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宗山門前,一眾修士像被集體施了定身咒,滿臉驚愕,石化當場。
少主…被扇了一耳光?
如果不是葉朗天嘴角的血還在流淌,如果不是那響亮的耳光聲還在耳邊回蕩,他們會以為剛剛那一幕只是一個幻象。
作為“別人家的弟子”,葉朗天早已成了無數年輕修士的楷模和立志追趕的目標,被其他宗門的長輩們當做教育自家弟子的正面例子,一次次地提起。
不管是在玄湖論道中以修士身份挑戰真人并取勝,還是在玄荒歷練中單槍匹馬成功捕獲妖王的經歷,都讓無數年輕修士望塵莫及。
到了現在,他更是和天女姜菩提一道被整個玄界當做驅散黑夜、對抗夜魔的希望。
在世人眼中,葉朗天就是一個完美的少年天才,無論是形象、氣質還是個人實力。
然而這樣一位近乎完美無缺的少年天才,玄界的未來之星,剛剛竟被當眾扇了一耳光,而且嘴角還被扇出血。
雖然追根溯源這一耳光是來自天女姜菩提,但真正把手呼到葉朗天臉上的,卻是眼前這位似乎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的郭大路。
這就非常尷尬了。
“大師兄!”
“大師兄!”
“大師兄!”
寧弘毅等人反應過來之后,趕緊圍過去,但被葉朗天伸手阻止。
“菩提師妹更勝一籌,師兄自愧不如。”葉朗天伸手抹去嘴角的鮮血,淡笑說道。
全場唯二知情者姜菩提心中偷樂,臉上卻是一本正經:“葉師兄承讓,不過葉師兄,我沒想到他會打你的臉。”
葉朗天微笑搖頭,淡然道:“技不如師妹,這一巴掌算是一個提醒。”
“你們剛剛在干嘛?!”
就在這時,郭大路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滿臉震怒:“你們是不是拿我當搭手的道具來著?”
姜菩提臉上毫無波動,心里想著:“回頭把自家相公介紹給戲班看看,這么愛演。”
錚錚錚錚錚!
寧弘毅等人齊齊拔劍,怒目而視郭大路,他們沒辦法圍攻姜菩提為大師兄出氣,只好再次把憤怒轉移到郭大路身上。
“你們要干嘛?你們把劍拔出來那么長要干嘛?”郭大路伸手警惕道。
“相公,你沒事吧?”姜菩提這時走了過來,她要及時控下場,不然萬一這廝玩過頭惹出地宗宗師,那就有他好果子吃了。
郭大路搖頭,“娘子我沒事,但他們不知為何一副不依不饒的樣子…”
姜菩提夫唱婦隨地又把剛才打臉的來龍去脈簡單解釋了一下,郭大路聽了也是大吃一驚,忙向葉朗天道歉,后者搖頭一笑,意示無礙,但他看向郭大路的眼神卻變得深邃起來。
“新仇舊恨,我更加不方便進地宗山門了…”郭大路自嘲一笑,“提提,咱們按原計劃行動,你進去喝喜酒,我下山等你。”
姜菩提想了想點點頭。
郭大路一揚手,轉身下山,和葉朗天擦肩而過的時候,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迎著這道眼光,葉朗天心中一頓,終于確認了那個想法。
不是菩提師妹技高一籌,而是郭大路扮豬吃虎。
“后會有期。”葉朗天語氣淡然且堅定,暗示意味明顯。
“好的。”郭大路意味難明地應了一聲。
隨著郭大路的下山,天女VS少主的搭手風波總算塵埃落定,客人們親眼見證了少主這樣一樁糗事,自然不會久留,趕緊識趣地登山進宗,就當剛剛什么都沒看到。
地宗喜事繼續。
“難道就這么算了?”
和寧弘毅一起的一位地宗弟子語氣憤憤:“我看到他那揣著明白裝糊涂的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
寧弘毅目光陰沉,嘴角向上挑起,露出一抹冷漠的笑意,“只要他在方圓百里以內,管教他吃一個終生難忘的大苦頭。”
其他幾位同門聞言恍然,會心一笑。
地宗護山大陣覆蓋方圓百里,在這護山大陣中,地宗弟子的地藏劍陣將威力倍增,可直面一位初入上三重的大真人。
而且,一般的敵人在這陣中還無法境界全開,否則將會引起地宗大宗師們的注意,到時候哪位大宗師再循陣露一手,那他才真要吃不了兜著走。
“可惜秦師兄還未從玄荒歸來,否則咱們叫上他,擺出最強地藏劍陣,管他什么郭大路郭小路,都讓他乖乖地趴在路上。”
“說起來,無塵師弟和混天宗高展道友這次去玄荒去多久了,到現在還沒回來,連大師兄的婚禮都要錯過了。”
“估計是遇到什么寶貝了吧?或者是和高展道友一道去尋仇了?”
“哈哈,我現在倒有些同情無塵師弟和高展道友的那個仇人了,麒麟臂加上鯤鵬金翅羽,他有多少手臂恐怕也不夠賠的。”
“秦師兄這也算因禍得福,麒麟臂啊,真讓人羨慕。”
幾位地宗弟子說了一會話,覷著個機會果斷下山,追蹤郭大路而去。
大師兄的新仇加上二師兄的舊怨,今天若不給那郭大路一點顏色看看,他真的會以為地宗無人了。
“在前面!”
六位地宗弟子剛追了不到半盞茶的功夫,就看到郭大路優哉游哉的身影在前面漫步而行。
寧弘毅嘴角牽動,冷冷一笑:“布陣!”
“是!”另外五人齊聲答應。
刷刷刷…
三人陡然加快速度,攔住郭大路去路,另外三人從后面掩上,迅速形成前后夾擊合圍之勢。
緊接著,寧弘毅抬手一甩,六人各占陣腳,默契十足地擺出地藏劍陣。
天宗天機,地宗地藏,同是馳名玄界的兩大高階劍陣,威力非同小可。
然而…地藏劍陣一氣呵成、干凈利落地落成之后,六位地宗弟子突然發現郭大路根本不在陣中。
噓噓,噓噓徐徐需旭旭…
這時,一道悠揚的口哨聲從他們身后傳來,六人急忙轉頭,發現郭大路優哉游哉的背影正在前面漫步而行。
六人頓時懵逼。
劍陣…布早了?
他們殺氣騰騰地布了一陣,結果是要懟空氣嗎?
“撤陣!”寧弘毅下令,“繼續追。”
幾乎就是一轉眼的時間,他們很快追上郭大路,然后很快布下劍陣,然后很快發現郭大路又不在陣中。
這次,他們終于發現問題。
“縮地成寸術。”寧弘毅一語道破玄機,“他看著行動緩慢,距離我們很近,實際上一步數丈,行走速度遠遠超過我等。”
“如何破解?”
寧弘毅略作沉吟,道:“在他前方二十丈處結陣,守株待兔。”
這一次,地宗六弟子殺氣騰騰地結好陣之后,郭大路卻遲遲沒有走到近前,這二十丈的距離猶如咫尺天涯。
堂堂地藏劍陣,已經連續三次撲空,六人面面相覷,氣氛一度十分尷尬。
“撤陣!”
劍陣方撤,口哨聲一掠而過,郭大路再次出現在六人前方,優哉游哉地漫步而行。
噓噓,噓噓徐徐需旭旭…
“這…”這次連寧弘毅都有些不解。
“五師兄,我建議先直接動手,逼他停下。”有人提議。
寧弘毅略作沉吟,點了點頭,“我去留下他,你們要跟緊,同時注意聽我號令。”
“是。”
寧弘毅身子一晃,人如離弦之箭般射向郭大路。
半途中響起一道冰冷的利劍出鞘聲。
一道凌厲的劍意寒光斬向前方的郭大路…
當然斬空。
寧弘毅突然心生一股無力之感,好像這番追逐不是他們在布陣拿人,而是郭大路在戲弄他們。
“五師兄,要不咱們…”有人心生退意。
不等那人把話說完,寧弘毅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那人立即噤聲。
“倘若今日我們連追都追不上他,道心必會留下破綻,他這道背影必會成為我們修行道路上的一抹陰影。”寧弘毅語氣鄭重嚴肅。
“是。”
追逐仍在繼續,但在部分人眼中,這種追逐漸漸有點像老鼠追貓、飛蛾撲火。
不知又過了多久,前方似近實遠的郭大路躍過一條小溪,輕輕一跳,上了小溪對面的一棵的大青樹,那棵大青樹歷經歲月、老木滄桑,但仍舊枝繁葉茂、生機勃勃,延伸出去的分枝好似虬龍盤繞,令人望而生畏。
“總算停下了。”
一位地宗弟子松了口氣,“五師兄?”
“停步!”
寧弘毅突然原地立定,舉起手停下幾位同門。
“怎么了五師兄?”
寧弘毅淡淡道:“你們忘記這條金溪了?”
其余五人恍然大悟。
這條金溪正是地宗護山大陣的結界邊緣,跨過這條小溪,就等于跳出陣外,不再享受法陣保護的福利。
“那,那怎么辦?”
寧弘毅陷入沉思,過了半晌,道:“叫陣。”
“啊?”
正當五同門疑惑之際,寧弘毅上前一步,對著小溪對岸的郭大路叫道:“郭大路,我等一路追逐至此,只為領教閣下浩然劍,不知可否賞臉賜教?”
舒舒服服地躺在一根樹枝上的郭大路悠然側過頭,伸出右手勾了勾食指,“那你們過來啊。”
“不,你過來。”寧弘毅道。
郭大路搖頭,“我在這樹上躺得很舒服,不想動,你們過來好了。”
“不,是你過來!”
“那就算了。”郭大路繼續小憩。
寧弘毅冷笑挑釁:“我就呵呵了,堂堂天女道侶,竟然連一條小溪都不敢躍過,算不算男人?”
郭大路不理。
“有種你就過來,我打爆你的眼睛!”其他人開始接上。
郭大路:(~﹃~)zZ
“哼哼,郭大路你不過一個贅婿罷了!靠女人吃軟飯的貨色!簡直玄界之恥!”
“你過來我保證不打死你,留你一條狗命!”
“過來啊!有種你過來啊!”
幾人叫嚷半天,郭大路渾然不理。
九師弟徐篷舟道:“五師兄,我看這樣叫陣沒有用,我去誘敵!”說著向前小跑幾步,“嗖”地一下躍過金溪。
“郭大路,我來了,可敢下來與我大戰三百回合?爺一個人就能打到你跪地求饒!”
郭大路仍然躺著,但他突然高高伸出右臂,并雙指如劍。
“九師弟小心!快快回來!”寧弘毅想起二師兄被一劍斬成重傷的恐懼,大聲叫道。
徐篷舟也是面露懼色,咽了一口口水,但仍是鼓足勇氣叫了一句:“有種你下來!”
喊完果斷原路返回,頗有種裝完逼就跑的敏捷感。
但,令他絕望的是,他這次沒能躍過金溪,而是“嘟昂”地一聲撞上一堵氣墻。
歸路被封!
“五、五師兄!”徐篷舟滿面駭然地與幾位同門師兄弟隔溪相望。
這次玩脫了!
“九師弟小心身后!”
寧弘毅等人眼睜睜看著郭大路的手慢慢落下,急忙提醒。
徐篷舟茫然回頭,看著樹上那只高高舉起的手,好像在看著劊子手手中的屠刀。
一顆豆大的汗珠從他額頭上滑下。
“嚯哈!”樹上那人叫了一聲,手臂重重落下。
“九師弟!”
“九師兄!”
寧弘毅等人凄然叫道。
徐篷舟雙腿一軟,跪在地上,雙手立呈抱頭蹲防狀。
二師兄都無力接郭大路一劍,何況是他?
在此生死一線間,他想起了他的媽媽。
眼淚無聲無息地滑落下來。
不知時間過去多久,那威壓萬物的浩然劍氣還未落下,他疑惑地抬起頭,看到樹上那人正在甩手,好像是胳膊睡麻了,活動一下而已。
徐篷舟覺得今天自己,丟人丟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