做了。
而大院里這些其實多少有點暗戀楊夏的男生,看的是目瞪口呆,心頭五味陳雜。
原來如此,原來早有人駐在楊夏心底了啊,格局,眼界,境遇,他們拿什么和那個柳英口中的人物比,相比起來他們簡直就是還沒長醒的小屁孩,拼了命讀所挨邊大學出來,如果不遇上偶發因素跳出三界外,說不定還要靠父母托關系找個養家糊口自己未必喜歡的工作度日…
格局所決定的不同人生的層次和命運,他們第一次有了某種程度上的認知和體會。
姚貝貝意猶未盡,恨了一眼俞曉,“你看看人家楊夏的哥哥,說是哥哥,其實只大一歲,和我們同年級。你看看人家在做什么,你們在做什么,對了,前幾天我還看到你和程燃在單位樓樓頂大喊,你們制造噪音啊,傻乎乎的喊什么呢?”
俞曉反應過來,姚貝貝說的是前幾天里他去找程燃,兩人就像是以前一樣,一人來了瓶啤酒,上了樓頂就著月色聊天喝酒談心。
有太多話俞曉想和程燃說了,包括了驚艷于世的文化墻,包括了離開的老姜,包括了中考爆發的成績,無地自容離校的李斬,為何退信給人家的杜雨婷,光陰的故事,甚至…還包括了那天的那個清晨,那個歹徒打在程燃臉上的清脆耳光,以及程燃平靜無波的將對方持槍,車牌,各種細節記錄下來讓他報警,而后他追上去的情景。
后來六二大案破獲,披露了劉志國團伙的窮兇極惡,媒體新聞報道鋪天蓋地,全山海無人不曉。俞曉當時才反應過來明白,那天那時那一時刻,程燃到底做了一件什么事。
當明白到這一點,說是觸電般的熱流涌向他的脊椎也不為過。
伴隨著這股激流的,是他簡直要對程燃獻上膝蓋的五體投地。
他此刻表情古怪,“你真的想知道,我們對天喊了什么?”
楊夏看過來,柳英望過來,張鑫,謝東等都斜目看了過來。姚貝貝試探問,“我要有…很多很多錢?”
俞曉一笑。
“我們的征途,是星辰和大海。”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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