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文學)
向彌瞪大了眼睛,不信地搖著頭:“不至于吧,就算一時不利,撤守建康,我們還有江北,還有青州,未必不能反擊啊,當年我們建議之時,不過起兵時幾百義士,后來攻到建康時也才兩千人馬,都可以奪取天下,現在再怎么說,哪怕留在這齊魯之地的一萬人馬,也比那時候強很多啊。怎么會連江都過不了呢?”
劉裕嘆了口氣:“這是天下人心所向,氣勢此消彼漲的事,當年建議,我們是攻方,桓玄是守方,他的都城是建康,一旦失去了,那所有人都會以為,他的王朝沒了,完蛋了,就算退回荊州,人心也失掉了,因為那些他帶去建康奪位的最精銳部隊已經不復存在,荊州人也不會再真心為他效力。”
向彌若有所思地說道:“對啊,是這么個道理,我差點都忘了,北府兄弟們的家屬,都在京口呢,要是想撤往青州,恐怕他們多半也不愿意,路上就會潰散離隊,不可禁止,當時劉牢之就是這樣,哪怕是他的親兵護衛,也是走到渡口就散了大半,要不然怎么會給人伏殺呢。”
劉裕正色道:“是的,打天下和坐天下不一樣,哪怕真的是到了青州,這里也并不是我們的根本所在,到時候青州本地人,都會想著把我們獻出去,以討好將來的統治者,鐵牛啊,真要到了這天,你不要在這里作無用功,等我過來,我要么絕地翻盤,要么就死在江南,絕不會過來的,我的死訊傳來時,你要趕快去投奔北魏,這樣才能保一條命。”
向彌咬牙道:“不,我不走,我要給你報仇,打死我也不會離開青州,青州之地,本也是割據自立的叛亂大州,就算妖賊一時得勢,也不可能占據這里。”
劉裕搖了搖頭:“不,鐵牛,你別誤會,割據自立的,是這里的本地豪強,可不是你這個外來者,他們越是想割據自立,就越是會先干掉你,傳首妖賊,只有這樣,才能表現一個名義上的歸順和臣服,才不給那些妖賊一個直接攻擊青州的借口。所以,越是這種情況,你越是要果斷,棄印而逃,去北魏,必要的時候,賀蘭敏能幫到你,我會幫你安排這條路的。”
向彌恨恨地說道:“我不喜歡這個女人,她太騷了,太妖了,寄奴哥,你為什么會留下這個妖精?”
劉裕嘆了口氣:“是阿蘭要我留下的,她說,我身邊全是忠正耿直的好兄弟,都是內心善良,惡不起來的人,要靠這些人跟天道盟斗,怕是不行。其實,胖子和妙音能幫上我,但是阿蘭跟他們多年來敵對得太厲害,他們才是真正的立場不一,就算阿蘭不在了,也不希望我跟他們關系走得太近。所以,她寧可向我推薦賀蘭敏,哦,不,你以后要記得,叫她胡道安。”
向彌的神色稍緩:“不管她是賀蘭敏還是胡道安,這都不是什么好人,我看,以后在青州之地,最容易生出叛心的,就是這個女人,而且她哥手中還有兩萬多兵馬,實力非同小可,一旦真的起了叛心,那……”
劉裕平靜地說道:“其實這點倒不用太擔心,賀蘭部的根本,已經失去了,在北方草原的舊部,也早已經給拓跋硅分給了其他部落,不復存在,在南燕的這些部眾,也只是勉強保個活路罷了,即使是在慕容超的時期,也不是給他們一個賀蘭部的名號,而是以將軍,刺史的名義讓他統領這些人,就是有意地要進行拆分,這回廣固之戰,賀蘭部的兵馬損失慘重,有戰斗力的精銳男子幾乎損失殆盡,后面要擔心的是不給人吞并,而不是企圖自立。”
“至于賀蘭敏,她想的事無非就是要活下來,再難再苦也得活下來,只要事情不到絕境,她是不會與你為敵的,到時候,你可以和她商量,讓你帶著義真逃向北魏,北魏一定會收留你,也可以給她探探路,以后實在要是青州混不下去了,也許可以借道逃向北燕,逃向高句麗。”
向彌突然笑了起來:“我說,寄奴哥,我們這都討論的是什么啊,你怎么可能會輸給妖賊呢,現在不要說我們剛剛來了南燕,得勝之師,兵強馬壯,就算遇到這個蠱疫,也最多是休息個一兩個月,就能去滅了他們,在這之前,希樂哥和道規哥不是都守住了豫州和荊州嘛,妖賊現在前進不能,后方不穩,已經是必敗之勢,只等你的大軍一回,那就可以三路齊發,把他們徹底合圍消滅,連廣州,都不會讓他們再逃回去啦。”
劉裕的神色中閃過一絲憂慮:“我擔心的,就是這個,道規那里還好說,就是希樂,他……”
說到這里,劉裕欲言又止,長嘆一聲,眉頭皺得更厲害了。
向彌瞪大了眼睛:“希樂之前不是守得挺好的嘛,妖賊在攻破江州之后,也幾次試圖從豫州方向突破,都給孟懷玉打了回去,有希樂在,有孟懷玉為將,那守住大江,卡死妖賊進攻的道路,不在話下。”
“至于荊州那里,魯宗之的雍州部隊都跟道規齊心協力,共保江陵了,道規不愧是名將,你放他在那里,可真的是最正確的事呢,就是可惜無忌哥他……”
說到這里,向彌的眼中淚光閃閃,再也說不下去了。
劉裕正色道:“無忌的事先不說了,希樂一向是想要與我爭個高下,我如果打南燕不下,他也不會急著動,只靠著擋住妖賊之功,就能壓我一頭,甚至,他可能巴不得我被迫撤圍廣固,最后由他為主,指揮平定妖賊之戰,戰后,他就可以取我而代之,成為北府大哥,京八黨首領。”
“可是現在,南燕已滅,事情就不一樣了,我又成了首功之人,他若是不能自己滅了妖賊,以后怕是再也沒有翻身超過我的機會了,我最擔心的,就是這個,妖賊極為狡詐,萬一希樂也給他抓住輕兵冒進的機會,吃個大敗仗,那大晉的江山社稷,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