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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大王派我去巡山

第十四章大王派我去巡山  太宰拿來的酒根本就不是什么好酒。

  除了味道難以下咽之外,后遺癥還非常的猛烈。

  口干,頭痛,身體僵硬,嘴里的氣味難聞。

  老虎剛剛把鼻子湊近云瑯的臉,就被一個長長的隔夜酒嗝熏得搖頭晃腦,用爪子撓了很長時間的鼻子,才安穩下來。

  “哆,哆,哆…”

  云瑯被極有節奏的劈柴聲給驚醒了。

  掀開身上的獸皮,趴在窗戶上向外看。

  太宰劈柴的樣子非常的貴族。

  身體坐的筆直,每一根劈柴都被他端端正正的擺在木樁子中心。

  而后手起斧落,大腿粗的樹干就被均勻的從中間劈開,松香彌漫。

  每根劈柴之劈砍三斧頭,多一下都不砍。

  他的身邊已經堆積了一大摞木柴,看樣子已經干了很久的活。

  可是,他頭上的紗冠雖然破舊,卻一塵不染,兩條被汗水浸染的發亮的帶子依舊緊緊的束在他的下顎上,一絲不茍。

  云瑯悄悄地縮回腦袋,沒有打攪太宰,他希望太宰能把剩下的木柴全部劈開,最近他喜歡燒東西,需要的木柴量非常大。

  宿醉之后的人就該好好休息,只是昨晚睡得太多,現在有些無法入眠。

  就知道太宰不可能被那么一點酒灌醉,果不其然,大半夜的瞪著眼睛瞅了他好久的事情,云瑯心知肚明。

  其實無所謂,人跟人相處的時候總有一段磨合期。

  云瑯是太宰最后的希望,也是他想要建立親子關系的最重要的一個人,小心一點,謹慎一些也沒有什么不對的。

  云浪可沒有期望自己從一開始就成為太宰心中最重要的一個人。

  如果這種事發生了,那么,兩個人中間,總有一個是蠢貨。

  外面很冷,裘皮里面很暖和,云瑯哪怕是睡不著也不想到冰天雪地里面去。

  今天空氣清冽,視線極遠,云瑯躺在床上透過洞開的窗戶就能看見遠處的秦陵。

  這座山丘是如此突兀的出現在平原上。

  驪山是秦嶺北麓的一個支脈,傳說因此山山體像一匹驪色(黑色)的駿馬,因而得名。

  山巒與溝壑相間,構成了一條條南北走向的山谷,并由此發育出了一道道河流。

  南靠驪山,北臨渭水,始皇陵就在驪山南山腳下,高大的封土與驪山南部懸崖緊緊連接,最終將驪山與始皇陵完美的融合成了一體。

  這在后代也是極為浩大的工程,云瑯很難想象秦人是怎么用簡陋的工具將一座懸崖變成山巒的。

  云瑯參觀過兵馬俑,卻沒有見過秦陵,或者說世上就沒有人見過秦陵。

  在云瑯來這里之前,秦陵上依舊草木蔥蘢,封閉如昨。

  太宰在山中一定還有別的巢穴。

  兩千人跟兩個人的居住地方是有很大區別的,也無法解釋太宰總能弄來云瑯想要的所有東西,包括糖。

  據云瑯所知,在秦漢時期,只有楚地有最原始的蔗糖,至于麥芽糖一類的東西,估計妲己都在把它當零嘴。

  這東西在這個時代只有皇帝才有資格享用,除了楚地,外面是沒有這東西的。

  所以啊,太宰這家伙其實對他的始皇帝沒有他所表現出來的那么尊敬,至少,這家伙敢從陵墓里拿東西就是一個明證。

  這個問題同時也說明了一點,始皇陵至今還留有進出口…

  聽說始皇陵的頂上布滿了寶石鑲嵌成的日月星辰,地上布滿了用水銀制作成的江河湖泊美不勝收,云瑯很想去看看…

  云瑯直起上身,瞄了一眼依舊在砍柴的太宰,這一刻,太宰身上的迷霧全部都散盡了。

  一個人是經不起琢磨的,尤其是經不起一個身邊人琢磨的。

  最偉大的騙子也沒有辦法蒙騙所有人,這是一個定律,且堅不可破。

  喜歡吃白米飯的老虎很麻煩。

  他一頓吃的很多,在偶爾品嘗了白米飯之后就愛上了這個東西。

  只要有白飯吃,吃不吃肉對他來說似乎都不是很重要。

  老虎當然是吃肉的,就他那一嘴尖牙,咬白米飯簡直就是殺雞用牛刀。

  只是這家伙有些不知好歹,只要云瑯跟太宰開始吃飯了,就丟下自己嘴邊的肉食不吃,專門跑過來蹭云瑯的米飯吃。

  太宰那里老虎從來不去,只要靠近太宰一米之內,就會被太宰粗暴的踹出去。

  “你看,不多了,就剩一小口了,我還沒吃呢,你就不能好好地去吃肉嗎?”

  云瑯竭力護著自己的飯碗,把老虎的腦袋向外推。

  太宰抬頭看了一眼老虎,老虎愣了一下,立刻乖乖的趴在地上吃他沒有吃完的生肉。

  “寵溺不可過甚!”

  云瑯點點頭,快速的將碗里的白米飯吃完,還沖著老虎亮亮碗底,老虎失望的低下頭,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自己的飯。

  “端月過后,就是春天了,你想不想陪我去巡山?”

  云瑯愣住了,抬起頭瞅著太宰道:“您前些日子還說不到時候。”

  太宰落寞的道:“是時候了,開春就會有獵夫上山,我一個人應付不來。”

  “獵夫們的目標是始皇陵?”

  太宰搖搖頭道:“他們的目的在山上的野人。”

  “野人?這山上有野人?”云瑯驚訝的站了起來,他對這個東西太有興趣了。

  太宰依舊冷冰冰的看著他,眼睛一眨不眨。

  云瑯抓抓長出來不到兩寸的頭發,難堪的道:“我們?我們是野人?”

  太宰面無表情道:“上林苑是偽帝劉徹游獵,練兵之所,更是劉氏皇族飲宴聚會之地,原有百姓全部遷往他處,剩余流民之屬編篡在冊,成為了宮奴。

  其余不在皇冊的浪人,自然就成了野人。”

  “難道不是以禮為衡,來確定一個人是不是野人的嗎?”

  太宰冷哼一聲道:“這話是孔丘說的,可不是偽帝劉徹說的。

  劉徹認為我們是野人,我們就一定是野人!他雖是偽帝,一樣出口成憲。”

  “我不想當野人。”云瑯的臉色很難看。”

  “成啊,你就告訴那些獵夫,你是流民,然后等他們把你送到上林苑少府監領了賞錢之后,你就成上林苑宮奴,勞作至死。”

  “宮奴不納錢糧,不服勞役…如果不是壓榨的太厲害的話,似乎比農夫好。”

  太宰嘆息一聲道:“這話還是有些道理的,在王的庇護下,確實可能比山野百姓好些,只可惜,一人為奴,便代代為奴,兒女皆操賤業,再無出頭之日。”

  云瑯笑道:“當了農夫除了更苦之外,恐怕也沒有什么出頭之日。”

  “因此,你一定要抱著自己士人的身份不能丟,一旦丟了,將成糞土。”

  “咱們是大秦的士,在漢國估計會被砍頭吧?”

  太宰鄙視的看了云瑯一眼道:“被斬首的士,也比荒野草民高貴一萬倍。”

  這就是抬杠了,話就沒法子說了,一個說生命,一個說階級,根本就格格不入。

  不過,跟隨太宰巡山這事已經敲定了,云瑯必須做很多的準備,要不然把性命丟了那就太慘了。

  云瑯最近有絲綢內褲穿,同樣的,太宰也有了同樣的東西。

  絲綢雖然照例是舊的,是一面巨大的絲綢帷幕,厚重的暗紅色已經褪色很多了,卻依舊結實,大紅色四角內褲跟內衣,終于讓云瑯丟棄了那件死人衣服。

  其實云瑯心中是有疑問的,既然太宰能弄來舊的絲綢,當初干嘛要砍死一個人搶一件臟衣服回來?

  這個問題不好問太宰,云瑯最后還是把這樣的悲劇歸結于人類的不信任感。

  絲綢可能會暴露一些消息,太宰根本就沒打算給。

  絲綢這東西織造的非常細密,如果把七八層絲綢縫在一起應該能弄一件躲避箭矢的東西吧,即便不能,至少能減輕傷害。

  太宰有一件很厲害的軟甲,聽說是夔龍皮制成的,刀槍不入,水火不侵,這家伙從不脫這件皮甲,因此,云瑯也沒有見過。

  夔龍長得什么樣子?

  云瑯只見過夔龍紋。

  太宰拿來的簡牘版山海經是這樣描述的——“狀如牛,蒼身而無角,一足,出入水則必有風雨,其光如日月,其聲如雷,其名曰夔”。

  云瑯知道這個時候劍齒虎跟猛犸象都已經滅絕了,沒道理還有長相這么奇特的家伙還能存活。

  云瑯沒有夔龍皮的軟甲可以用,只好在油燈下匆匆的為自己趕制絲綢背心跟絲綢護腿。

  為了保證這東西有效,云瑯特意多加了一層,這樣他的絲綢護甲就足足有七層。

  冬天的驪山寒氣逼人,即便是開春也暖和不到那里去,雖然穿上這兩樣東西之后云瑯的整個人都不好了,他還是咬牙穿上,至少,很暖和。

  驪山陽面的殘雪全部化盡了,云瑯期待已久的春天也就到來了。

  鋼弩,掛在胳膊上,抬手就能發射,徐夫人制造的匕首插在綁腿上,伸手就能夠到,一柄青銅長劍死沉死沉的,太宰卻一定要云瑯背上。

  豹皮的**式樣帽子,精美的薄兔皮手套也被他裝備到了身上,再加上熊皮外衣跟褲子,他覺得被那些獵夫當成狗熊的可能性要比當成人的可能性更大。

  太宰盯著云瑯把一些類似鉤索一類的東西掛在肩上,猶豫了很久,最終還是默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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