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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8章 再一辭官

  這一天,又有一群文壇大家來禮部,在沈珣班房一待就是好半天。

  縱古論今,將孫傳庭推行的政務壞處講的是淋漓盡致,現成的例子就是王莽,王安石等等,無不是國家大亂,民不聊生,即便不是悖逆那也是誤國誤民。

  這間接的將孫傳庭劃上了‘奸臣’的等號,就差直接口誅筆伐,大聲聲討了。

  沈珣好說歹說送走這些人,剛回班房,他的幕僚就走進來,手里拿著一疊書信,道:“大人,在野大儒的書信,二十封,都是陳述‘新政’利害得失的,身份不一般,得您一個一個回信。”

  沈珣在文壇也是有地位的人,聞言坐到椅子上,揉著太陽穴,頭疼道:“現在你們明白畢閣老的苦心孤詣,用心良苦了吧?”

  幕僚將書信放在沈珣桌上,賠笑道:“學生可不是那些趕畢閣老下臺的人。”

  當初想趕畢自嚴下臺的人不知道多少,現在,大部人都后悔了。

  趕走了一只老羊,來的是一頭餓狼!

  沈珣隨手拿過一封信,道:“傅閣老那邊有什么動靜嗎?”

  說的自然是傅濤的皇家銀行模板被盜,市面出現假貨幣的事。

  幕僚神色凝重,道:“還沒有,這個對孫閣老來說也是個難題。傅閣老是不能離開的,不管是‘新政’,還是皇上都不允許,但這件事被外面抓著不放,也不能低調處理,目前看來,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沈珣看著信,還真不能不回,是他之前游學時候拜訪的一位文壇大家,有‘半月教授之恩’,算是他的老師。

  沈珣一邊回信,一邊道:“我只怕越拖麻煩越大,朝野不知道多少雙眼睛盯著,我聽說,平王那邊因為這件事,損失了不少銀子?”

  幕僚道:“是,平王手里還有一些生意沒有交接給宗人府,多半是皇上故意留給平王養老的,這次據說被騙了有一萬兩,老王爺心疼的好些天沒出門了。”

  沈珣搖了搖頭,合上信,拿過另一封,道:“平王沒鬧,怕也是知道事情麻煩,想要置身事外。行了,去吧,外面盯緊些。朝廷現在風聲鶴唳,不要大意,咱們禮部也要把控嚴些,不要被人鉆空子,下不了臺。”

  幕僚抬手,道:“是,學生明白。”

  朝廷現在就是靶子,不知道多少人盯著,雞蛋里挑骨頭,一旦被釘上,誰都討不了好。

  幕僚剛剛走出去,沒多久有轉身進來,面色越發凝重的遞過一封信,道:“陳一清老先生的親筆信。”

  沈珣臉色微變,猛的站起來,慌忙上搶,匆匆打開。

  陳一清是大明的儒學大家,師承王陽明一脈,在大明舉足輕重,一直以來避居在鄉下,潛心修學,誰也不見,已經很多年沒有人見過他了。

  沈珣去年回鄉還曾去拜見,結果被拒之門外。

  陳一清是沈珣最重要的授業恩師,沈珣曾在陳一清身邊求學五年,是陳一清為數不多的幾個學生之一。

  沈珣哪敢怠慢,急急打開信,認真的看去。

  字跡還是那么蒼穹有力,看得出老人家身體還很好。

  這封信寫的很自然,以一種多年不見的老友態度,關心沈珣的治學進展,而后很自然的提及了幾句話:‘圣人修身,修德,修命,家法,宗法,社稷法,爾修幾分?’

  筆鋒一轉,又道:‘吾一身克謹,不曾逾矩,愧讀圣人書,而后千古,厚顏無對,茍延殘年,望請勿言師徒之過往,羞愧難對’。

  這封信,簡單來說,就是直指沈珣背棄圣人教誨,破壞圣德祖法,最后斷絕師徒關系。

  沈珣臉色蒼白的癱坐在椅子上,猶自怔怔的看著這封信。

  天地君親師,師徒大義豈能輕斷?

  這件事如果傳出去,他還有何面目立于朝堂,面對天下人?

  幕僚已經知道這封信的內容,也能理解沈珣現在的心情,看著他蒼白的臉色,道:“大人,現在該怎么辦?”

  沈珣苦澀一臉,眼神復雜的抬起頭,道:“我還有別的選擇嗎?”

  幕僚嘴唇動了動,不知道該說什么。

  恩師這樣一封‘恩斷義絕’,‘逐出師門’的信要是公開,沈珣會被吐沫星子淹死,即便他厚著臉皮不肯走,朝廷也不可能留的。

  但是另一方面,沈珣的資歷非常厚,在禮部多年,按理說入閣是指日可待,如果這個時候走了,不止朝廷會失望,皇上那邊也會掛上‘臨陣脫逃’的印象,再想復啟就難了。

  幕僚不說話,沈珣何嘗不知,搖了搖頭,道:“不用多說,我給老師寫一封信,五天內做好收尾吧,我待會兒去內閣見孫閣老。”

  幕僚一驚,道:“大人,還有不到一個月就過年了。”

  難道,這點時間都等不了了嗎?

  沈珣拿起筆,面無表情的道:“我若不早點走,怕是給朝廷麻煩更大,去準備吧。”

  幕僚相當于沈珣的私人秘書,掛職在內閣的幕僚司,沈珣一走,幕僚就要坐冷板凳了。

  這個幕僚沒有說話,深深吐了口氣,抬手道:“是。”

  不多久,沈珣就到了內閣,但孫傳庭不在,他只能轉道來見周應秋。

  周應秋看著沈珣的辭呈,久久不說話。

  楊錦初只是一個侍郎,影響還算可控,要是這個老資歷的尚書,‘帝黨’要員之一的沈珣也辭官,對于朝廷來說,無異于地震,也必將動搖孫傳庭這個‘首輔’的威信。

  孫傳庭要是被動搖,那對大明磨刀霍霍的‘新政’肯定會是巨大的沖擊,后果不可想象。

  周應秋看著對坐的沈珣,給他倒了杯茶,輕嘆一聲,道:“幼玉,你我共事,少說也有三十年了吧?”

  幼玉是沈珣的字,沈珣聽到‘三十年’,這才恍然的抬起頭看向周應秋,已然是白發蒼蒼,將近古稀之人。

  沈珣有些恍惚,傾身道:“下官是萬歷三十二年的進士,算算,也已經三十多年了。”

  周應秋抱著茶杯,心事重重,道:“聽說,你近來身體不太好?”

  六十多的老人,身體有幾個是好的?沈珣知道周應秋要說什么,直言道:“閣老的意思下官明白,只是,下官多留一日,對朝廷來說就多一日的危險,下官早去,內閣也早輕松些。”

  周應秋知道沈珣說的對,但事情不可能會向他們預計的這樣發展。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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