弩箭強勁的動能將匈奴使者從馬上推下去,眼看著他栽倒在馬下,云瑯身后的騎都尉齊齊的喝彩一聲,長劍敲擊在盾牌上的響聲更大了。
后面兩個使者見傳話人已經死掉了,轉身就跑,將自己寬大的后背留給了云瑯。
鐵壁弩跟大漢的弩弓最大的不同之處就在于輸出穩定,兩條軟鋼弓臂力量均衡,因此,射出去的弩箭也遠比大漢弓弩射出去的穩定。
與弓箭也有很大的不同,因為有尾羽,弓箭飛行的速度要比鐵羽箭慢的多,只能用作偷襲之用。
“啪啪”兩聲過后,那兩個剛剛轉身的匈奴使者也跌落塵埃,其中一個掉在地上之后,居然還有力氣扶著羊皮旗幟的旗桿搖搖晃晃的站起來。
云瑯在重新上了弩弦之后,在匈奴人震耳欲聾的咆哮聲中,穩穩地扣動了機括。
弩箭準確的鉆進了匈奴人張大的嘴巴,透腦而出!
“不錯,不錯,終于射進嘴里了,老漢就等著看這一場好景致呢。”
云瑯沒工夫聽老賊的污言穢語,緊張的看著匈奴大股騎兵涌進了山谷。
“有本事再靠近五百步!”
謝長川的神情有些猙獰,匈奴人已經到來了,他居然沒有回到回到白登山主陣地那邊去的意思。
果然如同謝長川所說,匈奴騎兵奔行到弩車射程邊緣,就停下了馬蹄,只是鼓噪不休。
云瑯一口氣向匈奴人群射出了十一根弩箭之后,也不看戰果,就回到了軍陣后面。
四百步!鐵壁弩能達到,卻沒有什么準頭,即便如此,也給匈奴人造成了一場不算小的慌亂。
“可惜了,如果人人都能手持這樣的寶貝,耶耶就算是跟匈奴人野戰又如何?”
跟著云瑯回到軍陣后面的謝長川貪婪的瞅著云瑯手里的鐵壁弩,長嘆一聲。
他清楚,這樣的寶貝有一具已經是很幸運的事情了,想要大規模的制造,沒有這個可能!
“再給我十年,鐵壁弩說不定就能多一些。”
“行啊,有盼頭就是好事情,到時候告訴老夫,老夫去幫你打鐵!”
謝長川也是一個干脆人,見云瑯沒有割愛的意思,就失望的離開。
臨走的時候,就給了霍去病一個緊守門戶的軍令就過了瞎子河去了白登山。
他似乎一點都不擔心匈奴人這時候趁機撲過來。
霍去病帶著刀盾兵沒有一刻的松懈,直到匈奴人緩緩地退去之后,派出游騎哨探監視匈奴人,這才解除了鉤子山的警戒狀態。
被匈奴人折騰這一下,吃完飯的時候已經很晚了,坐在滿天星輝下吃烤包子,幾個人還是顯得很愉快。
“匈奴人就在三十里外,我們不能掉以輕心,準備枕著頭盔睡覺吧。”
李敢興致很高,一連吃了三個烤包子才住手。
曹襄就有些晦氣,嘆口氣道:“我還是一個沒用的。”
霍去病放下包子認真的對曹襄道:“打一仗就好了,我舅舅說過,第一次臨陣沒好漢,即便是他也有尿急的感覺。打著打著就沒有時間害怕了。”
謝寧看著云瑯道:“你殺過很多人?”
云瑯點點頭道:“比你想象的要多!”
“我第一次殺匈奴的時候,一刀下去力道不夠,沒把匈奴的腦袋砍下來,那個匈奴人的腦袋就耷拉在脖子上,兩只手還抓著我,脖子里的血飚起來一丈高,那次,我真的尿褲子了。”
謝寧也很認真的對曹襄道。
一個人認真也就罷了,當兩個乃至于四個人都認真的時候,曹襄就有些尷尬了,連連擺手道:“我一定會還魂的,不會拖累大家。”
云瑯笑道:“跟我們還說什么拖累不拖累的話,在長安的時候我們三個傻乎乎的,你為什么不覺得我們拖累你?
你的長處在于政事,而不在兵事,這次來白登山對我們幾個人來說只是一場考驗罷了。
只要過了這個考驗,以后就能干自己真正喜歡的事情了,去病,阿敢可以繼續領兵作戰,你可以進入朝堂觀政,然后謀一個不錯的位置歷練,我呢,就好好的種地,把富貴鎮弄起來,知道不,我希望以后富貴鎮能變成富國城。
阿寧,你喜歡干什么?看你的樣子也不像是一個太適合帶兵打仗的主。”
謝寧嘆口氣道:“知道不,我喜歡當地方官…”
“咦?難道不該進朝堂么?”
“不,不,不我就想到一個地方當地方官,哪怕是縣令也好,當然,陛下如果要我當刺史我也不反對,總之,我就是喜歡當地方官!”
“主政一方確實自由…”
“也不是要什么自由,我只要能避開我父親就成…”
“啊?這是為何?”
謝寧咬著牙道:“我有十一個房里人你們敢信么?”
“咦?”
“哇——”
“厲害…”
男人間總有些莫名其妙的快樂,一些倒霉事情一旦被拿出來當成兄弟間的笑料,就好像沒有那么痛苦了。
匈奴人真的來了,而且是以最強大的狀態出現在眾人的面前。
一想到今日荒原上騎馬矗立的那些匈奴人,每個人的心里就跟塞了一塊石頭一般沉重。
云瑯消除恐懼的法子就是直接面對,霍去病消除恐懼的辦法就是讓自己興奮起來,李敢消除恐懼的辦法就是不去想,至于曹襄,他是真的害怕,且沒有面對的方式。
而謝寧,他將自己的當笑話說出來,就說明他已經在把每一天都當做最后一天過。
將軍們如此,騎都尉那些沒有經歷過真正大戰的軍卒是如何想法,也就一目了然了。
想要穩定軍心,那么,將軍們就必須時刻跟部下在一起,按照白日里的安排,霍去病去了刀盾兵,謝寧去了長槍兵,李敢去了騎兵,曹襄去了弩箭兵。
只有云瑯繼續留在大營里,監督那些該死的鬼奴們夜以繼日的挖洞…
一連三天,匈奴人都沒有來,但是,大軍哨探卻不能再去匈奴人那邊窺探了,草原上滿是呼嘯奔走的匈奴人,根本就不給大漢游騎窺探的機會。
謝長川是一個眼睛很毒的人,他那一天料定匈奴人只是故作聲勢,那一天匈奴人果然匆匆退走了。
但是,當匈奴開始封鎖草原之后,他反而變得緊張起來了,三天里連續開了兩天的會議。
在這兩天的會議里,他們制定了至少七個預案,來應對匈奴,每一個預案都是針對不同局面而設定的,一旦出現了預定的局面,就直接按照制定好的策略應對。
這樣做的好處就是能夠做到快速應對,不好的地方,這種法子對大軍指揮官的要求比較高。
別的軍官都是追隨謝長川至少五年的老部下,唯有騎都尉是謝長川最不放心的軍隊。
所以,他只能將騎都尉單獨安置在鉤子山,免得因為騎都尉的緣故導致白登山的防御出問題。
當云瑯通過軍事會議發現騎都尉居然是一個孤獨的存在的時候,就開始瘋狂地籌備鉤子山的防御。
他相信,一旦開戰,鉤子山將是匈奴人第一個拔除的目標,這樣的拉鋸戰,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每年冬日,匈奴人就會離開白登山,趕著牛羊去他們的過冬地,以他們的財力物力,是沒有辦法長期在白登山駐軍的,而匈奴人也沒有守城的習慣。
如果有一天匈奴突然在白登山修筑了城池準備跟大漢國打一場攻城戰,想必大漢皇帝劉徹即便是在睡夢中都會大笑。
這么多年下來,不管是大漢還是匈奴都形成了一種默契,夏秋之時,是匈奴人大舉進攻的時候。
大漢軍隊一般是依仗白登山,背靠長城進行嚴防死守。
當冬天來臨的時候,就是匈奴人撤退,大漢軍隊重新據守白登山的時候。
在徹底明白匈奴人的這個習慣之后,云瑯在使用鬼奴的時候就更加的不體恤人命了。
以至于,幫著云瑯去捉鬼奴的郭解都抱怨連天,他抓的鬼奴根本就經不起云瑯快速的消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