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的豬牛羊肉其實都不怎么好吃,尤其是大漢時代的牲畜,依舊帶著野性。
云家養的豬豬嘴很長,如果沒有被豬圈圈住,這些豬在三五個月里就會變成野豬,長出獠牙來不算什么事情。
只有經過一代代的飼養,也才能慢慢的褪去野性,豬肉的品質也會逐漸上升。
不過呢,閹割過的豬,還是不錯的,不論是肌肉的紋理,還是表面的特征,都有了后世豬的模樣。
因此,云氏殺豬一般是不扒皮的,對于一道豐美的紅燒肉來說,沒了豬皮,就少了至少三分滋味。
殺豬的時候豬會瘋狂的嚎叫,似乎不愿意接受這樣的命運,殺羊的時候就沒有這樣的麻煩了,它們會一聲不吭的接受命運。
至于殺牛這種事,就需要有一顆大心臟,因為牛一般也不會反抗,只是那雙大眼睛里會有淚水流出來。
“不要在我面前殺牛,該死的,把它牽的遠遠去殺,娘的,牛流出來眼淚快把我的心給融化了。”
曹襄大聲的嚷嚷著,他喜歡吃牛肉,卻不喜歡看著牛被殺掉。
冬日里宰殺牲畜,是個很好地季節,不想夏秋日,殺一頭豬能把全世界的蒼蠅都吸引過來。
對于大漢勛貴來說,如此大規模的宰殺牲畜依舊是一種非常奢侈的行為。
尤其是牛,如果沒有阿嬌點頭,云氏也不能宰殺自家飼養的肉牛。
霍去病身著麻衣,扛著半片牛就去了山居,吃牛肉長力氣,他準備放起來慢慢吃。
李敢殺羊殺的性起,一上午的時間,就有十二只羊死在了他的刀下,不僅僅如此,他剝羊皮的手藝如今也達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
貴公子原來是不干這些活計的,自從這三個人跟云瑯成了好友之后,對于農家的活計有了進一步的認識,現在莫要說殺牛,殺羊宰豬這類需要勇氣的活計,即便是下地割麥他們三個也是一把好手。
冬日里如果有個小爐子,人們就會想著利用這個小爐子烤點什么。
衛青就是這么干的,一個不大的長條鐵爐子里燃燒著木炭,爐子上面有細鐵條編織的鐵篩子,一大塊牛肉就放在鐵篩子上,正往外吱吱的冒著油脂。
“云瑯說凍了一夜的牛肉吃起來最是可口,這話可能是真的,今天吃的牛肉要比昨天吃到的新鮮牛肉嫩了好多。
雖說只有鹽巴這一道調味料,論到好吃程度,我覺得那些被烹調的花里胡哨的牛肉,還是遠遠不足這用炭火鹽巴制作出來的牛肉。”
長平用一把竹夾子把酒肉翻了一個個,笑道:“都說君子遠庖廚,誰能想到,這樣自娛自樂的吃東西還真是別有一番滋味。您以后去了軍中,這樣的爐子可不能少。”
衛青啞然失笑,拍拍長平的手背道:“云瑯對牛肉的說法,其實是符合天地道理的。
所謂欲速則不達,任何想要一心完成的事情,都不太容易,如果把自己放在第二,第三的位置上,等前面的人該栽的跟頭栽完了,該探索的東西探索完了,第二或者第三再慢慢跟進,如此一來,成功的可能性就要高的太多了。
董仲舒如今咄咄逼人的想要把儒術獻給陛下,陛下至今還在猶豫之中,并未形成一個清晰的意見。
董仲舒如今的所作所為,頗有些倒行逆施的意思,利用手中掌控的權力大肆的打壓,消滅諸子百家,也不過是陛下不愿意看到諸子百家擾亂民心,默許的一種行為。
如今,董仲舒以儒家宗主自居,竭力推行儒家學說,而儒家門人也確實爭氣,如今漸漸地形成了氣候。
再過一二十年,儒家或許真的能夠一統我大漢思想,這是另一種形式的統一,在儒家看來,這個功業不下于太祖高皇帝一統天下。
我們不知道云瑯是否與儒生公孫弘達成了什么條件,僅僅就他二人合力對付主父偃就能知道,他們至少有了默契。
長安到淮南,足足有兩千里,這才過了多長時間,就傳出董仲舒要來長安參加云氏大婚之禮。
如果就時間來看,董仲舒應該還在來長安的路上呢,那么,是誰替董仲舒做了這個決定呢?”
長平將烤好的肉從鐵篩子上取下來,放在衛青的面前道:“公孫弘?”
衛青點點頭,給烤肉上面撒好鹽巴,大大吃了一口,很是滿意,這牛肉烤的不老不嫩剛剛好。
“其實,五年前衛綰罷相的時候,陛下就有意讓公孫弘出任宰相,只可惜太后那一關并未過去,所以就找了老好人薛澤來過渡一下。
明年開春,將是陛下大展宏圖的一年,薛澤無論如何不可能繼續就任宰相了,怪不得他敢對主父偃半點情面都不留。”
衛青吃完牛肉,用手帕擦擦嘴笑道:“公孫弘今年六十有四,董仲舒今年五十有四,王臧今年五十有二,二十年間或許會有大作為。
可是,二十年后呢?
云瑯今年剛剛滿十七歲!”
長平默默地點點頭,然后苦笑一聲道:“可是,他只有一個人。”
衛青大口吃著牛肉笑道:“自從認識了云瑯,你改變了多少?阿嬌改變了多少?去病,曹襄,李敢他們改變了多少?
你甚至可以繼續想——陛下改變了多少?
對于人來說,云瑯就是一場瘟疫,你看著,不出十年,等他家里的這些少年郎一一長成之后,公孫弘,董仲舒,王臧他們放在朝廷里的五十個文學郎中,未必能斗得過他們。
這么多年以來,西北理工是我見過的最可怕的一種學說,這種學說處處以人為本,處處從人的本性出發,先是口腹之欲,而后是衣食住行,再后來…我就不敢想了。
如果以兵法來論云瑯的行為,可以稱之為將要取之,必將與之!”
長平伸長脖子瞅瞅正坐在一根杠子上跟蘇稚談笑的云瑯,越看越覺得傻,狐疑的道:“他有這么深的心思?”
衛青也抬頭看看不遠處的云瑯,低聲笑道:“明年這個時候你再看他!”
長平搖搖頭,她還是堅信云瑯是一個有些小聰明的小子,絕對不是衛青口中的老奸巨猾之輩。
“你炒的松子為什么很容易剝開?不像我跟師姐烤的松子,要用錘子砸著吃?”蘇稚很喜歡椒鹽味道的松子,整天都吃。
云瑯剝開一顆松子丟嘴里道:“先用清水泡,然后加調料大火煮,然后風干,最后加沙子炒就能吃到開口松子了。”
“哦,下回試試,對了,師姐真的聽你的話,親自帶著鋤頭領著人去給你家修祖墳去了。
托我找石匠刻碑文,你家先祖的名字是什么,寫給我,刻碑要用。”
云瑯原本笑的很開心,聽了蘇稚的話,一下子不說話了。
“怎么不說話?你家不是在中山國嗎?”
云瑯艱難的搖搖頭道:“我不知道爹娘的名字…”
蘇稚嘆了一口氣道:“怪不得人家都不喜歡我們山門中人,我們為了掩飾山門,總是遭謊,遭的自己都信了。
既然已經遭謊了,那就要把謊話硬撐到底,不知道爹娘的名字,你就給他們起一個,不論如何,你心里想著他們也就是了。”
云瑯搖搖頭道:“在不知道我是什么原因被丟棄之前,我不準備原諒他們。
名字你去想,阿貓阿狗都無所謂,回頭告訴我一聲就好。”
說完話他就跳下了木杠子,憤怒的沖著不聽話的老虎吼了一聲,然后就匆匆的上樓去了。
瞅著閨女睡得通紅的小臉,剛才隱隱有些刺痛的心才重新恢復了跳動。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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