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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二十七節 捷報飛來(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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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坐在家中,丞相劉屈氂聽著外間喧嘩之聲,內心卻是仿佛烏云壓頂。

  “張子重打了這么大勝仗,已經無法阻止其崛起了!”他悠悠感慨。

  心中第一次有了彷徨。

  概因,他的丞相權力,之所以可以穩固。

  靠的是來自貳師將軍李廣利的加持。

  靠的是漢室只有李廣利能打仗,能統領大兵團。

  而現在…

  危險的苗頭,已經暴露無遺!

  都不用看其他地方,只看這長安市井如今的歡呼聲,劉屈氂就已經心知肚明了。

  說到底,張子重是關中人。

  是關中子弟!

  僅僅是鄉黨兩個字,就已經有著莫大吸引力了!

  別說他現在打了這么個大勝仗,便是小勝一場,也能被這關中士林與勛貴們吹上天。

  而當張子重冉冉升起,落下的一定是貳師將軍海西候的神座。

  這是毋庸置疑,而且必然發生的現實!

  也是漢室一直以來的傳統。

  天下人,總是喜新厭舊。

  有了新人,便忘卻舊人。

  甚至,有了新人,便對舊人吹毛求疵,挑剔指點。

  因這是諸夏的民族性格。

  永遠追求更好、更強的英雄!

  何況,海西候李廣利,在士林評價本來就不高。

  各種黑料滿天飛。

  “丞相,宜當早做決斷啊!”一個家臣在他身旁,輕聲的勸道。

  劉屈氂不動聲色的點點頭,道:“吾知矣!”

  “為我準備車馬吧…”他起身吩咐:“吾要入宮,朝賀天子!”

  “諾!”家臣微微恭身,退了下去。

  劉屈氂則走到前院,望著門外的尚冠里大道上,那些在到處歡呼著的人們,神色凝重。

  這確實是長安城近年來,最喜慶的時候。

  幾乎沒有之一。

  大街小巷中,到處都是熱議的人們。

  八卦黨們,穿梭其中,將剛剛編織的段子,傳的到處都是。

  以至于,當劉屈氂乘車出門時,就聽到了,旁邊道路上,正聚在一起高聲議論的人們的聲音。

  “你們聽說了嗎?張蚩尤這次在幕南除了殲滅了一個匈奴萬騎外,還抓到了衛律那個賊子的尾巴!”

  “啊!”

  “果真!”

  “張蚩尤若斬下這賊子的首級,就太好了…”

  坐在馬車中,隨著馬車前進,那些人的議論聲漸漸沉寂。

  但新的人群的議論,又傳入耳中。

  “你們知道嗎?張蚩尤在幕南,一戰就繳獲了數千匹馬,十余萬的牛羊!”

  “真不愧是我關中丈夫、豪杰呢!”

  “今年俺們恐怕有肉吃了…”更有吃貨弱弱的表達了自己的期望:“俺聽說,當年冠軍仲景候在的時候,長安士民,年年都能敞開肚皮吃肉…”

  “牛肉、羊肉、馬肉,市面上的價錢和魚肉一般…”

  “可不是嘛…俺祖父以前就和俺說過這樣的事情…”

  聽到這里,劉屈氂就忍不住的垂下頭來。

  他最擔心的事情,終于還是無法避免的發生了。

  想著家臣的勸告,劉屈氂低聲呢喃:“或許,吾是該早些決斷了!”

  漢家丞相,想要有所作為,就必須和軍方的巨頭們,密切合作,協調關系。

  就像當初平津獻候公孫弘與衛青霍去病的合作一般。

  前方大將,戰功刷到手軟。

  后方丞相,政績刷到手軟。

  于是,才有了元朔、元鼎年間的那段黃金歲月。

  “京師之錢累巨萬,貫朽而不可校。太倉之粟陳陳相因,充溢露積於外,至腐敗不可食。眾庶街巷有馬,阡陌之間成群,而乘字牝者儐而不得聚會!”念著這故老相傳的有關那段黃金時代的描述。

  劉屈氂的眼神,漸漸堅毅起來。

  車行至建章宮前,宮門口,早已經聚集了數以十計的車馬。

  許多已經很久未露面的老臣,現在都精神抖索,聚集于此。

  這些人是來刷臉的。

  自天子年邁,脾氣漸漸不可捉摸,老臣們便紛紛識趣的宅了起來。

  只有遇到這樣的好事情時,才爭先恐后的出來露面。

  劉屈氂的抵達,引起了這些人的注意,紛紛湊上前來問好、寒暄。

  出于禮貌,劉屈氂一一回應。

  與他們說了些近乎無聊的官話后,九卿、列侯們也就紛至沓來。

  尤其是駙馬都尉金日磾來到的時候。

  幾乎是瞬間,劉屈氂就發現,那些原本環繞在他左右,讓他覺得有些厭煩的老臣們,消失的無影無蹤,等他回過神來時,他才發現,這些人都聚集到了金日磾車前。

  “駙馬都尉安好…”

  “見過都尉…”

  “金公最近身體可好?”

  現在,再沒有人會因為金日磾的休屠血統而鄙夷他了。

  因為,他有一個好侄婿!

  因為,他的侄女,是張子重的侍妾,而且,還有孕在身。

  若能生下一個兒子,那么,就是張家的長子!

  雖然是庶出,但也并非沒有繼承權!

  特別是考慮到大將軍長平烈候的故事。

  說不定,襁褓之中,就是列侯!

  金日磾顯然也被眼前的事情嚇了一跳,他微笑著,與眾多同僚一一回禮。

  此刻,他感覺,自己如在云端。

  說實話,金日磾都沒有想過,自己能有今天。

  更料不到,自己居然有朝一日,要靠侄女的夫君來光耀門楣。

  不過,這并不妨礙,他為之驕傲、自豪。

  有本事,你們也送一個女兒去張子重身邊,像吾的侄女那樣得寵啊!

  遠方,劉屈氂看著金日磾的神色。

  內心之中,隱隱有些嫉妒。

  “為何,吾沒有一個如花似玉,待字閨中的女兒呢!”劉屈氂嘆息不已,感慨萬千。

  只恨自己當年不給力,生的基本都是兒子!

  現在回頭看看,兒子都是惹禍精!

  建章宮內,淳于養低著頭,走在衛皇后身后。

  不時的,有著來往的宦官,向她投來示好的神色。

  便是衛皇后,對她的態度,也一下子客氣了許多。

  “大長秋啊…”衛皇后低聲說道:“本宮聽說,卿的孫女,為張子重侍妾?”

  “回稟陛下,蒙侍中不棄,賤孫有幸得以服侍枕席…”淳于養立刻回答。

  “真是個好孩子!”衛皇后低低的贊了一句:“南陵公主近來在宮中無聊,貴孫女若是得空,便常入宮來陪伴陪伴吧!”

  淳于養聽著,大喜過望,立刻低頭拜道:“陛下垂恩,臣無以為報!”

  “好了…”衛皇后笑著扶起她,道:“你我君臣數十年,這點好處,本宮還是會給的…”

  淳于養低頭俯首,已是淚流滿面。

  她服侍衛皇后三十余年,這還是頭一遭,能得皇后如此親厚!

  “好了!”衛皇后拉起袖子,走向前方:“隨本宮去向陛下道喜吧!”

  幕南大捷,是天漢之后,漢軍少有的全勝之戰。

  斬捕雖然遠遠不如李廣利任意一場大戰的零頭。

  但誰叫李廣利總是不能打開局面,只能勉強與匈奴人維持一個相持局面。

  如今,張子重一戰成名。

  對衛皇后而言,這首先改善的就是太子、太孫的局面。

  自大將軍、大司馬后,太子系終于又能有一個抗頂梁的支柱了。

  這讓衛皇后,真的是欣喜萬分。

  這令她不得不相信,這些日子來,在宮里面流傳的那個傳說了留候家族始終是劉氏儲君的福星!

  百余年前,張良妙策安社稷。

  百余年后,留候之后,再安天下!

  有人歡喜,自然有人憂愁。

  站在銅鏡,鉤弋夫人看著自己絕美的容顏,俏臉上卻浮現出了不符合她年紀的陰郁之色。

  直到有侍女捧著盛大的宮裝,來到她面前,她才悄然的換上笑顏,輕聲道:“今日乃是陛下與國家大喜之日,爾等務必都要謹慎說話,不可有所閃失!”

  “諾!”眾侍女紛紛恭身垂首。

  “弗陵睡了嗎?”鉤弋夫人伸開雙手,讓侍女們服侍自己,穿戴上這華麗的宮裝。

  “回稟夫人,小殿下剛剛吃了奶,如今已經睡了…”一個侍女低聲答道。

  “哦…”鉤弋夫人點點頭,吩咐著:“將弗陵抱來,今日陛下大喜,本宮要讓弗陵去給陛下道賀…”

  小皇子劉弗陵,如今已是一歲半了。

  生得粉雕玉琢,可愛萬分。

  天子素來喜愛、寵愛,只是奈何最近數月,天子沉迷于養生、鍛煉和食補。

  嚴格遵守了那個侍中官安排的作息,很少去往甘泉宮。

  她沒有辦法,只好帶著小皇子回到長安。

  即使如此,她一個月中,也不過能有數日可以見到天子。

  便是小皇子,也不過數日一見。

  這讓她憂心忡忡。

  母以子貴。

  若子都不貴,母何以貴?

  “都怪那個張子重!”鉤弋夫人親咬著櫻唇,眉頭微微皺起。

  然而,卻不敢在人前有半分顯露。

  因為她知道,自從自己那個不成器的弟弟做了那種事情,天子就特意安插了人在她身邊,探聽她是否有所怨懟之言?

  而一旦發現…

  鉤弋夫人很清楚,等待自己的會是什么?

  入宮之前,她就已經知道,這宮里是個什么地方?

  這里是富貴鄉,也是萬丈深淵。

  是權力場,也是龍潭虎穴。“杰眾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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