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去病很羨慕何愁有能隨意的做這樣的大事,他對自己一成不變的守城任務已經感到厭惡了。
世界上所有的英雄都有一顆不羈的心,對這一點,云瑯還是很清楚的。
英雄基本上都是冒險成功的人,他們付出的多,也就理所當然的得到的也多。
當然,還有一種人他們付出了更多,卻什么都沒有得到,這種人我們一般稱他們為——失敗者。
失敗者永遠比英雄多,這是符合事物發展規律的,就像世界上的窮人永遠比富人多是一個道理。
云瑯想把這個規律告訴霍去病,霍去病卻聽不進去,一顆英雄的心一直在折磨著他,促使他放棄受降城優渥的生活,去荒原上看看,哪怕是一無所獲,也比留在受降城日復一日的守城好。
他認為云瑯這種烏龜一樣的性格非常的適合守城這個任務,如果再加上曹襄這種膽子很小的人,受降城有他們兩個在,再加上比較彪悍的謝寧就會安然無恙。
沒了何愁有的日子,云瑯過的非常舒坦,至少,當蘇稚小貓一般伏在他的懷里說一些不著調的傻話的時候,他覺得這個世界基本上是正常的。
蘇稚以為何愁有之所以會走,完全是被云瑯指派出去的,好給他們兩個留下一個可以親近的時間。
不知道何愁有什么時候會回來,因此,蘇稚非常的珍惜跟云瑯在一起的每一刻。
當某一個沒有下雪的清冷的早晨,云瑯準備拿著魚竿帶著蘇稚去河面上鑿冰釣魚的時候,他忽然覺得城墻上似乎少了一樣東西。
“去病哪里去了?”
云瑯問同樣準備去釣魚的曹襄。
“不知道,昨晚才見過他,今天應該是想睡一個懶覺吧!”
云瑯立刻丟下魚竿,就上了城墻。
找來執金吾問道:“將軍安在?”
執金吾疑惑的道:“將軍今日凌晨與李敢校尉,趙破奴校尉帶著五百騎兵出城去了。”
云瑯皺眉道:“如今誰在巡防城關?”
“謝寧校尉!”
打發走了執金吾,云瑯長嘆一聲,他還是第一次在霍去病的身上看到了輕率的一面。
謝寧拍著胸口保證沒有霍去病的日子里,他一人就足以勝任守城的軍務。
這句話自然是一個大話。
受降城如今之所以可以安然無恙,完全是因為被大雪阻絕了交通,云瑯相信,如樓煩王,白羊王這樣的地方武裝,不可能不窺伺受降城的。
被漢軍打散的羌人,也不可能沒有收復受降城為己用的想法,畢竟,在河曲一帶,羌人才是地域的主宰。
受降城的戰爭在開春之后必然會降臨,這座新建的城池也將會迎來他血與火的洗禮。
“將軍說,與其在春日里被動防守,不如在冬日里主動出擊,將軍此次準備大索受降城周邊兩百里地域,清理出一大片空白區域,好作為日后的反擊區域。”
謝寧見云瑯的臉色不好看,就謹慎的道。
云瑯長吸一口氣道:“這樣的軍略是對的,最好的防守其實就是進攻,將軍能未雨綢繆清掃周邊,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謝寧笑道:“司馬放心,有我在,受降城定會安然無恙。”
云瑯笑道:“你一人守城過于辛苦,還是我們兩個輪著來吧。”
謝寧笑道:“將軍也是這么說的,真羨慕司馬與將軍總能想到一處,就跟我父親與裴家伯父一般。”
“世事無常,我們還是小心從事比較好。”
云瑯說完話就下了城墻,有霍去病,李敢,趙破奴守城,云瑯不論干什么心里都是有底的。
現在,他們三個全跑了,云瑯就只好親自披掛上陣了。
他對霍去病不告而別的行為非常的不滿,甚至可以說是極度的不滿!
然而,這種感覺他只能放在心里,不能被外人看出來,甚至是謝寧也不成。
“將軍回城之間,關閉城門,即便是每日里出城的打柴人,也要限定數量,不得離開受降城十里以外,違者斬!”
霍去病不在,云瑯就自然地接手了受降城里的指揮權,見過騎都尉中的大小校尉曲長,他就斷然下令,讓受降城進入了戰備階段。
城墻上寒冷刺骨,尤其是穿上鐵甲之后,寒冷幾乎是無時無刻不在考驗一個人的意志。
好在騎都尉軍中有鴨絨帽子,有鴨絨手套,能最大可能的阻擋寒風入侵。
即便是如此,云瑯在城墻上站立了一個時辰之后,也凍得瑟瑟發抖。
他從來沒有獨自守衛過一座城池,也從來沒有人給過他這樣的重擔。
如今,霍去病把擔子丟給他跑了,這讓他不敢有絲毫的懈怠。
以前誦讀“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這樣的詩句的時候,總喜歡體味詩句里面的空曠,蒼涼的意味,總是幻想自己化身戍邊的將士,滿懷驕傲的執戈守衛中華的邊疆。
如果可能,還可以滿懷激情的吟誦“風掣紅旗凍不翻…將軍角弓不得控,都護鐵衣冷難著…”
現在,這個夢想實現了,而且還把蘇稚的一只手凍在鎧甲上了。
“不是告訴過你了么?抓過雪濕乎乎的手不要碰鐵器,會黏上的。”
“我想放你懷里暖暖,結果你穿著鎧甲…”
云瑯抓著蘇稚的手刺啦一聲就把手從鎧甲上撕下來了,手上皮厚,還不至于傷到她。
穿著鎧甲,披著大紅披風的將軍跟一個穿著白色貂裘眉目如畫的女子漫步在城墻上,很是損傷大漢的軍威。
其余將士眼中嫉妒的火焰快要把云瑯融化了,他也不去理睬。
沒了霍去病,沒了何愁有的受降城,他確實能做到為所欲為的程度。
郭解笑吟吟的站在城下,仰著頭看著城墻上的一對璧人,堆著一張笑臉嘴里卻小聲的污言穢語不絕。
因為,他站在城下已經兩炷香的功夫了,云瑯依舊沒有下達準許他們進城的命令。
這樣的鬼天氣,多在寒風里停留一刻,就要多一刻的煎熬,尤其是那些被他捉回來的羌人,更是已經快要凍死了。
“怎么會這么多?”
云瑯看著城下黑壓壓的三四百人,眉頭緊鎖,腦海中已經出現過無數敵人利用熟人詐開城門的慘痛案例。
“一個小部族被連鍋端了。”郭解連忙解釋,他發現云瑯已經面色不善了。
“等著!”
云瑯冷冷的回答一聲,就命令守備曲長,帶領兩百名軍卒出城,仔細辨認搜查,如果那些被捉來的牧奴身上有兵刃,那就即刻斬盡殺絕,一個不留!
事實證明,云瑯是小心過分了,那些牧奴真的如郭解所說快要凍死了,事實上,已經有兩個被凍成笑臉了…
讓郭解出城去捉羌人,是早就定好的大計,是分裂羌人的有效手段。
如今,郭解一次弄來了三百七十余人,需要鼓勵,更需要獎勵,畢竟,郭解為了冒充羌人,連頭發都剃掉了兩大塊,不可謂沒有付出。
一錠金子落在白雪中,非常的醒目,已經知道錢這個概念的羌人眼睛頓時就直了,他們也知道這樣一塊黃色的金屬,可以從官家的糧店里換來多少糧食,多少牛羊。
郭解滿意的沖云瑯點點頭,又得意的沖自己招納的羌人伙伴道:“把金子撿起來,去官府的店鋪里換成錢,兩成歸我,其余的歸你們!”
云瑯的目光越過那群哄搶金子的羌人,跟郭解的目光在半空相遇,滿意的笑了。
只要這些人對金錢還有渴望,他們就能帶動一大波羌人去城外活捉什么用兩只腳走路的野人之類的東西。
單純或者愚昧的人干起惡事來,會更加的讓人觸目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