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里,朱超石的意氣風發,摘下了斗笠,手也開始比劃起剛勁有力的動作,這會兒,他已經不再是一個小販,而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將軍:“而我這里,在西城外的軍營里留了一千州郡兵馬,還有一千精兵,藏在城外的康山之中,那可都是征戰多年的北府老兵,也是鎮南的親信舊部,這次是特地交給了我,為的就是守住這南康郡呢,因為這里可是江州的門戶啊。”
王弘松了一口氣:“如此我便無慮了,不過,兩千人馬,對付這些俚人當然是不在話下,可要是妖賊主力突襲,那如何應對呢?”
朱超石微微一愣,轉而自信地搖了搖頭:“不可能的,王郡相你,還有王誕王散騎(王誕給放回后加了一個散騎常侍的高級虛職,留在江州助何無忌謀劃)不是派了很多眼線耳目,安插在嶺南,匯報當地的動向嘛,廣州的盧循,可是成天安逸享樂,完全沒有備戰的打算呢。”
王弘勾了勾嘴角:“盧循或許是真的沒啥想法了,但是徐道覆看起來倒是不甘平靜,不然他為什么要出兵去逼迫各個俚人部落,向他們強征糧草呢,如果不是為了打仗,又是為了什么?”
朱超石自信地擺了擺手:“徐道覆又不是教主,他只是個在北邊的始興看門的邊將而已,手下兵馬不過三千,現在也是分出大部分人馬到了俚侗部落征糧,身邊人馬不滿千,能起什么作用?”
王弘搖了搖頭:“朱將軍,不可大意啊,當年看起來吳地的妖賊們也不滿千人,逃到那些海島之上,沒人把他們當成威脅,可是一夜之間,八郡皆反,遍地妖賊,那些往事,你可能當時在荊州沒經歷過,我可是親自體會過啊,差點可就真的沒命了。”
朱超石笑了笑:“這情況跟當年可不一樣啊,吳地雖然沒什么明面上的妖賊,但是幾乎人人信奉天師道,暗中給他們通氣的百姓可是不少,甚至是守軍將士中,也有半數以上是早就內通妖賊了,只要海島上的妖賊頭子渡海而來,各地的信眾一齊發動,才會有當年的吳地之亂。”
“但現在在嶺南,漢人數量本身就少,不過萬戶而已,還要分散在各地,上次妖賊渡海襲占廣州,火燒這廣州城,燒死的漢人百姓就有數萬之多,現在在嶺南的漢人,不過兩三千戶,一兩萬人而已,還沒妖賊從吳地帶回的老賊多呢。至于俚侗蠻人,更是與我們華夏漢人是兩個世界,他們可不認識什么天師道,在他們眼中,我們所有漢人都一樣,都是來欺壓他們的外敵而已。”
說到這里,他一指那些集市上的俚人們,說道:“天師道的妖賊們占了這些人的村落,峒寨,把他們的家人,子女扣為人質,任意地打罵凌辱,逼他們來這里用山貨,藥材和木料來交換糧草,看看這些俚人們,身上都多多少少有鞭傷烙印,手腳之上新磨破的皮和繭子比比皆是,他們這些人,會真心幫著妖賊嗎?我們甚至可以在妖賊軍士離開村落之后,去暗中援助和武裝這些俚人,讓他們在嶺南舉起反旗,對抗妖賊呢。”
王弘微微一笑:“確實,有壓迫的地方就有反抗,妖賊也不會真的幫助這些異族蠻夷,也許,這次我們跟這些俚人們搞好關系,以后也會用得著呢,王三。”
那個叫三兒的護衛連忙說道:“主公,屬下在。”
王弘轉頭看了他一些,說道:“從官庫中取出一些治外傷和去瘀血的草藥,到時候給這些俚人們帶回去,也順便找十個醫官陪他們回去,就說上天有好生之德,這些人來一趟江州不容易,都是大晉的子民,有傷有病就得治。”
朱超石的眉頭一皺:“去妖賊的地盤,只怕會有危險吧。”
王弘笑著擺了擺手:“讓他們押送個五萬石米一起回去,妖賊要是敢動我們的醫官,那以后也不可能有交易了,我想徐道覆沒這么傻,再說,真要殺我們的醫官,那就是得罪這些俚人,只會讓他們更恨妖賊,我的目的,不就達到了嗎?”
朱超石長舒了一口氣,對著一邊的王三說道:“快去按王郡相的意思辦吧,要快,兩天后,他們就要回去了。”
王弘點了點頭:“朱將軍,最后還是要辛苦你兩天,別再懈怠了,要嚴防著妖賊真的翻山越嶺來突襲呢。”
朱超石搖了搖頭:“五嶺的十余條山道,我都有耳目,廣州那里又有你的部下偵察,無論是徐道覆還是盧循,他們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我們的眼睛,再說了,五嶺出來后更多的是去北上湘州,岳陽巴陵一帶,去取那里的糧庫,招兵買馬,直向江州,除非是不要老家的直取建康打法,可是妖賊們又沒有戰船,只靠雙腳想要進軍,那是癡人說夢,別說我們南康就有兩千兵馬,鎮南如果知道敵軍出兵,三天之內就可以調集江州兵馬,集中在豫章一帶,只要守住豫章,撐到荊州的劉道規大軍來援,兩軍合擊,妖賊恐怕連退回嶺南的機會也沒有了。”
王弘的眉頭終于真正地舒展了開來:“原來朱將軍早已經計劃好了,真不愧是大帥的親傳弟子啊。將來鎮南出兵嶺南,建功立業,你一定會作為先鋒,立下大功的。”
朱超石自信地笑道:“托您吉言了,如果平定嶺南,那王郡相你也一定可以作為將來的一方守宰,就算做到大州刺史,也是不在話下呢。”
王弘笑著拉起了朱超石的手:“那就讓我們這一文一武,這次在這豫章好好表現吧,五萬石陳米到時候賣給這些俚人,讓他們運回去,給咱們鎮南將軍爭取個十天時間,到時候大軍一到,我們這南康的兩千兵馬,可是要作為全軍的先鋒,第一個沖過五嶺的,就沿著這些俚人們運糧回去時特地整平的那些山道,一路高歌猛進,直取始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