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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章 新得利益者

  吳老大說話,好半晌之后,吳老太爺才微不可察的點頭,嘴唇蠕動,斷斷續續的聲音傳出:“高…明…是…我…錯…了,新皇…不…是…一般…人,大明…或…可…中…興,你們…要…好…自…為…之…”

  吳老大,吳老二,吳老三都雙眼含淚,躬著身,沒有說話。↓雜志蟲↓

  吳老太爺眼睛眨了一下,直直的盯著三人,不知道過了多久,終于緩緩的閉上。

  吳老大輕輕跪在地上,叩首道“不孝子,恭送父親…”

  吳老二,吳老三跟著跪下,趴在地上,淚眼婆娑,久久不言。

  老爺子最后大徹大悟,幡然醒轉,用他最后的命,保住了吳家,保住了他們的命。

  王家。

  王北承以及一剛南直隸的致仕的老臣,現在都是欣喜異常。

  他們雖然要捐獻家產,可巡撫衙門并沒有真的都收,已經貼出告示,只接受現銀已經糧食,對于田畝,院子這些幾乎都沒有要。

  只是在一道‘田畝制’上署名,約定了田畝給佃戶的租金以及要上交朝廷的稅糧數目。

  還有就是,巡撫衙門,督政院,刑獄司等等新建的機構,都會優先照顧他們家族的子弟,完全可以說,他們并沒有什么損失,反而得到了更多好處!

  這讓他們都非常開心,開始從心底接受‘新政’,并大力推動——他們獲得了好處,還想得到更多!

  這些都是萬歷,天啟年間的員外郎,侍郎,尚書,還有些地方的布政使,知府,都有著大大小小的家族,家里有的是讀書人。雖然現在朝廷用人苛刻,可還是能找出來,不缺能當官的人!

  王北承已經被委任為督政院的副院正,已經算得上是‘位高權重’,志得意滿。

  面對這一群人,他隱隱是核心,這也算是履新前的一次預演,傳說中的‘排排坐,分果果’。

  在座的人都明白他的意思,紛紛表態支持,一定會努力協助‘王大人’的政務,一同‘中興大明’。

  一干人在這里待了一個多時辰,都得到了一些‘許愿’,心滿意足的離開了。

  王北承從‘王老大人’變成了‘王大人’,絲毫沒有怨氣,反而很高興,整個人都顯得紅光滿面,意氣風發,年輕了十歲不止。

  人都走完了,王金宥領著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一臉笑容的走進來,抬手道:“恭喜父親復出,這一次,我王家定然能再現榮華,屹立南直隸不倒!”

  那年輕人也跟著道“還是祖父高屋建瓴,通達睿智。”

  王北承看了兩人一眼,皺眉道:“今后要叫‘江.蘇’,南直隸已經是歷史了。”

  王金宥與年輕人連忙道:“父親(祖父)說的是。”

  王北承端起身邊的茶杯,淡淡的看了兩人一眼道:“你們有什么事情?”

  王金宥看著王北承,笑容滿面的道:“父親驟登高位,需要人手幫忙,孩兒想著山崧今年定會中第,不如讓他先幫著父親做些事情,積累一些人脈與經驗。”

  王北承對王金宥的心思哪里不明白,神色不動,目光看向王山崧道:“崧兒,你與周家小姐成婚也有五年了,近來可有去秦淮河?或者其他違反朝廷法紀的事情?”

  王山崧連忙抬手,肅色道:“回祖父的話,孫兒與王家小姐琴瑟和諧,恩愛有加,從未踏足風月之所,也不曾違反朝廷法度。”

  王北承一甩手扔掉手里的茶杯,目光森然的盯著身前的一對兒孫,冷聲道:“你們真以為瞞得過我嗎?什么琴瑟和諧,你今年養了幾個外室?三個是秦淮河教坊的!你以為王家小姐不出聲,我就不知道了!”

  王山崧心里一驚,尷尬又倔強的道:“祖父,這些事情外人并不知道…”

  王金宥見王北承發怒,急忙解釋道:“父親放心,孩兒都已經將人打發走了,一定不會有人發現的…”

  王北承一張臉陰沉的可怕,氣息也喘了起來,怒聲近吼道:“沒人知道就算了嗎?若是有外人舉報,你讓為父怎么辦?還未上任就要被罷官嗎?莫非我王家的榮華都要交托于你們手上不成?”

  王金宥嘴角動了動,也有些生氣的道:“父親,您將官職給外人也不給家里人,難道就不怕外面大人傳笑話嗎?日后我們還有什么臉面出門?”

  王山崧低著頭,不敢說話,他還沒有資格與祖父頂嘴。

  王北承目光厲閃,冷聲道:“別人有什么可說的?本官是舉賢避親!若是他們自己不干凈,我最多就是一個失察,誰還能為此彈劾我不成?再說了,你以為為父是隨便給的嗎?這些人都是要穩定一方,為‘新政’出力的,就算有人不滿,巡撫衙門,皇上眼睛也不是瞎的!”

  王金宥最反感他父親講這些大道理,直接攤牌道:“父親,山崧是周大人的女婿,在南直隸也不是無名之人,這次這么多官職,肯定要有他一個,如果您不給,自有其他人舉薦,孩兒就要您一句話…”

  王北承眼角一跳,臉上罕見的露出煞氣來,語氣越發的冰冷道:“好,既然你要為父一句話,我今天就告訴你,不止是山崧,你,也不能出仕,為父在一日,你們就老實給待在府里,若是你們敢違逆我的話,為父就動用家法嚴懲!”

  王金宥與王山崧心頭一跳,神色都是大變。

  他們看出來了,父親(祖父)這是鐵了心不允許他們出仕,并且是他有生之年都不允許他們出仕!

  一個人辛辛苦苦讀書十多年,為的是什么,不就是出仕么?可以說,這是所有讀書人的夢寐以求的事情,多少人從蔥蔥少年考到白首,就是希望能有個功名,踏之入仕!現在呢,大好的機會擺在眼前,居然不準!

  王金宥與王山崧都是眉頭緊皺,神色難看,哪怕是他們的父親(祖父),他們也難以忍受!

  兩人對視一眼,王金宥不甘心的大聲道:“父親,為什么?我是你兒子,山崧是你孫子,山崧還是周應秋的女婿,我們是周家的姻親,不說其他,憑此關系我們王家也應該平步青云,你為什么要阻止我們出仕?孩兒與山崧在你眼里,真的就這么不堪,會害您的官運嗎?”

  王金宥的話已經算是‘出格’,若是以往絕對不敢說出來,現在是不管不顧了。

  王山崧也沉色上前,一臉請罪模樣的道:“孫兒自知未曾聽祖父教誨,可也未曾做過什么逾矩之事,更不曾對祖父不敬,至于所謂的流連青樓,整個南直隸,又有幾人敢說他沒去過?祖父又何必如此,將自家人拒之門外?”

  王北承眉頭擰成川字,臉色黑成鐵鍋,這一對兒孫絲毫不能體察他話里的意思!

  在天啟以前,不管做了什么,只要保住最后的臉面,總有辦法復出,甚至更進一步!

  可現在不同了!皇帝不同了!官場的氛圍不同了!

  干干凈凈比什么都重要!

  他之所以能成為督政院‘副院正’,這是因為大勢所需,皇帝,巡撫衙門需要他穩定局勢,且做些事情。這種需要會隨著時間的流動而減弱,所以,他想要保住王家的富貴,一面要小心翼翼,努力做事,使得這個時間長久一些,同時還要培養,扶持‘干凈’的后輩,而不是一些蠅營狗茍的混賬,連累親族。

  王北承已經屬意他的第三孫子,今年十七,為人聰明,文章極好,且潔身自好,正是個好苗子。

  至于,王金宥,王山崧,本都是好機會,卻硬生生將‘周應秋姻親’這個關系給浪費,著實可恨!

  這些話王北承不能說出來,否則父子爺孫間等于是撕破臉,他目光冷漠,直接站起來道:“話我已說完,若是你們想不聽我的話亂來,等我死了!”

  王金宥與王山崧都很不是滋味,百口難言。

  這是多好的機會,他們的父親(祖父)成為督政院副院正,大權在握,不用他說話,只要稍稍暗示就行,他們一家定然都會飛黃騰達,可結果呢,居然不準他們出仕,只是為了保住老爺子自己!

  王山崧很不甘心,咬牙看著王金宥道:“父親,要不我寫信給我岳父吧?只要他有回信,我就有了‘尚方寶劍’,南直隸沒有幾個人敢不買他的賬頭!”

  王金宥到底成熟一點,冷著臉沉吟一陣,搖頭道:“現在還不能。這樣,新任的右參政馮江峰是你岳父的同年,你找幾個機會,親自去拜訪一下。”

  王山崧雙眼一亮,激動的道:“還是父親高明,若是馮大人直接點將,想必祖父也沒話說!”

  王金宥臉色多少和緩一些的點頭,只要王山崧出仕,他這個父親也就不遠!

  南直隸推動‘新政’,自然會造就一批新的得利者,這些得利者都是精挑細選出來,成為了‘新政’的堅定擁護者。有新的利益出現,自然就會出現爭奪者,這些人都如王家這對父子一樣,想盡辦法,鉆破頭皮的要分一杯羹。

  南直隸如烙鐵如水,沸騰猶熾。

不知不覺就七百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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