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翁笑道:“云氏確實有三餐,且精美異常,卻從不輕舍,諸位有識,有心,有義,正是云氏最好的客人,吃飯鐘聲將要響起,諸位請隨老夫來。”
梁翁走了兩步轉過頭又對那個一臉渴盼的胖少年道:“這位小郎也一并有請。”
胖子哈了一聲,就快步跟上,一臉憧憬的問道:“聽說云氏有一道菜肴名曰——紅燒肉,今日可能有幸吃到?”
梁翁笑道:“紅燒肉的滋味最是醇厚,也最適合你們這些少年郎享用,都是云氏貴客,如何會沒有這道看家菜肴呢。”
胖少年得意的對司馬遷道:“張軍侯家的老三曾經在云氏吃過,回來之后贊不絕口,沒想到我今日也能吃到,你今日品嘗之后就該知道什么才是人間美味。
啊呀,老院公,我還聽說云氏有一種糕餅名曰——蛋糕,今日也能吃到么?”
梁翁大笑道:“飯后的甜點,往日是沒有的,既然諸位想要嘗一下,老漢如何能讓諸位貴客失望呢。
不僅僅有蛋糕,我家做的好羊肉諸位也應該嘗嘗,就是青菜少了一些,還請諸位貴客海涵。”
一個瘦峭的書生驚愕的道:“如此季節還有青菜?”
梁翁點頭道:“云氏地熱,即便是冬日,也有少量青菜供應家人食用,只是沒有夏秋兩季那么多而已。”
瘦峭書生倒吸了一口涼氣道:“如此說來,方才在下在《農科全本》中看到的關于利用熱泉暖地在寒冬時種植菜蔬之事乃是真的?”
司馬遷笑道:“此事由來已久,前秦之時,就已經有了以溫泉水灌溉嫩韭的典故,我大漢皇室太官園種冬生蔥韭菜茹,覆以屋廡,晝夜燃蘊火,待溫氣乃生,菜蔬乃長,不過,也就這幾樣罷了。
聽說云氏的熱泉菜圃,種類繁多,還有數種從番邦帶來的番菜,聽說滋味遠勝葵菜。”
梁翁見一群書生加一個白丁胖子交談的熱烈,也不解說,只是在前面緩緩領路。
從外宅進入了前廳,遇到的云氏仆婦就多了起來,這些穿著青色麻布衣裙,帶著青色布帕頭巾的婦人,見梁翁帶著七八個男子從外宅走進來,也不感到奇怪,依舊忙碌著自己的活計,并不輕易避開。
見司馬遷似乎有些疑惑,梁翁就解說道:“三年前的一場大雨,毀掉了關中的夏糧,沒到冬日,關中就已經饑民遍地,及到寒冬,路有凍死骨乃是常見之事爾。
家主憐憫這些無家可歸的婦孺饑寒交迫,就打開了家門,供這些婦孺進來避寒,還四處籌糧,才保證這些婦孺不死,結果呢,開春之后,她們無人愿意離去,家主也就收留了她們。
所以啊,我云氏仆婦最多,也是家里的主要勞力。
家主大才,僅僅用了這些婦孺勞作,三年之內,就讓云氏從一文不名到如此鐘鳴鼎食之家。
因此,云氏仆婦諸位斷然不敢等閑視之,云氏興旺她們出力良多。”
任安感慨的對司馬遷道:“原來是真的。”
眾人穿過前廳,就來到了一個有小花園的院子,才走進小院子,司馬遷就看到一束開的正艷的薔薇。
“薔薇?”
他停下腳步嗅嗅花香,確認這是真的薔薇而非絹帛所扎,就疑惑的看向梁翁。
梁翁笑道:“我家小郎更愿意把這種花叫做月季,意思是每月都開花,去年之時,小郎從隔壁的長門宮移栽過來的,聽說,長門宮也是從陛下的樂游苑里移栽的。
人人都說這種花只能從晚春開到仲秋,我家小郎說這種花在冬天也能開,所以就移栽了幾棵到了這座暖院,結果,又被我家小郎說中了,如你們所見,它真的開花了。”
司馬遷的瞳孔微微的收縮了一下,輕輕地觸摸一下嬌嫩的淡黃色花瓣道:“西北理工對世界的認知,竟然微妙如斯!”
月季花下,種滿了薺菜,任安采下一片嫩葉放進嘴里,咀嚼了兩下道:“與春日薺菜并無二致。”
進到小院子之后,一股暖熱之氣就撲面而來,眾人的神思為那幾叢月季所奪,一時并未感到悶熱。
站立的時間長了,才發現在這座小院子里穿裘衣并非一個好主意。
尤其是那個白丁胖子更是熱的滿頭大汗。
眾人除掉裘衣,胖子伸展一下雙臂,感慨的道:“我家也應該有這樣的一個小院子。”
任安好奇的看了一遍地下的熱水渠笑道:“就地取材,耗費不多。”
胖子連忙道:“這么說我家也能修造這樣的一座能在冬日里看到花朵的院子?”
任安大笑道:“首先,你家應該先有一座熱泉。”
一個書生接話道:“以前聽聞云氏以兩千萬購置這座莊園,人人都以為云氏是傻瓜,如今看來,說云氏是傻瓜的,才是真正的傻瓜。”
就在眾人說話的功夫,云氏開飯的鐘聲響了,一群圍著白色圍裙的仆婦端著各色菜式,很快就擺滿了一個方桌,最后進來的仆婦還抱著一罐子冒著熱氣的米酒,一并放在桌子上。
“呀,我的紅燒肉!”
有美食在前,胖子早就忘記了要修建一座暖院子的事情,趴在方桌上不斷地吸溜口水。
除過司馬遷這個早就吃過云氏美食的人,其余眾人,無不流露出饞涎欲滴的模樣。
梁翁無聲的笑了一下,覺得今天完成小郎交代的招收西席先生的任務應該不難完成。
這個時候再說話,就顯得很無禮,面對一群饞涎欲滴的人,此時說什么都會招人厭。
“請諸位用餐!”
梁翁話音剛落,一缽子紅燒肉就已經不見了蹤影,眼看如此狀況,梁翁就對留守伺候的仆婦道:“照樣再來一份。”
司馬遷不急著動筷子,只是笑瞇瞇的看著梁翁。
梁翁被司馬遷的目光看的有些心慌,就拱手問道:“郎君為何不用餐?可是云氏的飯食不合胃口?”
司馬遷笑道:“我實在是害怕這頓飯好吃不好克化,這樣的飯食我吃過一遍,就那一遍,家父已經被云氏收買,要我必須在你云氏停居兩年。
我很擔心再吃一頓,我就要賣身于云氏了。”
梁翁瞅瞅那群吃飯吃的極為忘我的人,笑瞇瞇的小聲道:“在云氏擔任西席兩年,不會辱沒先生吧?”
司馬遷也同樣小聲道:“我現在就在想,那兩個背煤的姐弟,是不是也是你云氏中人?”
梁翁笑道:“小郎說,云氏用人,可以利誘,可以欺騙,唯獨不能強迫…”
司馬遷用筷子夾了一塊羊肉狠狠的吃了下去,喃喃自語的道:“又是以利誘之,又是以利誘之,這家伙難道非要把人心中的最不可告人的心全部都利用一遍么?”
此時的云朗也在吃飯。
他正在聚精會神的對付一條魚,仔細的將魚肉中的魚刺剝出來,然后搗碎魚肉添上魚湯,一小勺,一小勺的伺候閨女吃飯。
同樣抱著木碗吃飯的霍光抬頭看了師傅一眼道:“您確定能請來一個厲害的先生么?”
云瑯面無表情的道:“這位先生,只是來教授你各地風土人情,山川名勝的,除此之外,你其余的課業還是以識字,讀書為主,十歲之后嗎,才能開始跟著師傅我學習西北理工的學說。”
米粒沾了一臉的霍光繼續問道:“西北理工的學問很難學么?”
云瑯給閨女擦擦嘴道:“你覺得現在,最難學的是什么?”
“算學!”
“這就對了,算學是西北理工學說中最基礎的一門學科,你現在學的連皮毛都算不上。
小子,你至少要學十六年才能對西北理工的學說有一個大概的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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