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文學)
王鎮惡的雙目炯炯,繼續沉聲道:“一旦外界的這個壓力失去,那就會是司馬道子,王國寶這種人上臺執政,那只會更苦東晉的百姓。所以,我祖父大人就是希望保持幾十年,上百年的這種南北并立,不獨不統的情況,完成永嘉之亂以來的種族融合,完成諸胡入夏的這個過程,再造華夏!”
劉裕笑了起來:“我明白了,你祖父要的是諸胡入夏,靠著胡人的人口和數量,來彌補自后漢三國以來,中原漢人數量的減少,以這些肯接受漢家文化,接受中原價值觀的胡人,來補充原有的漢族人口,作為解決五胡亂華以來,漢胡矛盾的最終辦法。”
王鎮惡點了點頭,說道:“是的,胡漢融合,以夷入夏,由此才是我們最終的解決辦法,因為中原大亂數百年,漢人人口減少很多,而胡人大量進入中原,已達一兩百年,想要把他們完全驅逐出中原或者是肉體消滅,也不現實,只有讓胡人接受漢家的價值觀和傳統,讓他們學會種地,學會紡織,才是解決之道。”
劉裕冷冷地說道:“可是從曹操引五部匈奴入中原以來,包括羯胡石勒這些人,他們早就學會種田耕地了,但仍然是一有機會就作亂,這漢胡之別,如同云泥,就算是幾十年,上百年,也無法消除,一有首領來登高一呼,讓大家作亂,不也是從者如云,弄出五胡之亂嗎?”
王鎮惡搖了搖頭,正色道:“這就是引胡人入中原后要做的事了,五胡之亂,源于八王之亂,其實和我剛才說的氐族的分離族群,以宗室親王鎮守的問題是一樣的。說白了,是仍然把他們自己的群體集中起來,交給宗室親王,部落大人來全權管理,這些部眾就只認這些首領,不認君王。”
“八王之亂也是同理,八王坐鎮地方,手握重兵,管兵管糧,這些部下的將士們就只認這些宗室親王,他們只要起了反心,那部下的將士們和在職的官員,也會跟著一起造反。如何在地方上分離兵將,不讓他們掌兵掌權,這是帝王需要考慮的事情。”
劉裕笑了起來:“所以,只有實現郡縣制而不是分封制度,要用帝王隨時可以罷免或者是任用,改封的官吏來治理地方,要用可以隨時裁撤的將領來臨時指揮軍隊,而不是讓他們擁兵自重形成尾大不掉的軍閥,要文武分離,文官負責治民,武將負責領兵,最好是訓練和作戰再進一步分化,形成制約,讓官不常任,將不在軍,這樣才能避免割據作亂的可能,對吧。”
王鎮惡點了點頭:“是的,就象您在滅了南燕后對于這些鮮卑人和漢人大族的做法,不讓他們的部落首領再長期控制部落族人了,也不讓漢人大族可以永遠地控制本地民眾,吏士學校就是好的培養地方基層治理人材的辦法,只不過,現在的藍翔吏校,又有給地方豪強們控制,只收自己子侄的地方,以后打完了仗,還得好好地重新治理一下呢。”
劉裕的眼中冷芒一閃:“這就是我和胖子討論出來的辦法,絕不能再讓青州的鮮卑首領或者是漢人大族繼續控制地方的管理權,以后我們也要把各地的胡人全部打散,編戶齊民,再不能讓劉淵這樣的胡人首領再去管理和控制他們,當然,這需要足夠多,也有能力,能讓人信服的基層官員與吏士才行。”
王鎮惡正色道:“以我的愚見,仍然是最好讓有功的將士們,先進藍翔吏校去培訓,他們不一定有很好的文化,甚至不一定識字,但勝在沒有太大的家族勢力,不太可能在地方形成割據自立,更不會是豪強大族的子弟,完全聽命依附于本家的命令,或者說是利用手中的權力,為家族謀利益,最后形成實質上的地方割據,尾大不掉。”
劉裕的眉頭一皺:“但是將士為吏這條路,之前幾年沒走通,我們原以為北府京八兄弟們是苦出身,到了地方為吏,會想著自己當年受大族欺壓,吃過的苦,受過的罪,當官后能善待百姓,為民謀福利。”
“可是沒想到,他們有了權力之后,會變本加厲地為自己謀福利,欺民占地的情況不在少數,甚至因為武力強悍,而橫行鄉里,欺男霸女,我們北府兄弟的名聲,非常不好了,這不是一兩個害群之馬,而是將士們自以為勞苦功高,自以為是功臣,回鄉之后無人制約,就去欺壓百姓。”
“王皇后和胖子都說過,人一旦乍福得到權力,又無制約,指望靠他們的自覺當個好官好吏,是不可能的,世家大族一步步的腐化墮落,也是這樣,他們當年的祖先對國家也立下大功,可是子孫后代不肖,占著茅坑不拉屎,反而是圈地占人,可是,即使是這樣的國之禍害,也是要講一定的原則和規矩的,只對北方流民下手,一般不會輕易地占本地民眾的便宜。不象京八兄弟,本就是光棍一條,為官為吏也是異地,那可能為了給本人,本家謀福利,吃相會非常難看。”
王鎮惡搖了搖頭,說道:“這是可以解決的,對于這種權力濫用,最好的辦法是權力分離,不同的人擔任不同的官職,相互監督,就象在朝廷里,有中書令,黃門侍郎,尚書令,御史大夫這些各司其職,甚至是可以彈劾,就算是在軍中,領兵的將軍是一方面,而負責糧草輜重,裝備籌劃的,又是另一批人來負責,如此,權力得以制衡,不讓一人獨大,就不會出現虎狼橫行的情況了。”
“將士們確實是有文化水平不高,一朝乍富,缺乏制約的時候會拼命搜刮的情況,而本地士族為主的文官,也會有很多辦法來巧取豪奪,最好的辦法是兩者同時分享權力,互相制衡和監督,再由朝中派員巡視,甚至是微服私訪,能吏得以提升,貪官以國法嚴辦,如此,可澄清吏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