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云瑯相處時間長的人一般都會總結出一個規律。
那就是,這個世界上總有一些人能回答你所有的疑問,比如董仲舒!
給出的答案能讓你對這個世界沒有畏懼感的人則只有云瑯一人。
劉徹以前覺得自己對這個世界的認知已經達到了一個很高的程度。
自從董仲舒獻上了他的儒學,他就覺得這個世界上發生的任何事情都跟他的行為息息相關。
沒人能準確的知曉自己明天要干的所有事情,因此,劉徹覺得自己的未來充滿了不確定性。
至于云瑯…
對于劉徹來說,跟云瑯之間的爭斗過程就是一個修心養性的過程。
這么些年過去了,劉徹的脾氣變得平和了很多,雖然還是喜歡殺人,可是,這些年,他干的最殘酷的一件事情就是吧子錢家無鹽氏一族發配去了田橫島。
李蔡這個丞相犯罪,他都在李蔡自殺之后就赦免了他的全家,沒有誅連問罪的意思,哪怕他知道李蔡的兩個兒子進入了衛將軍府衙開始自己的官宦生涯之后,也能做到一視同仁。
天之子有天之子的麻煩。
主要就是天之子不能犯錯,皇帝這個天之子犯錯了,就代表著上蒼犯錯了,而上蒼是一定要公平的,不公平的上蒼對那些篤信上蒼是公平的人來說打擊太大。
“蒼天有眼!”
這是王溫舒在云瑯跟前第三次說這四個字了。
云瑯特意從窗戶里探出腦袋瞅瞅外面的天空,然后疑惑的看著王溫舒道:“沒看見!”
王溫舒笑道:“有的!”
云瑯再次朝外邊看一眼肯定的道:“沒有!”
王溫舒大笑道:“我就是受蒼天之眼委派來人間清理不公之事的。”
云瑯探出一根指頭,頂著坐在椅子上的王溫舒的眉心道:“站起來!”
王溫舒不解的看著云瑯。
“站起來!”云瑯又說了一遍。
王溫舒見云瑯不像是在開玩笑,就準備起身,然而,他努力了幾次之后發現,自己竟然無法站起來,云瑯頂在他眉頭的手指并未用多少力氣,他一個可以跟匈奴人面對面廝殺的強者,竟然無法啊站起來。
見王溫舒努力了幾次都失敗了,云瑯收回手指,給王溫舒倒了一杯茶道:“你看,就是這個樣子。
我知道你說的天其實就是大道,可是呢,大道無形,千變萬化,昨日可能是水,今日可能就是木,到了明日又有可能是金、是火。
我們人類總是不自量力,以自己固有的人的形態去掌握變化無窮的大道。
這就是我們的問題之所在。
人的事情應該交給人去做,老天的事情就該歸屬老天去做,李聃在他的《道德經》中已經說得很明白了。
我們面對天地的時候,其實力量很小,處在一個受支配的位置上。
既然已經是老天放在砧板上的一塊肉,就要有做肉的覺悟,努力做一塊被食客稱贊的好肉才是正經。”
王溫舒迷茫的厲害,他不明白云瑯的行為以及這些晦澀難懂地話到底要達成一個怎樣的目的。
好在,他的記性很好,云瑯說的話他一字不漏的記憶了下來,準備回去之后慢慢咀嚼。
不過,身為官員,他還是敏銳的發現,云瑯對他提出來要擴大追責范圍的建議并不積極,甚至有些怪他多事。
送走了王溫舒,云瑯很滿意,能用似是而非的道理忽悠的別人摸不著東南西北一向是云瑯的特點。
尤其是面對王溫舒這種他從骨子里就討厭,又不能太過得罪的人,云瑯就非常的喜歡裝高人。
人家既然誠心誠意的來請教,自然就不能讓人家失望而歸,隨便用后世強大的歸納大法拋出來一個看似很有道理,卻沒有任何實際意義的道理,就足以讓王溫舒這種喜歡把事情往深了想的人心滿意足。
三人行必有我師,想來王溫舒對這句話這時候應該有了更深一步的了解。
張安世最近很礙眼!
他已經放棄了對自己的要求,整日里胡吃海塞,還沾上他老子的壞毛病,沒事干就喜歡走一遭青樓。
最近事情多,云瑯沒有時間跟機會來教訓他,眼看著他一步步的墮落了,這是云瑯絕對不能接受的。
原本還想好好談談話的,推開張安世的房門,就看見這個家伙身邊堆著兩座冰山,面前放著一鍋熱氣騰騰的燉肉,更過分的是在他對面,還有曹信,霍家的一二三,李敢的兒子李禹,一樣赤裸著上身,還低聲唱著歌,有說有笑的吃肉喝酒!
于是,一個在炎熱的夏天,赤裸著上身飲酒,吃肉、唱歌的胖子就被云瑯用鞭子攆的滿莊子亂竄。
云瑯就不明白,一個個好好地英俊少年,在不到一年的時間里就如同吹氣球一般變得圓滾滾的,這讓門下無丑男的云瑯極為憤怒。
“我也沒辦法啊…”
張安世抱著腦袋縮在墻角等候先生的鞭子往下落,嘴里還發出絕望的哀鳴。
云瑯手里的鞭子沒有落下來,而是氣咻咻的招來一張凳子坐下來,用鞭子指著張安世道:“說,給我一個理由,免得總說我不教而誅,如果不能說服我,錢莊你是不用去了,我會把你丟進軍營搬三個月的石頭,直到你這一身肥肉被消耗光為止。”
“我耶耶就胖!”
“胡說八道,你耶耶臨死前的樣子我都見過,他哪里胖了?身為云氏子弟,你居然連嘴都管不住,我還指望托付大任給你么?”
“學生每日里交往的人都是財主,想要談事情,就會有酒肉歌舞伺候。
有時候還會通宵達旦,時間長了,弟子的腸胃就變得寬大,總是感覺到餓。
不吃點東西就渾身不安,久而久之,身子就變得沉重了。連學生自己都搞不明白。”
云瑯聽了張安世的抱怨,嘆口氣道:“是我遺漏了。”
張安世小心翼翼的道:“這是弟子的錯,以后不敢胡吃海塞了。”
云瑯笑道:“我總以為你的年紀還小,卻忘記了你已經是一個十八歲的成人了。
明日我去拜會你母親,問問她對你親事的看法,你該成家了,別人像你這么大,孩子都有兩三個了。”
張安世瞪大了眼睛,他想不通自己胡吃海塞跟娶親有什么關系!
他覺得自己現在的日子過的不錯,想要美人了,把銀子丟出去,什么樣的美人兒都有,最重要的是,少年風流別人還說不出什么來。
自己年華正少,憑什么就要娶親?
云瑯接著道:“喜歡誰家的大女?如果有目標就告訴我,你師娘去說親事,還沒有幾家敢拒絕。”
張安世一聽大女兩個字,渾身的肥肉都哆嗦了起來。
長安的大女都是些什么人?
全是勛貴們從小訓練出來掌家立業的女子…娶這樣的女子不用挑長相,也不用挑家世…
張安世敢打保票,這些大女一個個絕對都是溫婉可人的人,絕對是能把丈夫訓練成追索權力的機器的模范。
男人們想要什么樣的妻子,她們就會變成什么樣的妻子,把男人伺候的無微不至,哪怕是男人想要納妾,也不用男人張嘴,她們就會把美人主動塞進男人的床。
只有一樣不好…她們對男人唯一的期望就是希望男人能給她一個絕對輝煌榮耀的未來!
張安世舔舔發干的嘴唇低聲道:“弟子以前發過誓言,不能做到貨通天下,弟子發誓不娶!”
云瑯冷笑一聲道:“你最好自己挑揀一下,等我跟你母親商議好你的娶親對象之后,我不覺得你有選擇的余地。”
見自家先生臉色難看,張安世從善如流,咬著牙道:“家世越糟糕越好,長相越漂亮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