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女子,自然就是柳如是與蘇溪。﹢雜∪志∪蟲﹢
二人都不愿再回南直隸,在京城落腳,平常要么在家看書寫字,要么來看看布坊,亦或者去皇家書院聽課。
今天的事情,實屬突然。
柳如是聽著蘇溪的話,頓時就覺得不好。
果然,蘇溪話音一落,那個年輕人的神色就猥瑣起來,眼神里都是肆無忌憚的笑意。
“賠錢?”
年輕人這才認真打量著這座院子,他眼光狠毒,一眼就看出了不遠處的那些云錦不一般,臉上晦澀笑容,道:“既然你們要賠,那就都賠給本少爺,今后,你們都跟著我,我保證你一輩子榮華富貴,尊榮顯赫…”
柳如是看不清神色,伸手攔住要說話的蘇溪,淡淡道:“別的主意你還是別打了,拿一點好處走人,事情鬧大,你承受不起。”
年輕人看著柳如是,將信將疑,但不信的成分還是更大,冷笑一聲,道:“我不管你們是真的還是假的,我查查就知道了。他不是說他是軍院的人嗎,我這就讓人去問問,要是不是,二位小姐,你們還是乖乖的做我的小妾吧…”
蘇溪大怒,她本就是秦淮河上仗劍的姑娘,眼見情郎被人欺負,轉身就要去拿劍。
柳如是連忙拉住她,看著年輕人道:“你要是真的不罷休,想去順天府,我們就陪你走一趟!你們是流氓,地上的那個是見義勇為,現在更是人多勢眾打上門,就看衙門怎么判了。”
聽著柳如是的威脅,年輕人立即皺眉,他心里也不愿意鬧到衙門去,但眼前這兩個美人,著實讓他心動,有些遲疑起來。
他身邊那家丁對這少爺很是了解,湊近低聲道:“少爺,不如咱們先將這個男的抓回去,慢慢查清楚再說,有這個男的在,這兩美人也跑不了。”
年輕人一聽就是雙眼一亮,直接向著柳如是與蘇溪道:“這個人我先帶走,等你們想好了來王家要人!給我帶走!”
“站住!”蘇溪雙眼急色,沖過來就道:“你們不能帶走他!我告訴你們,我們小姐認識禮部的堂部等諸位大人,不是你們能得罪的,趕緊放人,不然休怪我們不客氣!”
年輕人顯然已經打定主意,一揮手,六七個家丁擋住蘇溪與柳如是,其他幾人將田仁卿死死抱住,要將他扛走。
田仁卿一見如此,轉頭向蘇溪大聲道:“溪妹,不用擔心,少爺會救我的,你不要著急,我很快會回來!”
朱栩站在門外,雖然人影綽綽,卻也將事情看的分明,不由覺得有趣。
恰在這個時候,一身常服的趙晗趕了過來,瞥了眼院門前的熱鬧,走近朱栩,傾身道:“皇上。”
朱栩瞥了他一眼,看著院子里迎風招展的國旗,道:“你可知道這院子是哪一家的?”
趙晗這才注意到國旗,眼神微訝,道:“臣也不知,想必是‘新政’的支持者。”
在野的官吏、士林間現在幾乎涇渭分明的有兩股勢力,一個是堅定的反對‘新政’,認為這破壞祖制,毀大明根基,將會使得大明亡國。
另一股就是更加堅定的支持派,他們對‘新政’無比支持,空前熱情,在每一項政策上都表現的相當積極,沖鋒陷陣,熱情滾燙。
這兩股勢力,漸漸的有對峙的趨勢,并且支持的一派在朝廷的或明或暗的扶持下,逐漸的占據上風。
京城里出現這一面國旗,雖然有些突兀,但也可以理解。
朱栩微微點頭,看著田仁卿就要被抬走,他笑著,沒有動。
京城的紈绔子弟向來不少,這種事天天有,既然是軍院的生員,即便沒有他干預,后面的發展也會很有趣。
這個時候,蘇溪追出來,看著田仁卿被抓走,心急如焚,一轉眼就看到朱栩,雙眼猛的一睜,直接就沖過來,急切的道:“朱公子,還請救救子杰,他是被冤枉的。”
朱栩看著這個女子,頓時一怔,道:“你的認識我?”
與此同時,朱栩身后的禁衛迅速一動,將蘇溪給包圍起來,各種暗器隱露,隨時都能讓這個接近朱栩的陌生女子當場斃命!
蘇溪已經顧不得這些了,一舉一動都是急色,道:“朱公子,我家小姐就是為你來的京城,子杰他也沒做錯什么,求你救救他吧,他不能被送去衙門的…”
朱栩看著這個女子,神色莫名,剛要問她家小姐是哪一位,就見院子門口一個女子出現在那里,怔怔的看著他。
雖然柳如是蒙著面,朱栩還是一眼認了出來,這個女子他印象很深,不禁笑著道:“原來是柳小姐,還真是許久未見。”
柳如是看著朱栩,站在門前一動不動,她露出雙眼與光潔額頭,有些遠,只是那么靜靜的立著,沒有上前。
她直到之前還不清楚‘朱慕宇’的身份,也曾不斷的猜過,直到看到趙晗,她才如雷劈一般,陡然醒悟。
她時常去政院聽課,見過趙晗,知道他是吏部尚書,能讓這樣一個尚書畢恭畢敬站在身后的,天下還有第二人選嗎?
她迅速的想起濟在.南時候的見面經過,‘朱慕宇’說的那些話,豈是一般人的見解!除了雄才大略的皇帝,誰人又有那樣的眼光與魄力!
慕宇,木羽,不就是栩嗎?
柳如是怔怔出神,心里一時間不知道轉過多少念頭,直覺五味雜陳,臉上露出一絲苦澀笑容。
朱栩已經走到近前,看著柳如是雙眼如霧,不由皺眉,旋即對著身后一揮手。
他身后十幾個禁衛沖出,迅速將那年輕人的十幾個人家丁放倒在地,將田仁卿救了回來。
田仁卿還有些懵,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但是那個年輕人艱難爬起來,盯著朱栩冷聲道:“兄弟,我是王家的人,我們與宮里的太妃沾親,我勸你想好了再行事!”
這個年輕人顯然不是白癡,見朱栩的儀態,他的隨從,知道不是一般人,直接搬出最大靠山來恐嚇。
不等朱栩說話,趙晗沉著臉走過去,相當霸氣的道:“王家本官知道,你是哪一支的?家主是誰?我不管你們是哪一支,明天讓你們家主帶著你去吏部一躺,就說趙晗找他。”
吏部,趙晗。
這是吏部天官,趙尚書啊!
年輕人臉色蒼白,冷汗涔涔,自然不會認為趙晗是嚇唬他,但是但是,他們王家跟劉太妃一點關系都沒有啊!這些都是平時他們王家為了抬高身份,不動聲色宣揚出去的!
這要是被追查,一百個腦袋也不夠砍的!
年輕人忽然一個踉蹌直接倒在地上,慌忙又爬起來,晃晃悠悠的看著趙晗,又看向不遠處的朱栩等人,滿頭大汗,嘴唇蠕動,有無數話要說,可喉嚨卡住,一個字也說不出,臉上都是驚慌!
趙晗冷哼一聲,轉身走向朱栩。
朱栩在這里遇到柳如是,尤其是那面國旗,對她的好感倍增,笑著道:“在這里能遇到柳小姐真是運氣,這個作坊,是你的?”
經過這段時間,柳如是慢慢鎮定下來,不知道為何,心里前所未有的平靜,仿佛以往的那些壓抑在陡然間消散一空,她放下面罩,輕輕屈身,行禮道:“民女柳如是參見皇上。”
她的話一出,蘇溪與田仁卿都大驚,接著連忙跟著行禮。
朱栩笑容滿滿的擺了擺手,看著柳如是笑道:“都免禮吧。在山.東是微服私訪,柳小姐不會怪朕瞞了身份吧?”
柳如是輕輕一笑,道:“皇上微服私訪,體察民情,民女怎敢怪罪。”
小永寧站在朱栩身側,手里不知什么時候多了一片切糕,含在嘴里,抬頭看著朱栩,又看向柳如是,忽然含混的道:“皇叔,昨天你還說外面沒有女人…”
別人聽不懂,朱栩哪里聽不明白,一個板栗敲過去,向著柳如是笑著道:“故人來訪,就不請我進去坐坐?”
小永寧揉了揉頭,哼哼唧唧的嘀咕了一句。
柳如是看著朱栩,傾著身,語氣平靜的道:“回皇上,這里是作坊,人多雜亂,沒有下腳之地,還請皇上見諒。”
朱栩一怔,柳如是這是拒絕他入內?為什么?這個不合情理,不管是他們算得上‘故友’,還是知道他是當今皇帝,都不該擋著他不讓進啊?
不止朱栩,其他人也是表情各異的看向柳如是,她這個舉動完全沒辦法理解。
朱栩到底是皇帝,已經很少有人這么直截了當的拒絕他了,一時間臉上也有些掛不住,好在這么多年的教養還是讓他微微一笑,從容的道:“那今天就不打擾柳小姐了。”
說完,朱栩就轉過身,向著來時方向走去。
曹化淳,趙晗都有些異色的看著這個女子,跟著朱栩離開。
朱栩帶著一群人出了這片作坊之地,不知道為什么,總覺得不得勁,心里好像有什么東西,似有東西卡在喉,情緒很不舒服。
朱栩按耐著,不動聲色的道:“今年科舉準備的怎么樣了?”
昨天就通知過了,趙晗早就做好功課,道:“回皇上,一切就緒,分應天府,順天府兩地考試,報考的人有二萬二千人,錄取六百五十人,現在都已經登記在案,只等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