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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李張之爭(一)

  “老李,你怎么來了?”王貴沖上一塊大石,高興得差點直接跳上李延慶的毛驢。

  李延慶在毛驢上裝模作樣拱手道:“特來恭賀王兄縣考高中第九名,帶一點薄禮,請笑納!”

  說完,他將在路上打到的一只野兔遞給王貴,王貴呆了一下,三人頓時大笑起來。

  湯圓兒跑上前,看見了野兔子,她頓時驚喜地喊道:“老李,快把野兔子給我!”

  李延慶把兔子扔給她,又對湯懷笑道:“你這個妹子該好好教育了,總是沒大沒小,怎么就不改改口呢?”

  湯懷瞥了王貴一眼,“我可管不了她,你找某人去管吧!”

  王貴撓撓頭,“老李,你不會真給我一只兔子當禮物吧!”

  “是啊!我還準備再給你打只野雞。”

  一邊說著,李延慶便取出一副六把在縣城兵器買的上好袖珍小劍,遞給王貴笑道:“哄你的,怎么能不給你禮物?”

  王貴大喜,接過小劍心花怒放道:“還是老李知我,我就喜歡這種小劍呢!”

  李延慶跳下毛驢,走上前笑嘻嘻問湯圓兒,“打了什么好東西,還不快給我瞧瞧?”

  湯圓兒拎起兩只野雞,“打了兩只野雞,全部都是貴哥哥射中的!”

  湯懷翻了翻白眼,裝作沒聽見,李延慶拎過來看了看,笑道:“還挺肥的,中午咱們烤來吃。”

  “這個主意不錯!”

  湯圓兒聽說要烤野味,她頓時興致盎然說:“等會兒我回去拿點燒烤的家伙來!”

  這時,李延慶左右不見岳飛,便笑問道:“老岳在做什么?”

  湯懷笑道:“他在幫父親翻地呢,他們家今年又買了十畝荒地,準備秋天種麥子。”

  李延慶點點頭,便低聲對王貴道:“老貴,我今天來有一件重要事情想請你幫個忙。”

  王貴見他表情嚴肅,不像和自己開玩笑,便也收起了嬉戲之心,讓湯圓兒暫時到一邊去玩,湯圓撅著嘴不高興地走開了。

  王貴這才問道:“什么事情?”

  李延慶便將族長借船之事說了一遍,最后對兩人道:“我爹爹和族長已經為這件事急得焦頭爛額了,若糧食不能及時送去京城,我們李家幾年的心血都付之流水了。”

  旁邊湯懷眉頭一皺,“張家為什么急著要船?昨天張大嘯還給我說,他們家布匹還沒有收完呢!”

  “張家和李家有些歷史恩怨,現在不說這些,老貴,你這件事你得幫我,在你祖父面前說幾句好話。”

  王貴拍拍胸脯,“包在我身上了,我現在就去找祖父。”

  三人便不再打獵,快步向王貴家走去,湯圓兒也跟著王貴身后,一起來到了王府大門前,這時,王萬豪進宅陪客去了,王貴便從側門進了府中。

  等了片刻,王貴出來對李延慶道:“現在祖父太忙,沒空聽我說,要不等中午吧!我再找個機會。”

  李延慶點點頭,“這件事就拜托你了。”

  這時,一名小廝跑來,對王貴道:“貴哥兒,老爺讓你趕緊過去見客人!”

  王貴著實不想去,但祖父的話又不敢不聽,只得嘟囔一句,跟著小廝著回府宅了,湯圓兒見李延慶和哥哥沒注意到自己,便也裝作無聊游逛的樣子,悄悄跟著王貴進府了。

  這時,湯懷對李延慶低聲道:“老李,不是我打擊你,你指望老貴去勸說他祖父,我覺得成功的希望不大,張家和王家有很深的利益關系,老貴祖父保持中立已經是給你們族長面子了,這件事除非是張家自己放棄借船,否則,你還是不要抱太大希望。”

  李延慶默默點頭,他知道湯懷說的是事實,這種兩個家族之間的競爭,豈是王貴說兩句好話就能解決的,自己還得另想法子才行。

  這時,遠處又有兩名年輕客人騎馬而來,前面一人正是當年的張大嘯,他今年已經十八歲,沒考上州學,現在跟隨他叔父跑布匹生意,從外表看便已十分油滑老練,完全沒有了學生時代的青澀。

  另一名騎馬人李延慶卻有點眼熟,也是一個年輕人,長得略有點老相,但細看也就十六七歲,身材不是很高,卻十分健壯,古銅色皮膚,雙手儼如鋼爪一樣強悍,眼睛仿佛鷹一樣犀利。

  李延慶一下想起來了,這不就是在春社和大雁關系十分親密那個年輕男子嗎?他果然是張家之人,只是自己從未見過他。

  “那人是誰?”

  李延慶的嘴一努問道:“和張大嘯一起的那個家伙。”

  湯懷眼中頓時露出敬佩之色,“那人可能是張家最出色的子弟了,叫做張僑,相州武解試第三名,今年六月要進京參加武舉省試。”

  李延慶也有興趣了,居然是解試武舉人,張家什么時候出現這么一個出色弟子,自己竟從未聽說過。

  湯懷明白李延慶的疑惑,便笑著解釋道:“他是安陽人,不是我們湯陰縣人,這段時間正好在我們湯陰縣買馬,今天張老爺子特地帶他來王家吃酒。”

  “為何?”李延慶不解。

  湯懷低聲笑道:“孝和鄉四大鄉紳,李家奪縣考第一,王家和我們湯家也進了前十,張家的面子可掛不住啊!當然要帶一個有出息的子弟來撐撐場子。”

  “原來如此!”

  李延慶又笑問道:“那他武藝如何?”

  “我只看過他射箭,挽八斗弓,箭箭射中靶心,其他不知,據說锏法厲害。”

  這時,張大嘯看見了湯懷,催馬向這邊奔來,湯懷向他揮揮手打招呼。

  張大嘯勒住馬韁繩,翻身下馬,他忽然認出了李延慶,便夸張地瞪大眼睛道:“喲!這位不是慶哥兒嗎?是那陣香風把你老人家吹來了!”

  李延慶見他頭發梳得油光錚亮,穿一件黑綢緞的半袖褙子,腰帶上掛了十幾樣不知名的小玩意,小肚子已經微微發福。

  李延慶便淡淡一笑,“老張這兩年發財了嘛!”

  “哪里!哪里!賺點小錢罷了,哪有你們李家的糧食買賣做得大。”

  李延慶聽他語氣中帶著一絲譏諷,便想起祖父給自己說的話,昨天張鈞保已經來過,按理今天就不該再來,但他們今天還是跑來,顯然就是想阻攔李家向王萬豪借船。

  旁邊湯懷連忙打圓場笑道:“聽說張大哥把京城都玩遍了,真令人羨慕啊!”

  “那是!在京城只要有錢,那日子簡直比神仙還快活,阿湯,別去讀什么狗屁縣學了,真的沒意思,跟哥哥去京城,我帶你去吃遍山珍海味,再帶你去教坊開開葷,保證你再也不想讀書了,怎么樣,下個月跟哥哥進京城?”

  李延慶卻沒有聽張大嘯胡扯,他的目光落在后面張僑身上,他感覺得出,這個張僑是力量型的武士,兩臂肌肉極為發達,長年練習舉重的緣故,身材便不是很高,尤其他后背一支單锏,顯得渾身蘊滿了力量,這是真正的科班武士,氣質和胡大叔那種草莽出身的武士又大為不同。

  張僑略略瞥一眼李延慶,他在春社雖然見過李延慶,但他的眼睛里卻多了幾分不屑,若不是他的族弟在和湯懷打招呼,他才懶得理睬這些鄉下少年。

  這時,張大嘯看了一眼李延慶,眼珠一轉,給張僑介紹李延慶,“三哥,我忘記給你介紹了,這位李小弟就是今年我們縣考第一名,文武皆為第一,在我們孝和鄉名氣很大。”

  張僑淡淡道:“縣考是什么東西?我怎么沒聽說過。”

  張大嘯聽出了族兄語氣中嘲諷,不由大笑道:“就是縣學的入學考試,比解試還要厲害啊!”

  “走吧!不要浪費時間了。”

  張僑不再理睬李延慶,策馬向北面奔去,張大嘯連忙翻身上馬,又對湯懷道:“阿湯,哥哥給說的建議,你考慮考慮啊!”

  “我知道了!”

  張大嘯催馬便向北面的族兄追去,望著張氏兄弟走遠,湯懷笑道:“是不是感覺有點狂妄。”

  李延慶點點頭,“確實有一點。”

  湯懷嘆了口氣,“畢竟是武解試第三名啊!人家是有狂妄的資本,瞧不起我們很正常。”

  李延慶笑了笑道:“時間還早,我們去看看老岳吧!”

  兩人便轉身向岳飛家走去。

  ......

  岳飛家就在王貴家隔壁,不過雖說是隔壁,還是相距有一段距離,主要是隔了一口十幾畝大的魚塘,魚塘兩邊種滿垂柳,此時柳樹已發芽,綠柳成蔭,土地上麥苗青綠,到處是綠油油一片,格外地賞心悅目。

  岳飛家是普通的農宅,一座院子里有五間屋子,不過湯王村普遍比較富裕,岳飛家的條件也算不錯,五間都是瓦房。

  岳飛原本有四個兄長,可惜都不幸夭折了,他排行老五,大家都叫他五郎,上面還有個阿姊,明年準備出嫁,下面還有個兄弟岳翻,今年只有七歲,剛剛進了鹿山學堂。

  李延慶當然不是第一次來岳飛家,他和湯懷繞過魚塘,只見迎面走來一個三十余歲的婦人,正是岳飛的母親姚氏,也就是師父姚鼎的女兒,姚岳兩家是世交,姚氏從小就許配給了岳飛的父親岳和,知書達理,是個非常賢惠的女子。

  姚氏穿著一身自己紡織并裁縫的粗布衣裙,頭上插著銅簪,雖然他們的家境也不算太貧窮,以岳飛父親的勤勞和祖上留下的幾十畝好地,她也能買得起幾件像樣的首飾和衣服,但姚氏非常節儉,把省下的錢用來供孩子們讀書,并以身作則,教孩子學會了簡樸生活。

  “阿嬸好!”李延慶和湯懷連忙上前施禮。

  姚氏在兒子的幾個朋友中最喜歡李延慶,李延慶是她父親的愛徒,懂禮上進,使她家五郎也跟著發奮讀書,縣考居然考了第二名,這就叫近朱者赤。

  姚氏笑瞇瞇道:“原來是慶哥兒和阿湯,是來找我家五郎吧!他還在地里呢,今天比較忙,我去給他們父子送點水。”

  說著,她舉了舉手中的瓦罐和粗瓷碗,李延慶笑道:“阿嬸回去歇著吧!我們去岳哥兒送水。”

  姚氏猶豫一下,便答應了,“那也好!”

  “阿嬸,我們去了。”

  李延慶接過瓦罐,便和湯懷向遠處地里奔去,姚氏望著他們跑去,笑著搖搖頭,便轉身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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