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哲并沒有因為藍田拖拽就放棄跟劉據說話,走到跟前拱手道:“殿下,劉陵進攻河中一事,六日前陽關守將聶壹已經稟報了陛下。
陛下留中不發,準備看看河中局面變化之后,再決定要不要李敢將軍領兵出關。
這些事情在昨日的邸報中已經說明了。”
劉據冷冷的看了云哲一眼道:“哦?如此說來,是孤王多事了。”
云哲施禮道:“微臣知曉殿下為何惶急,其實殿下完全不必擔心遍布河中的捕奴團,他們裝備精良,且驍勇善戰,這么些年來縱橫河中所向披靡,不會有什么危險的。
再者,匈奴人如今還想與大漢結盟,斷然不會對捕奴團下手的。
即便是匈奴人對捕奴團下手了,即便是捕奴團全軍覆沒了,對大漢來說依舊沒有什么損失,通過這些人的生死看看匈奴對我大漢的真實態度也是值得的。”
劉徹嘲弄的瞅著云哲道:“你這是在跟孤王奏對嗎?”
云哲認真的道:“正是!身為人臣當為君主進忠,看到了卻不說破,這不是云哲的做派。”
劉據見滿朝文武都停下腳步聽云瑯訓斥他,面孔都有些扭曲了,咬著牙道:”如此說來,孤王還應該感謝你不成?”
云哲搖搖頭道:“微臣不敢!”
說罷,又施了一禮,微微嘆口氣,就跟藍田離開了建章宮,留下劉據一個跪在平臺上,也不知道心中在想些什么。
“我這位哥哥一旦暴怒就毫無理智可言,你讓他自己想或許能想通,你想通過奏對讓他把你的話聽進入那就太難了。
有時候我真的想不明白,堂堂的大漢太子,居然跟骯臟的捕奴團攪合在一起,為了針尖大小的利益,不惜損害自己的名聲,真不知道他圖什么。
以后啊,小髆要對付他都不用自己出手,只要不斷地激怒他,他自己就會把自己毀滅掉。
一個見小利忘命的人能成為大漢太子,也不知道父皇看上他哪一點!”
云瑯停下腳步拉著藍田的手道:“你如果能傻一點,我可能會更加喜歡你。”
“張安世不是說了嗎?才華這東西就跟懷孕一樣,時間長了怎么遮掩也遮掩不住。”
云哲再次停下腳步道:“這是二師兄在掩飾他癡肥的話,你一個女子說出來不雅。”
“可是,這樣說話很痛快啊,對了,你跟你耶耶說了你把我睡了的事情?”
云哲苦笑道:“我哪里有。”
藍田嘿嘿笑道:“我說有就有,膽小鬼,我衣衫都脫了,是你非要說成婚以后才成的,機會我是給你了,剩下的事情你就不要說話了。”
“你總要學著當一個女孩子才成啊,要不然即便是成婚了,咱們兩個男人躺在一張床上,你難道不覺得奇怪嗎?”
“你又不是沒看過,我哪里不像女人了?”
云哲輕笑道:“你在月光下跳舞的模樣就很好。”
藍田哈哈笑著攬著云哲的肩膀道:“我也知道很美,這世上也只有你有資格看。”
云哲強行將藍田的手從自己肩膀上拽下來,伸手攬住藍田的腰肢道:“以后,只準我摟你,不準你攬住我的肩頭。”
“我們長得一般高,這樣很不舒服。”
云哲嘆口氣,論武功,藍田早就打不過他了,論文采,偏科嚴重的藍田跟自己也不可同日而語。
現在唯有身高這實在是沒有法子,劉徹身高八尺,阿嬌也是身材高大的女子,藍田從生下來就長得很快,兩人相處的大部分歲月中都是藍田比他高,自己也是這兩年才長高了一些,堪堪與藍田等高。
再過兩年,誰比誰高真的很難說。
故作嬌羞狀的藍田真的很美,云哲伸手將藍田的發髻打亂,柔順的頭發便如同瀑布一般散落下來。
別人看來高不可攀的藍田,在云哲眼中卻是一個很善良的女子。
她之所以把自己偽裝的極其彪悍僅僅是因為擔心她的父皇將她許配給他人。
雖然母親早就說過云哲就是她的夫婿,父皇至今沒有明確的旨意下來,一切都是未知數。
皇家說親情那就太可笑了,藍田從年幼時期就明白這個道理。
在皇家看一個人,只看他有沒有用。
藍田只盼著云氏不斷地增加實力,逼迫父皇為了遏制云氏將她嫁給云哲,這是最可行的方法。
說到底,自己能否嫁入云氏,還要看師傅跟父皇之間博弈的結果。
一旦師傅正式提親了,就一定要做到一擊而中,如果不能做到一擊而中,那就必須等待更好的機會。
日暮溪上風光很好,稚嫩的荷葉將將探出水面,柔柔的鋪開,小小的,圓圓的,船槳稍微劃動一下,就會激起微微的波瀾,讓那些小小的,柔柔的荷葉隨波起伏。
云哲彈琴,藍田一邊梳理長發,一邊唱歌…
太陽即將落下的時候,云哲將藍田送回了長門宮,自己穿過小門進入了云氏。
回頭看一眼暮靄沉沉的長門宮,云哲的臉色就變得陰沉。
藍田不開心,甚至有些恐懼,他能感受到。
一頭巨大的老虎從低矮的麻籽地里鉆出來,將一個破爛的毯子丟在他的腳下扭頭就走了。
云哲探手撿起老虎大王丟在地上的毯子,隨著老虎向院落里走去。
此時的云氏已經燈火通明,暮春的夜晚稍微有一些涼意,很舒服。
一些仆婦的女兒見云哲走過來,借著給老虎大王撓肚皮的機會,拼命地向云哲拋媚眼。
云哲還以微笑,只要他笑了,那些很會打扮的女子們就能高興很長時間。
她們只求成為云哲的妾室,甚至貼身丫鬟,這是一個在云哲看來很卑微的想法,卻很難實現。
云氏的女子從來就不愁嫁,一來身家豐厚,二來各個能歌善舞且識文斷字,有一些甚至在云氏本身就是地位高貴的女管事。
這樣的女子在大漢國本身就是鳳毛麟角一般的存在,她們卻不愿意挑選外面的少年郎,將嫁給云哲成為云氏的妾室為自己最高的生活目標。
別人家的妾室活的如同牛馬一般,至于云氏…不論是蘇稚,紅袖,還是卓姬都是令人羨慕的例子。
滿長安人都知曉,云氏的妾室也活的比別人家的正室夫人更自由,更加的快活。
老虎接受了云氏女子獻的殷勤后,就懶洋洋的向后宅走去,用巨大的爪子推開云瑯書房的大門,找到了坐在書桌后面的云瑯,就吧唧一聲趴在云瑯腳下,習慣性的開始舔舐毛發。
云哲跟著走進書房,見父親在寫字,就安靜的在一邊研墨。
云瑯寫好了一封信,云哲吹干墨跡,找了一個信封,融化了朱漆倒在封口上,用了印章之后放在父親桌案上。
云瑯喝過茶水放下茶碗道:“陛下的出招了。”
云哲點頭道:“陛下想要看看李敢叔叔會不會主動請纓去河中監視匈奴大軍與河中西域人的大戰。
一個操弄不好,河中將會是一場慘烈的三國大戰。”
云瑯笑道:“你李敢叔叔出關作戰,你大師兄將會奉調入京,陛下既然要看我們舍不舍得放棄涼州,那就做給他看好了。”
云哲道:“耶耶已經安排好了所有事情是吧?”
云瑯道:“云氏的實力在民間,而不是在官員中,民間是陛下的視野盲區,大漢國的官府從未下到州縣以下。
涼州牧的官職可以交出來,各處的領兵校尉官職我們也可以交出來。
唯一不能放棄的是涼州鄉野良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