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依依坐在蒲團上,卻沒有打坐冥想,而是在靜靜地發呆。
“水姑娘打算何時回去?”
郭大路走到旁邊坐下,隨口問道。
水依依沒有立即回答,過了一會,道:“宗門傳來消息,希望我三日之內返回,因為…葉朗天招親,會在七日后開始。”
“我其實有點好奇,這招親不是女孩子的專利嗎,像比武招親啊、拋繡球招親啊等等,都是為女子選夫婿。所以這男孩子招親,要如何操作?難不成讓葉朗天也站在高臺上拋繡球?”
水依依看著郭大路道:“在玄界,可沒人敢拿地宗少主葉朗天開玩笑。”
郭大路一笑,“幸好這不是玄界。”
水依依轉過頭,“你倒不必怕他的。”
郭大路點頭贊同,問:“貴宗讓你參與招親,你師兄怎么說?”
“師兄向來尊重我的意思,如果我不愿意的話,他一定會幫我的。”
“但你還是會去。”
水依依又沉默下來。
郭大路感嘆道:“原來修行者也有這樣那樣的無可奈何。”
“長輩們也是為我著想。”水依依低聲說道,“葉朗天,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說,都是道侶的最佳人選。”
郭大路點頭“嗯”了一聲,突然又笑起來。
“你笑什么?”水依依問。
“說了你可不準生氣。”
水依依搖頭。
“我覺得水姑娘你也不必太過憂慮,少主招親嘛,競爭肯定非常激烈,我在想…”
水依依接道:“你的意思是他不一定會選我?”
郭大路默認微笑。
水依依瞪了郭大路一眼,隨后倒也笑起來。
“水姑娘你別誤會,我在想,這葉朗天之所以如此大張旗鼓地搞招親,可能真的是像靈靈說的,是在跟女朋友賭氣。到時候這玄界的女修都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去參加招親,結果不巧姜菩提也去了,那葉朗天還不得把你們的燈全滅了。”
“滅燈?”水依依不解地看著郭大路。
“呃…比喻。”
水依依輕嘆了口氣,然后搖搖頭,“你不懂的,葉朗天和姜菩提被當作玄界的未來,他們不會做這么幼稚的事情。”
郭大路笑了笑,沒說什么。
水依依又轉頭問郭大路:“店主你呢?如果碰到這樣的事情,比如天女姜菩提招親,你會怎么做?”
“我當然不去,我希望自己以后的女朋友是靠自談的,大家兩情相悅才好在一起,相親、招親這些不適合我。”
“如果是出于責任呢?比如到時你的宗門逼你去?”
郭大路搖頭,認真道:“我之所以努力修行,就是為追求大逍遙、大自在,即使天王老子,也不能逼我做違心的事情。”
水依依不置可否,也是輕輕一笑。
郭大路明白她在笑什么,也不多解釋。
兩天后,也就是正式開學的日子,水依依給郭大路和魚靈靈留了一封信,毅然回歸玄界。
郭大路對玄界的文化背景不大了解,因此不做評價,魚靈靈對水依依的做法卻非常不贊同,大肆批判了一通,直指人心地陳述道:“如果不能跟我喜歡的人在一起,就算讓我做玉皇大帝我也不會開心吶。”
郭大路一聽這臺詞,也樂了:“我說魚紫霞同學,貴宗怎么沒通知你回去參加少主招親啊?”
魚靈靈一揮手,一臉滿不在乎,“我北冥宗要去招親,肯定是派我大師姐去,我大師姐是玄界第二美人的事情,難道我沒告訴過你?”
郭大路笑著搖頭。
“你以后就知道了。”
郭大路又點頭,隨口問:“咱大師姐是第二美人,那第一是誰啊?”
“姜菩提啊,你記性怎么這么差?”
郭大路一拍腦袋,“可不是,又忘了這茬。”
這世上有公認的第一美人,但永遠不會有公認的第二美人,只有很多很多并列的第二美人。
但這話郭大路當然不能說。
新學期對楚大國教專業來說,頭等大事自然是國際漢語節,而郭大路作為唯一一位大一新生的參賽者,又是選拔賽的第一名,也受到了很多關注。
不過,漢語節對這時的郭大路來說,卻稱不上頭等大事了,可能連前三的序列也排不進去,修煉、培養分身以及其他進入玄界的準備工作。
即便如此,這也并不會耽誤他在漢語節中的表現,只是會分散出一些不必要的精力,這種擁有國際影響力的文化活動,多少要做一些表面工作。
所以真正的比賽對郭大路來說輕松愉快,流程上的繁瑣,反而麻煩。
這里又看出了擁有分身的重要性,也終于體會到“分身乏術”這個詞的精準。
“不要再繼續收養和培訓流浪貓了。”
一場春雨把時間拖到三月份,黃昏的時候,郭大路站在門前對魚靈靈說道。
“啊?”
“最后一批貓送完,我們就動身去極北之地的兩界橋。”
原本還面露抵觸情緒的魚靈靈一下興奮起來,拍手道:“太好啦!終于要回去啦!”隨即又回過神,“可是你的分身…”
“已經準備就緒。”
實際上分身早就準備就緒,郭大路之所以一直沒有給他裝上桃木心,是他自己想拖延時間。
不是分身沒準備好,是他自己沒準備好。
畢竟這次是要去異界,不是簡單的出國,甚至不是上太空。
哪怕他跟齊天大圣是關系不錯的網友,心里都不免會有各種擔憂,那已經不僅僅是陌生感的問題,而是三觀和生活習性的徹底顛覆,是另一種意義的重生,是一個龐大至極、復雜至極、神秘至極、也強大至極的全新世界觀的籠罩和降臨。
到時候,他面對的敵人就不再是可以隨手碾壓,連裝逼都提不起興趣的異能者,而是可以搬山斷江、毀天滅地的真正強者,甚至有一天,他要面對的敵人是漫天神佛。
一旦踏上兩界橋,揲蓍草都無法替他預知接下來的命運。
所以,哪怕他是性格大路的郭大路,都沒辦法不猶豫。
不過這種猶豫持續到今天,總算告一段落。
當他面對滿座高材生,侃侃而談儒家學說,收獲滿場敬仰贊嘆的時候,心中無喜無悲,這一刻他突然明白,離開的時機已到。
在這人間世界,無論是武力壓七洲的威風,還是文采驚世人的風騷,都再難帶給他心靈上的觸動。
當晚,郭大路在雜貨店工作室布下七十道遮掩大陣,效力雖仍無法和遮天陣相提并論,但遮住冥冥中的幾雙眼睛還是能辦得到的。
第二天,魚靈靈起了個大早,她站在工作室門口的地方等待結果。
不一會,郭大路從工作室的法陣中走出來,笑著跟她打了個招呼:“早。”
“早,怎么樣,順利嗎?”
“挺順利的,”郭大路微微一笑,“我先去上課了。”
“嗯。”
郭大路離開雜貨店不久后,法陣消失,然后…又一個郭大路從工作室中走出。
“早。”他跟魚靈靈打招呼。
魚靈靈嚇了一跳:“哈?你…他…”
郭大路指著自己:“本尊。”
“去上課的那個是分身?”
“答對了。”郭大路說著長舒了一口氣,笑道:“分身替我去上課,兒時的夢想總算實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