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宿海面積無窮無盡,便是相鄰島嶼,相差也有數千上萬里,所以除了煉就金丹,法力源源不息,可以橫渡大海外,尋常修士要想度海,只有依靠法船。
眼前這尊魚龍號便是如此,通體好似一條金色大魚,體內魚骨全是帆擼漿,能日行五千里,而且十里之內,可辟海獸,有種種防御陣法,間雜眾多妙用。
岸邊,三葫和四葫跟死了爹娘似的,眼巴巴的看著船上的幾位,恨不得取而代之,反倒是二葫一臉得意洋洋,“兄弟們,等兄弟我爽夠了之后,回頭再跟你們講講哥的傳說。”
“二葫哥,你是不是忘了什么,”背后傳來一道冷幽幽的聲音:“葫蘆道長說了,我這次唯一的任務,便是盯緊你,你若是出了什么差漏,道長可是唯我是問!”
二葫胸膛拍的‘砰砰’作響,“開玩笑,我可不是那幾個蠢貨,絕對不會瞎搗亂,你就放心吧,話說五葫,這海市有很多異族美人,哥哥這就讓你開開眼…”
寇立嘴角抽搐了下,二葫的屬性除了貪吃外,貌似還有好色,這條脫韁的色馬,自己真的能拴住嗎?
被二葫拉著胡扯一通后,寇立才搖了搖頭,看著一望無際的海面,面色有些不好看,他正值將《金鯉訣》修煉大圓滿的關口,本是不想來的,奈何這事他說了不算。
“小弟弟,這大海市整個星宿海只有四座,奇珍異玩甚多,有數不勝數的好去處,不要再皺著眉頭了,”周偽娘從船艙中走出,笑嘻嘻的道,看起來心情不錯。
寇立心中一動,又問:“周師兄怎會跟我們同去?”
“本來這買辦一事,向來是主人負責,我陪同在附近,島主后來跟我說,日后這事還由我負責,只是一人勢單力孤,讓我有事多跟四師伯商量。”
寇立摸了摸下巴,果然最后的好處給郭葫蘆這個胖子給吞了,這采買事宜,不是向來只有大師兄才能做的嘛。
周偽娘復又神神秘秘的道:“小弟弟,島主吩咐,將白河殿主殿和十來座副殿清理好,讓我先備著,你最近修行可是要上點心,爭取早日突破胎元才是。”
白河殿,這不是大師伯的洞府么,這收拾洞府和修行有什么關系?
見寇立懵懵懂懂,周偽娘也不解釋,魚龍號轉了一圈,便就來到大海礁,出了這里,便就離開青鳳島的范圍了。
而在大海礁附近,正有上百個奴隸潛入海底,搬運海沙,這里環境最為惡劣,只有犯了錯誤的奴隸,才會被派遣到此處。
“章伍長,你在瞎望什么,這十萬斤海沙,可是要按時間運到島上,可不能耽誤時間!”
在海底深處,一只八手巨漢正惡狠狠的看著海面的船只,還有船只上的寇立,這惡漢有一只手臂齊肘而斷,胸口上的傷痕深可見骨,兇惡的目光直到看不到船只的影子,這才收回去。
眼見監察官飛到前方,巨漢咬牙切齒,忽然腰身一變,化作一只八爪章魚鉆入水底,過了許久,才被人發現,被貶到此地的前章魚將軍,居然偷跑掉了!
寇立自是不知道此事,他正在船艙中運轉《金鯉訣》心法,他已經將法訣中的魚丹氣的精髓掌握,接下來便是吸收外界元氣,化作真氣,圓滿第六層。
船上靈氣自然比不上島中靈眼,但是由于底下便是無邊大海,吸收的靈氣中海夾雜著一絲水汽,水汽入體,讓這幅軀殼格外敏感,仿佛化鯉的感覺在身上重現一般。
‘聽說中土凡人是不能直接修煉的,因為他們感應不到天地元氣,能夠修煉的,都是資質極高者,所以雖然星宿海修士數量是中土的數十倍,但是道行最強大者,反倒是大多出于中土。’
‘聽說魔門在海外開辟地上魔國,不過卻少有人見過——’
‘臍輪之后一寸三分,真元落于此處,號曰天心,又名神爐,乃胎仙元命之根,故胎元又號天根,煉到這一步,上古人類的血脈被進一步擴張開,丹田會被擴大十倍,這也是為何地仙一脈,法力強橫天下第一的原因。’
不知過了多久,寇立只感到渾身一顫,法力雖未贈長多少,但卻有一種與周身水汽相融的感覺。
《金鯉訣》、金鯉,最終還是要回到海洋之中么,寇立生出一種明悟,或許這趟不算是白來。
船艙一震,便傳來二葫一聲大叫:“抓到了抓到了!大豐收啊!”
寇立推門而出,便見天上好似落雨一般,落下種種深海生物,在艙面上不停的撲騰著,魚蝦蟹蚌,應有盡有,還有一些寇立不認識的海類。
這似乎是二葫不知用什么法子,短時間內抽干了海底水,然后把這些水貨攝出來。
“二葫,還愣著干什么,開宴會了!”
大葫和二葫一邊大呼小叫,一邊架鍋起火,撥皮烤肉,流程極其熟悉,反正這魚龍號船中有道兵駕馭,自然不用擔心方向。
寇立抽了抽嘴角,目光掃過,忽然輕咦一聲。
不知是不是深海的原因,魚蝦蟹蚌體積都尤為龐大,但在其中,卻有一只不粗三寸大的紅色小蝦,色如琥珀,偏生頭上還有一簇灰毛,正可憐的蹦跶著。
不知為什么,這讓寇立想到了蝦爪,心中一抽,搖了搖頭,將它從撈起,低聲道:“下次別這么倒霉了,”隨手拋入海面中。
大葫、二葫、寇立飽餐一頓后,便就各回各屋,畢竟海市距離青鳳島足有十五萬里之遠,便是以魚龍號的航速,也要有數月功夫。
煉就胎元后,便能以胎息代替睡眠,但是在這之前,還是要睡覺休息的。
迷迷糊糊中,仿佛有一位灰衣童子納首便拜,“多謝恩公救命之恩。”
“你是?”
“我本此地四千里外,天星海域之龍君,被一次怪浪沖到此處,幸得恩公相救,不然便要被人裹腹了。”
寇立愣了愣,然后笑道:“我也不用你報恩,你回去吧。”
那灰衣童子又拜了三下,“不瞞恩公,那怪浪實在是山海角三只五千年老龜刻意為之,為了就是吞噬小神神職,若是給那三只老龜找到小人,那便性命憂矣,還請恩公容我在此暫避,等過了山海角,那三只老龜便奈不得我了。”
寇立面色微變,道:“既然如此,那你找我便更無用了,莫說三只,便是一只都能毀我法船,殺我如捏蟻,你還是快點離開吧。”
他雖然不介意做好事,但也不想找死。
“稟恩公,小人有一法子,能避海龜,只要剪去小人頭頂毛發,用墨研磨,以三山正法書寫‘奉天承運,龍君敕曰,龜精速退’,便能驅散龜精,小人不會拿自家性命說謊。”
寇立面色陰晴不定,這蝦精讓他想起了蝦爪,因為若不是他幫蝦爪刷戰功,他也不可能倒霉的碰上章魚男,所以心中一直有些愧疚,最終,他答應了。
“我會照你的法子做,但若是你的法子不管用,就莫怪我了。”
“多謝恩公!”
寇立一睜眼,天色早已大亮,而他房里的水缸里,一直紅色小蝦正歡喜的游來游去,見了他,兩只蝦爪子還拱了拱手。
出了門,找到周偽娘,這偽娘也不愧偽娘之名,正仔細的打理著他的滿頭秀發,好似美人春睡方醒。
“小弟弟,你來我何事?”周偽娘捏了捏寇立小臉,親切的打著招呼。
“…”寇立沉默了片刻,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道:“師兄,在往前是山海角嗎?”
“恩,穿過山海角,再過十來日便到海市。”
“能避開山海角嗎?”
周偽娘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道:“能倒是能,只是這樣一來,就要多花上幾日功夫繞行,只是為何呢?”
“恩,師兄我在做煽火童子前是島上的奴隸,有一次聽人講,山海角有三只五千年道行的龜妖,很是恐怖,我擔心萬一碰上它們,我們必死無疑了。”
“咦,竟有此事!可是我隨主人采辦時,還真沒碰上過龜精,不夠倒是聽說過,山海角中有上古妖怪的傳說。”
見周偽娘有些躊躇,寇立心中一振,連忙勸道:“小弟也知道碰上這些龜精的可能微乎其微,但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畢竟師兄你是第一次獨自采辦,萬事還是穩妥點好。”
周偽娘想到了自家處境,十分認同的點了點頭,道:“那便繞道吧,畢竟時間充裕的很。”
在這船上,能主事也就周偽娘和郭大葫,等寇立將這理由重復一遍后,郭大葫也沒了意見。
至于郭二葫,他現在已經在幻想著到了海市后,要找哪一族的美人去玩耍了,看著對方雙眼通紅的模樣,寇立真擔心對方一旦浪起來,自己拉都拉不住。
繞過山海角,便意味著進入星宿海的內部,這山海角是一座近三千丈的巨大島礁,據說是上古某尊魔神的犄角所化,寇立隔著老遠都能看到那仿佛刺破天際的角錐。
在寇立的擔心之下,一路無事,很快就饒過了島礁,夜色漸深,月光如匹煉般照射在大海上。
除了寇立之外,船上其它人不是睡眠,就是修煉中,只有他不敢有須臾放松。
“自然之道本無形,執此無形亦假名。認取一輪晶瑩月,通玄始覺太虛明。”
寇立雙眼一縮,只見在水月之上,盤坐著黃衣老者、白衣老者、灰衣老者,三人對桌,正對月酌酒。
“對面的小友,閑極無聊,何方來喝上一杯?”黃衣老者招了招手,寇立三魂七魄便就飄出,落于桌前。
白衣老者笑呵呵的拱了拱手,給寇立倒了一杯酒,“請用。”
寇立不敢拒絕,只得硬著頭皮一飲而盡,酒水一落肚皮,一股龐大的熱氣從小腹深處,轉了幾轉,《金鯉訣》第六層瞬間圓滿,而且大部分酒力融入四肢百骸,并未有煉化。
“此乃萬年黃參酒,飲一杯抵得上小友十年修行,此酒如何?”
寇立只飲了一杯,卻感到仿佛灌了三桶好酒一般,渾身醉醺醺的,情不自禁的打了個酒嗝:“好酒!”
“此酒不貴,只需佐酒小蝦一只,不知小友可舍得?”
寇立瞬間清醒,哪還不清楚這三位老者是何人,硬著頭皮道:“晚輩不知什么佐酒小蝦,不過船中還有些臘肉咸魚,前輩若是不介意,晚輩這就去取來。”
“那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了?”灰衣老者冷笑一聲。
寇立瞬間感覺天地立轉,三座撐天大山堵在三個方向,而他卻化做一條金色鯉魚,顫顫巍巍,放眼望去,這那里是三座大山,而是三只巨龜,只不過這巨龜龐大到將所有海水蕩開,海面在百里開外才微有影跡。
‘恩公,某要忘記小人說的話!’
危急關頭,金鯉魚張口一吐,便落下一張卷軸,大聲念道:“奉天承運,龍君敕曰,龜精速退!”
寇立連續念了三次,剎那間一整天搖地晃,雷聲轟轟作響,在寇立失去意識前,只聽到一聲惱羞成怒的聲音。
“小蝦米,你無非是機緣巧合,得了一絲神道之職,竟敢自封龍君,好大的膽子!”
不知過了多久,寇立這才被搖醒,郭大葫納悶的道:“五葫,你怎地在甲板上睡著了。”
“一定跟我一樣,想美人睡不著,到甲板上去去火,”二葫道。
“你們,昨天晚上沒聽到動靜?”寇立遲疑的問。
“有什么動靜,什么都沒有啊。”
寇立方眼望去,只見海水在日光的照耀下,浪頭湍急,星星點點,方圓數百里,盡是星光。
“小弟弟,我們到天星海域了。”
寇立不顧它人的眼光,連忙跑到船尾,只見極遙遠的地方,依稀能看到山海角的影子。
“原來是真的。”
寇立深吸了口氣,忽然從法寶囊中掏出一顆珍珠,正是老蚌送與自己的那顆,猛的拋了出去。
“美酒換珍珠,多謝三位前輩賜酒!”
(梨樹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