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禮的干涉朋友的選擇是一件很蠢的事情,萬萬不能用自己的見解去衡量的朋友的做派,除非他提出要求。
如此,才是一個獨立的人。
很多強大的人身邊總是圍攏著一群諂媚者,原因就是強大的人隨意做出的決定,也比他們自己做出的決定要好。
這個好,不是指正確,而是指收獲…
越是出身高貴,或者本身強大的人對于獨立人格的要求就越高,霍去病如此,李敢如此,曹襄也是如此,唯有張湯不是。
云瑯站在場外,冷眼旁觀了自己認識的所有人,然后就制定了分門別類的交友方式。
就目前看,效果不錯。
一個很大的家里,一般都會迅速地形成自己的某些習慣,云家也是如此,從每天洗澡,一天吃三頓飯,再到穿衣的習慣,讓云家顯得跟別人家有很大的區別。
說起來,大漢國的百姓一般都是臟兮兮的,即便是家里有些錢的人也做不到干凈整潔。
干凈的人看起來總是順眼一些。
現在,不論是官府還是獵夫,區分野人跟云家仆役的方式就是看整潔程度。
這個東西模仿不來,野人即便是想要把自己弄干凈,也沒有機會保持下去,至少,他們尋找食物的過程非常的艱辛。
相對簡單的覓食方法就是背著煤石去云家交換食物。
云瑯手里基本上是不存錢的,只要手里的有點錢,云瑯就會把這些錢換成糧食跟物資。
在大漢,以物易物要比錢財來的實惠而且方便。
自耕農的生活方式就是這樣的,很多家里有很多田土牛羊的富裕人家,其實也找不出幾個錢來。
如果家人生病了,就背上一口袋糧食去找大夫,家里沒有鹽巴了,也背上幾口袋糧食去換,哪怕是雇工,給的報酬也是糧食。
在劉徹之前,在大漢國,誰都可以鑄錢,只要你手里有銅,有工匠就能造錢,這是一門利潤豐厚的行當。
鑄錢的人多了,鑄造出來的錢幣質量就會直線下降,便宜的鉛錫一個勁的往銅水里面添加,一斤銅會變成一斤半銅…然后,到老百姓手里的銅錢就會變成一捏就碎的爛玩意。
云瑯自然之道其中的奧妙,自然不愿意拿自家辛苦生產出來的蠶絲,蔬菜,糧食,去換那些沒有絲毫信用擔保的爛銅錢,摻雜了太多的鉛錫的銅錢,想要還原成純銅非常的困難。
因此,云瑯喜歡這種最古樸的交易方式,哪怕他明明知道這是一種倒退。
管他呢,糧食成為交易基礎對云家來說是一件非常有利的事情。
家里人口多,所以,每一寸土地都被利用的很充分,第一季糧食云瑯準備拿來篩選種子糧。
粗大,而且飽滿的禾穗會被特意選出來,然后單獨存放,留作明年的種子。
到了明年,繼續篩選更加粗壯的禾穗繼續來充當種子,只要堅持不懈的選種,并且保持這片農田的獨立性,遲早會選出最好的種子。
胡蘿卜的種子已經收集了三十多斤,這對五十畝的胡蘿卜種植面積來說不算多。
眼看著卷心菜沒有被食用,而是全部長老抽穗,最后開花長出種子,云家人很小心的收集了種子,不算多,只有兩斤多一點。
張湯說上林苑里的核桃樹到了長安就不再結果子了,有些樹已經長了六年之久,依舊不長核桃。
云瑯很自然地就把這些所謂的廢物接手過來,即便是大樹,他也派人挖出來種在自家的宅院里。
至于核桃樹需要十三年以上才結核桃的事情他不準備對張湯說。
在大漢,最值錢的東西永遠都是農作物跟牲畜,絲綢之類的東西雖然很昂貴,它們的需求卻是有限的,在這個普遍窮困的世界里,它并非是交易的主流。
云家從皇家手里接過了種子,然后再還人家十倍的種子這非常的公平,當夏末秋收的時候,云家完美的完成了任務,張湯看著云家依舊一片蔥蘢的原野,嘆息一聲,就回去了。
烤麥穗吃需要一定的水平,云瑯對此有著很好的把握,一把青色的麥穗捆扎成一小束之后,就放在火上烤,火焰會燒掉麥芒,將麥穗燒的黑乎乎的,然后趁機放在手心上揉搓,用力一吹,麥殼就被吹跑,留下一小把燒熟的麥粒。
即便吃的滿嘴焦黑,云瑯依舊吃的津津有味,雖然把青澀的麥粒揉搓下來,放在鐵鍋里加鹽炒熟味道可能更好,云瑯卻更加喜歡燒焦的麥子,這樣會多許多野趣。
連續走了兩趟始皇陵,讓云瑯對陽光下的生活更加的眷戀。
白天在陽光下行走,夜晚卻在始皇陵里面巡梭,活人的世界跟死人的世界差別太大,讓云瑯無數次的懷疑自己的人生,想不明白,他為什么要這樣折磨他自己。
再一次站在咸陽城門,風從城門里面吹出來,像是一陣陣絕望的嘆息,里面黑洞洞的,再也沒有前幾次進去那般光明大作。
上一次進來的時候,云瑯將巨鼎里面的油脂全部放光,讓它們流進了特意準備好的木桶里。
相比那些神奇的機關,云瑯更加的相信自己手里的火把。
太宰的身體很差,蠟黃的臉即便有火光映照也沒有多少血色。
“你確定你會把這些火油重新灌進大鼎?而不是拿到外面點燈?”
“放心吧,一定會復原的,不過,這必須是在我弄明白這里面的所有奧秘之后才會做的事情。”
“你好歹快點啊,我覺得我快要死了。”
云瑯默不作聲,從咸陽城大門徑直走了過去,那些翻板已經被他用木板給鋪蓋住了,城門兩邊的弩箭孔洞,也已經被他用木頭橛子給塞死了,那些能彈出長矛的孔洞,也做了同樣的處置。
為了防備城頭的千斤閘,兩座銅香爐被他從不遠處給撬動過來,安放在城門口,一來,堵住城門不讓它閉上,二來,一旦千斤閘掉下來了,也有兩個結實的支撐物,不至于讓千斤閘把他弄成一灘肉醬。
太宰對云瑯這種破壞性的安全意識非常的鄙視,卻對拿定了主意的云瑯毫無辦法。
仰頭瞅著兩尊高大的金人,云瑯用錘子敲擊了一下,聲音清脆,然后,云瑯就拉著太宰重新跑回來了。
“你在干什么?”
“小心沒大錯,金人身體居然是空的,我不可不認為始皇帝會沒事干放兩尊雕像在這里。”
說完話,就趴在地上,努力的給自己的鐵臂弩上好了弓弦,瞄準一座金人的手腕扣動了弩機。
鐵桿弩箭準確的落在金人手臂上,發出很大的嗡鳴,只聽咔噠一聲響,金人的手臂居然掉下來了…
“你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太宰有些氣急敗壞。
云瑯也覺得自己有些過分。
見金人毫無動靜,就再一次小心地來到金人腳下,攀著金人腿上的供匠人上下的鐵環來到了金人損壞的臂膀上。
站到金人的臂膀才發現金人的身體居然真的是實心的,只有臂膀,四肢才是空心的。
忽然覺得腳下有些晃動,云瑯吃了一驚,連忙牢牢的抓住金人肩部的凸起大叫起來,太宰在下面急得跳腳,卻毫無辦法,眼看著金人緩緩地傾倒最后轟隆一聲靠在城墻上,一時間,塵土飛揚,金人的身體碎裂開來,巨大的腦袋被城墻磕碰了一下,就從脖子上滾落下來。
太宰眼睜睜的看著城門口的金人碎裂,而后轟然倒地,絕望的抱著腦袋發出夜梟一般的慘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