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中城,藩主廳。
藩主宗義成,家老勝井直三兩人對坐,都有些愁眉不展。
對馬與朝鮮的關系很不一般,當初德川家康為了彌補豐臣秀吉造成的與朝鮮,大明的惡劣關系,利用對馬藩居中調和,給了對馬很多特權,這使得對馬在倭國與朝鮮關系中有很大話語權。
但是德川家光不買這些帳,認為對馬藩里通外國,一度要將宗家改易,廢除他們的藩領。
就在前不久,家老柳川家抗下這顆雷,才讓宗家逃過一劫,現在柳川家被押送去江戶,宗義成與其他幾個家老都是一片哀嚎,心驚膽戰,惶惶不可終日。
宗義成看著勝井直三,道“勝井君,現在事情算是平息了,我們接下來該怎么辦?”
對馬嚴重依賴外貿,尤其是與朝鮮的關系,現在幕府要限制,不準他們出海,準備鎖國,這讓他們感到擔憂。
勝井直三跪坐著,神色憂慮,道:“殿,我們沒有其他選擇,但是還要與公方周旋一下,我們不能就此放棄,我聽說,松平信綱來了,他是公方的近人,我們可以通過他傳話。”
宗義成很信賴勝井直三,思索一番,道:“好。幕府已經傳信,要求我們從征,八百人,我已經命人準備,打算三天后啟程。”
勝井直三對島原之亂也有所了解,沉吟著道:“殿,島原之亂確實必須盡快鏟除,幕府的大軍留在九國島,對我們很不利。”
他們都算是外漾大名,德川家光向來不喜歡他們,想盡辦法在削弱,若是再給抓到機會,宗家就真的要改易他人了。
宗義成做為對馬藩藩主,對此感觸更多,剛要說話,忽然一個武士沖進來,急聲道:“大殿,明人攻來了!”
宗義成,勝井直三都是一怔,倭國還從來沒有遭遇明朝的攻擊,陡然聽到,頓時愣住了。
那個武士繼續大叫,道:“大殿,明人真的來了,幾十艘戰艦,還有大炮,港口都炸開,他們很快就要殺來了…”
勝井直三猛的看向宗義成,道:“殿,之前一直有傳言,明人要報仇,征討我們,現在看來,多半是真的了。”
對馬唯一一次遭受入侵,還是當年豐臣秀吉戰敗,朝鮮要消滅倭寇,主動進攻對馬,其他的幾乎再也沒有過。
宗義成還是有些不敢相信,依舊果斷的道:“勝井君,立即召集所有武士,前往碼頭御敵!”
“是!”勝井直三迅速起身,匆匆調集人手,趕往碼頭。
他們本來就準備從征去島原,府中的武士八百人正在待命,現在正好用得上。
勝井直三帶著人,趕到碼頭,就看到差不多兩里外的海面上,二十多艘大小軍艦整齊的排列著,遠遠對著港口方向,肅殺氣彌漫。
這些武士遠遠的站在港口外,盯著這些戰艦,很多人都是面面相窺,神色古怪。
他們沒有想到,對馬居然有人入侵,這在他們記憶力幾乎沒有過。
勝井直三站在一塊大石頭上,遙望著,又看著港口被炸爛的那些船只,散亂的船板,還有濃重的硫磺味,面色凝重,道“這些,都是明人做的?”
一個武士上前,道“是,家老。明人的船上裝了大炮,比西夷人的射程更遠,威力更大,我們還沒有看清,他們就開炮了。”
勝井直三心里直覺不安,眉頭擰緊,道:“他們有派人來嗎?有說過什么話嗎,有什么要求?”
“沒有,他們的船一直沒動。”這個武士道。
勝井直三心頭越發忐忑,擺手道:“讓所有人準備,沒有我的命令,不準亂動!”
“是。”一群武士應聲,氣氛在漸漸凝重。
他們都盯著海上,卻不知道,在他們背后,一些武士狀的人在悄悄匯聚,手臂上綁著一條紅色的布匹,隱藏在一些阻礙物之后。
“家老,動了!”
忽然間,一個武士大叫,所有人都抬頭看向海面上。
只見一些小的艦船在向岸邊駛來,穿上模糊看去,都是人頭。
勝井直三心里警惕到極點,道:“派人通知殿,請他召集更多的武士,明人來者不善。還有,派兩個人去岸邊,詢問明人的目的,請告訴他們,我們宗家不愿意與明朝為敵,請說明他們的要求。”
勝井直三十分明白現在的情況,對馬的宗家絕對不是大明的對手,不說那些比西夷人可怕的火炮,單是那十幾艘船上的一千多人,就夠對馬藩頭疼,更何況,那些船上還有更多。
大明的小艦在慢慢靠近,火槍手,箭炮手等都齊齊準備著。士兵們帶著頭盔,穿著甲胄,腰配手榴彈,挎著刀,雙靴也仿佛鐵做,看上去相當堅硬。
這是一支武裝到牙齒的軍隊!
沒多久,這些小艦就靠岸,沒有遇到任何抵抗,一群士兵率先上岸,對上了岸上的兩個勝井直三的使者。
其中一個武士,以流利的漢語,抬手道:“小人石井一郎,見過天兵,家老派我來迎接諸位天兵,詢問有何需要?”
一個都尉上前,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冷笑一聲,道:“我乃大明天兵之都尉陳志揚,奉命接管對馬島,命你們藩主出來,接受我中國大皇帝陛下旨意!”
那個武士聽著‘接管’二字,眼神微變,道:“天使,還請稍等,小人回轉家老,請示大殿。”
陳志揚神色冷漠,道:“告訴他們,我只給你們一盞茶的時間,若是你們敢違抗天命,殺無赦!”
“是是是。”兩個武士看著那些對著他們的箭矢,匆匆回身,跑向勝井直三,將原話轉達。
勝井直三臉色沒有變多少,自語道:“都傳明人會進攻我們,卻沒有人相信,現在,明人真的來了…”
一個武士看著他,道:“家老,我們現在怎么辦,明人上岸的人越來越多,已經超過一千人,再不阻止就阻止不了了。”
勝井直三搖頭,道:“他們起碼有三千人,我們阻止不了,對了,殿,走了嗎?”
那個武士道:“沒有,大殿正在召集更多的武士。”
勝井直三嘴角動了動,心里暗嘆,現在還能召集到多少,對馬又有多少武士?不走,就來不及了。
這個時候,趕到他身后的武士更多,差不多有近千人,都拔出刀,目光警惕又畏懼的看著海面上,港口。
因為,那些大船動了,正在靠近岸邊,已經能看到船頭黑漆漆的大炮。
勝井直三看到了,目光凝重,也拔出刀,沉聲道“隨我殺敵,必勝!”
勝井直三一馬當先,向著港口方向殺去。
從明朝角度看去,這個人頗有些壯烈的意思。
“必勝!”數百個對馬武士,跟在他身后,幾乎沒有任何畏懼,大吼著,如瘋癲一般殺來。
砰砰砰 迎接他們的是海面上大炮的黑漆漆的炮彈,這些炮彈劃過一個弧形,越過岸邊的明朝士兵,落向那些沖來的倭國武士。
轟轟轟 一顆顆炮彈炸開,落在房屋上,頓時火光熊熊,濃煙滾滾,落在地上迅速炸出一個坑,無數人慘叫,身上帶著火,更有不知道多少殘肢斷臂橫飛,血肉模糊。
這些大明的燃燒彈,殺傷力不足,但威懾力十足,凡是炮彈范圍,全都是火光,熊熊的火光將一片地方吞噬。
但是大炮很快就停了,這個港口并不大,大炮繼續下去,容易炸到自己人。
“殺!”勝井直三沖過火光,遠遠的向明軍殺來。
他發絲撒亂,干凈的衣服滿是塵土,大吼著,舉著刀,快速殺來。
他沖出來,身后更多的相繼沖出,他們似乎被激怒了,拼命的跑,雙眼兇狠,神色猙獰。
陳志揚站在列陣整齊的軍隊前面,看著殺過來的勝井直三,默默的計算著距離。
八十丈,七十丈,五十丈…
在勝井直三剛要到五十丈左右距離的時候,陳志揚一揮手,沉聲道:“箭炮,射!火槍準備!”
咻咻咻 一根根響著噼里啪啦聲音,綁著一個圓物,拉著長尾巴的箭矢向著勝井直三射去。
這些箭矢很開射中了一些對馬武士,這些人紛紛倒地,他們身邊的對馬武士還在大叫,毫不猶豫的繼續向前沖。
嘭嘭嘭 忽然間,這些箭矢炸開,將他們身邊的人給波及,不知道多少人橫飛出去,慘叫聲淹沒在爆炸聲中。
勝井直三眉頭緊皺,雙眼怒睜,舉著刀,腳下的速度更快。
陳志揚看著跑在最漆面的對馬武士,一揮手,沉聲道“火槍,射擊!”
箭炮手,火槍手,立即交替的站著,蹲著,六排相當有秩序,最前面的盾牌上握著盾牌,拿著刀,目光緊盯著沖過來的對馬武士。
如果這些敵人能活著沖到了,盾牌手會舉著盾牌沖過去,殺光他們!
“天兵到處,降者不殺!”
就在這個時候,勝井直三的身后,忽然響起大喊聲,一群手臂裹著紅布的‘武士’出現,一個個黑漆漆的鐵疙瘩扔向他們的后背。
爆炸聲更多了,不知道多少對馬武士猝不及防的被炸飛,接著被來自背后的‘同胞’殺死。
勝井直三感受到了,但他沒有退路,舉著刀,迅速沖過來,滿目可怖,呀呀大叫的殺向陳志揚。
盾牌手立即上前,迅速將他給圍了起來。
盾牌是銅墻鐵壁,勝井直三剛要掙扎,腰間,腋下,大腿就接連挨刀,越來越多,接著他就大口吐血,雙眼大睜,手里的刀落地,軟趴趴的倒下。
“打掃戰場!”
陳志揚拔出刀,直接喊出了這么一句。
在這種情況下作戰,明朝的軍隊幾乎是收割作戰,毫無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