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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0章 孫承宗要隱退

  朱栩聽著曹文詔的話,將毛巾拿下來,在熱水了轉一圈啊,擰了擰,又蒙在臉上,道“內閣那邊怎么說?”

  曹文詔看不清朱栩的神色,從他話里也分不清什么,于是有些謹慎的道“傅閣老,周閣老態度不明,靖王,汪閣老明確反對,認為這樣動作太大,需要仔細斟酌后再定。趙閣老,沈閣老也是有些遲疑,希望明年再做考慮。”

  朱栩沒有說話,心如明鏡。

  刑部與汪喬年的大理寺,靖王的督政院聯系最多,合作相當緊密。汪喬年,靖王應該是擔心孫傳庭動完刑部,會對他們出手,限制他們的職權,‘皮之不存,毛將焉附’,于是將刑部擋在前面。

  趙晗,沈珣擔心的或許這兩個部門的‘倒塌’,會對朝政造成重大影響,也有意凸顯在內閣的存在,是以發出不同的聲音。

  至于傅昌宗,周應秋,是在等朱栩的態度,沒有輕易表態。

  曹文詔見朱栩還是不說話,慢慢躺進水里,沒有再多說。

  他對朱栩很了解,哪怕多年沒有相處,還是能感覺到,這位恩威深重,心思不可測的皇帝心里自有想法,他言多必失。

  不等曹文詔躺好,朱栩便道:“孫閣老找的你?”

  內閣里還有一位特殊人物,就是孫承宗,他的大元帥府與兵部關系最為密切。

  做為次輔,他不能公然反對孫傳庭,畢竟以他的資歷開口,孫傳庭會很被動,造成內閣的撕裂,對立。

  曹文詔沒想到還是被看穿了,坐起來,躬身,語氣有請罪之意,道:“是,孫閣老與首輔討論過,但首輔似乎堅持己見,不肯退讓。”

  朱栩從毛巾內發出鼻音,只有一個字:嗯。

  這個倒是不出意外,兵部,刑部,在孫傳庭眼里,確實有些大材小用,職責匹配不上地位,自然要降低。

  孫承宗看來,兵部暫時還不能動,至少等帥府完成既定改革計劃,從兵部手里接過諸多職權,鞏固后,才能開始。

  孫承宗找曹文詔來與朱栩說,一來是降低調門,不給外人覺得他在反對孫傳庭的印象。二來,也是很直接的告訴朱栩,孫傳庭急了,他反對,希望朱栩從中周旋。

  曹文詔見朱栩還是不說話,心里有些忐忑。

  他這次來做這個說客,也是不得以,除孫承宗的面子外,兵部的改革也牽扯到皇家軍團,貿貿然降級,皇家軍團也會有很大的影響。

  朱栩感受著水溫,一身疲憊去了大半,長吐一口氣,這才道:“聽說,曹鼎蛟在吏部頗受排斥?”

  曹文詔臉色微僵,越發謹慎的道:“政院系的在朝野普遍受到排擠,不止他。”

  皇家政院的生員,沒有經過正統的科舉,他們那些前輩都是擠破頭進來的,而皇家政院似乎只要按部就班讀書,就能得到政院的安排,進入朝廷,被排擠也不意外。

  朱栩這次又沒說話,泡在水里一動不動。

  曹文詔知道他孟浪了,不該插手這件事,默默的躬身在那。

  好一陣子,朱栩擺手,道:“不用那么緊張,沒多大事情。你回孫閣老,就說兵部未來三年不會降品,讓他不要擔心。”

  曹文詔這才松口氣,道“微臣明白。”

  朱栩再次拿開毛巾,一邊擰水一邊道:“聽說,孫閣老想要致仕了?”

  曹文詔不敢大意,道:“都是外面的傳言,孫閣老沒有表態。”

  朱栩心知肚明,這次是孫承宗刻意放出來,,道:“孫閣老為國操勞一輩子,古稀之年還奔波不斷,朕也深感愧疚。這樣吧,你告訴孫閣老朕的口信,想要休息就在京休息,事情可以交給秦良玉,但不準致仕,每個月進宮一次教導太子,沒有其他要求了。孫閣老有什么想法,你來告訴朕,無有不準。”

  畢自嚴致仕后,即便有朱栩的保護,想要清算畢自嚴的人依然大有人在,對張國維的攻擊,實則就是對畢自嚴的反攻倒算。

  朱栩不允許孫承宗致仕,一個是當初的承諾,另一個也是在保護他。

  在位,不是誰想攻擊都有那個膽子,能力的。

  曹文詔深明朱栩意思,道:“臣明白了,一定會逐字逐句轉達給孫閣老。”

  朱栩再次躺下,毛巾遮臉,聲音悶悶的道:“李定國怎么樣?”

  孫承宗不止位高權重,在大明享有盛譽,在文壇也是領袖級別,卻甚少有門人。只是前些年在朱栩的授意下,收了李定國。

  既然孫承宗有意退隱,李定國作為孫承宗的門人,將會繼承他在朝野,尤其是軍方的政治遺產。

  曹文詔知道朱栩的意思,還是沉吟一聲,道:“李定國剛剛弱冠之齡,雖有有能力,功勛,但也不能提拔過快。”

  曹文詔的意思很明白,李定國太年輕,沒有什么根基,過于抬舉,會有拔苗助長的后果。

  朱栩蓋著毛巾的臉笑了笑,沒有說話。

  他宮里的皇嫂為了小永寧的婚事傷透腦筋,選一般人家吧,怕治不住小永寧,讓她折騰出禍事來,不能和和美美一輩子;稍微有點背景又怕卷入朝廷的紛亂中,小永寧難得善終,不能平平安安。

  可以說,他皇嫂這個母親做的很不容易,早年為朱栩擔驚受怕,現在又為小永寧日夜難眠。

  但朱栩心底早就認定了李定國這個侄女婿,雖然小永寧現在懵懵懂懂,李定國似乎也無意,但總得他這個做皇叔的撮合不是?

  曹文詔不知道朱栩的心意,只能默默陪著,繼續躺下。

  隨著這位皇帝陛下的長大,心思如海越發不可揣度,無形的威嚴下,不怒自威。

  朱栩洗去一身疲憊,便在曹家大院走了走,回到他的小院,在屋檐下,擺起火鍋。

  這個初夏不冷不熱,正好吃火鍋。

  興子在路上已經吃過好多次,也非常喜歡這個吃法,跪坐在朱栩邊上,認真的擺弄。

  朱栩坐在椅子上,猶自思索著京中的事情。

  孫傳庭想要降低兵部,刑部的品級,是出于優化朝廷權責的目的,也不乏趁機打擊反對者的意圖,但這兩個部門確實有些不太合適現在的朝廷,降低是合理,且必須的。

  孫承宗掌握軍情處,知曉他秘密入京也不奇怪,他突然想要隱退,怕是不想在未來的日子里出現他與孫傳庭正面對抗的局面,那樣的后果太可怕,對孫傳庭,對內閣,對‘新政’會有不可預估的傷害。

  當然,最后走的,可能還會是他。

  正是預感到這樣的局面,他才會決定提前離開?

  朱栩心里默默輕嘆,輕輕搖頭。

  說到底,孫承宗的想法與畢自嚴很接近,是漸近型的改良主義的支持者。面對徹底改革派的孫傳庭,還有背后的朱栩,他與畢自嚴一樣,遲早都得離開。

  這是很多人都能預料到的局面,區別在于時機,何種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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