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9章 陣前對話

　　唐軍竟然臨時調整了軍陣陣型，大食國呼羅珊總督賽義德本想趁此機會發動突襲，但是他卻又發現唐軍派來出戰的并非是全部兵馬，而是只有不到一半，看來對方還由有預備隊，而且對方調整軍陣陣型的時間非常短，他這邊還沒有完全站住陣腳，士兵們的作戰士氣還沒有完全升上來，此時發起攻擊在時間上太過倉促了一些，他只能眼睜睜看著唐軍從容調整陣型，但他又不能全窺到唐軍陣型的奧妙。

　　雙方最終都準備完畢，沒有出戰任務而作為預備隊的唐軍全部集結在戰場左后側的小山腳下，山上是唐軍部署嚴密的步兵，趙子良的指揮部就設在這里，他站在山頂一塊大石上用望遠鏡觀察著敵我雙方的準備情況。

　　上了戰場，不是說打馬上就能打的，軍隊布置陣型需要時間、士兵們需要時間做心理準備，將領和軍官們需要時間給士兵們鼓勁和打氣，缺了哪一個步驟，軍隊的戰斗力都會大打折扣。

　　趙子良見敵我雙方都準備得差不多了，便從大石上跳下馬來騎上烏力馬向山下奔馳而去，一邊跑一邊喊：“勃勒罕，找一個會說大食話的人跟來！”

　　勃勒罕帶著幾個扈從和一個翻譯策馬跑在前面開路，讓前方士兵空出一條通道出來，趙子良就騎著烏力馬從空出來的通道中奔向本軍陣前。

　　來到己方軍陣前方，趙子良丟下一句話讓勃勒罕等人不要跟來，自己帶著翻譯和旗牌官舉著將旗策馬奔向兩軍正中間停下。

　　“我乃唐軍主將趙子良，請大食軍主將上前說話！”趙子良對著大食軍陣大聲喊完之后示意翻譯人員進行翻譯。

　　翻譯是一個石國人，他立即將趙子良的話大聲翻譯成大食話，騎著馬在一個稍高處的塞義德看見唐軍出來幾個人，有人還舉著軍隊將領的旗號，又聽見對面在喊話，于是問道：“對方在說什么？”

　　旁邊一個康國人對賽義德說：“總督大人，對方說他是唐軍主將趙子良，請我軍主將上前說話！”

　　一個部將聽了立即道：“總督大人，聽說唐國人非常狡詐，大人不可貿然出陣，否則容易遭到唐國人的暗算！”

　　賽義德既然能夠做到呼羅珊總督的官位，自然不是缺乏膽色之人，他淡然一笑道：“唐軍主將都不怕遭到我們的暗算，我又何懼唐國人的暗算呢？如果我不出陣于他說話，豈不被人家笑話我大食國呼羅珊總督膽小如鼠嗎？”

　　說完，賽義德指著康國人：“你跟我去，他說了什么，你要一字不漏、一字不改地翻譯給我聽，也要把我說的話一字不差地用漢話翻譯給他聽，明白嗎？”

　　康國人聽說讓他一起去陣前答話，當場嚇得渾身發抖，戰戰兢兢道：“總督大人，小人不敢，小人怕死啊，這兩軍陣前太過兇險，稍有不慎小命就沒了”。

　　“哼，本總督讓給你去那是抬舉你，你竟然敢不去？信不信我立即叫人砍了你的腦袋？”賽義德恐嚇了一番，然后安撫他：“你也不用害怕，你只是一個翻譯，他們如果要殺，也只會針對我，不會找你的麻煩，如果你這次表現得好，回來之后本總督賞你十個金幣！”

　　那康國人聽說可以得到金幣做酬勞，也不害怕了，連忙答應；“是是是，總督大人，小人就算豁出這條命也要陪您走一趟！”

　　賽義德點了點頭的，當即點了旗手舉著他的旗號，帶著翻譯一起策馬從后面稍高處奔向陣前。

　　兩人只距離十幾米，旗手和翻譯都稍稍靠后半個馬身，賽義德勒馬停下后大聲喊道：“唐國的將軍，你想跟本總督說什么？”

　　石國人原封不動把他的話翻譯成漢語，趙子良聽了，大喝道：“本將軍已經做了自我介紹，難道大食國的將軍不知道禮數嗎？”

　　賽義德確實忘了這一茬，聽了康國人的翻譯后，臉色頗有些掛不住，但還是厚著臉皮說了自己的姓名和官職：“我是大食國呼羅珊省總督賽義德，唐國的趙將軍想對我說什么？”

　　趙子良義正言辭地喝問道：“白水城和恒邏斯城是石國的城池和領土，石國又是我大唐帝國的屬國，賽義德將軍攻占白水城和恒邏斯城就等于是向石國宣戰，向石國宣戰就等于是向我大唐帝國宣戰，請問這是你們倭馬亞王朝哈里發（政治和宗教的領袖，相當于皇帝）馬爾萬二世的意愿嗎？”

　　趙子良對阿拉伯帝國的歷史不是非常了解，但是這個倭馬亞王朝的末代皇帝，他還是知道的，就在明年，白衣大食國就要遭受一場滅國內亂，哈希姆家族的首領阿布阿拔斯依靠波斯人阿布的軍事力量在呼羅珊省發動起義，隨后起義在阿拉伯帝國境內全面爆發，不久馬爾萬二世的軍隊被擊敗，他本人也逃亡埃及，不過兩年以后在埃及被殺，他的王室成員幾乎被阿布阿拔斯斬盡殺絕，倭馬亞王朝也終于在公元750年正式被滅國，不過倭馬亞王朝的直系后代阿卜杜勒拉赫曼逃到北非躲避阿拔斯王朝的追殺，于公元755年率部逃到西班牙境內，隨后在西班牙境內于公元756年建立了后倭馬亞王朝，成為后倭馬亞王朝的第一任哈里發。而阿布阿拔斯則通過各方活動，獲得了大多數起義者首領的支持建立了阿拔斯王朝，把這場起義的最大功臣阿布撇開，只是封他做了呼羅珊總督而已。

　　賽義德聽了翻譯的話后大驚，他沒想到唐國這么一個小小的將領竟然也知道大食國國王的名諱，同時也對趙子良這番巧妙的質問趕到震驚，對方顯然是在問他，這場戰爭究竟是皇帝的意思，還是他本人擅作主張，無論他說是皇帝的意愿，還是他本人擅自做主，到最后國內都會饒不了他。

　　不過他畢竟是做總督的人，應變能力是不差的，他當即道：“這并非是我國哈里發的意愿，也并非我本人擅自做主，而是石國的騎兵擅自跨過了邊境侵入了我大食國境內，屠滅了我呼羅珊省的幾個村莊，我賽義德做為呼羅珊省總督，自然有責任守衛疆土、保境安民，同時也有權利對屠殺我們族人的敵人進行懲罰！”

　　說來說去，賽義德的意思就是石國人先冒犯在先，而他只不過反擊而已。

　　這話讓趙子良身邊的石國翻譯聽了大怒，他也沒有把賽義德的話翻譯給趙子良聽，而是直接用大食語對賽義德進行怒斥：“胡說八道，你純粹是栽贓陷害，我們石國騎兵根本就沒有進入你們大食國進行，也從來沒有屠殺過你們的村民，你只不過是在為自己的侵略找借口而已！”

　　趙子良聽不懂他在說什么，但是他很惱火，這家伙只不過是他找來的翻譯，就算此人是石國派駐在碎葉城的使者，此時此刻也無權插嘴，他怒斥道：“你給我住嘴，這里沒有你發表自己看法的時候，如果你再擅自表達自己的觀點，休怪本將軍翻臉無情！告訴我，他剛才說什么？”

　　那石國人被趙子良這么呵斥一番后也意識到自己犯了大錯，連忙羞愧道：“對不起將軍，小人實在是太氣憤了，他竟然說是我石國的騎兵先侵入他們的境內屠殺了他們的村民，他們才出兵攻打我們的，實際上根本沒有這事，他們是在栽贓陷害，為入侵我國找借口而已！”

　　“我不管這事是真有其事，還是他們在找借口如今貴國，這里一切由我做主，還輪不到你在這里指手畫腳，如果你再胡亂插嘴，本將軍就一刀砍了你的腦袋，聽懂了嗎？”

　　石國翻譯看見趙子良惡狠狠地盯著自己，頓時嚇得渾身一抖，連忙答應：“是是是，小人記住了，絕對不會再發生這種事！”

　　趙子良也不再計較這事，他扭頭看向賽義德，大聲道：“賽義德總督，本將軍不管石國是否真有軍隊進入貴國屠殺了貴國的村莊，或者說是總督為侵略石國而找的借口，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總督大人的行為侵犯了我大唐帝國的尊嚴，這樣的行為必須受到懲罰，如果總督大人愿意親筆寫下書面道歉書，賠償損失，并且率軍退出石國境內，本將軍代表大唐帝國和石國國王阿悉爛對總督大人之前的行為可以既往不咎，如若不然，咱們只能在戰場上一決高下了！”

　　賽義德沉默了，趙子良的建議對現在的他來說不失為給了一個好的臺階讓他下去，因為他現在兵力實在太少太少，唐軍盡管是一群烏合之眾拼湊起來的，但總歸是在兵力人數上占了絕對優勢，在這種面對面、毫無詭計可言的情況下，如此懸殊的兵力差距幾乎沒有任何辦法可以彌補，除非出現奇跡。

　　但賽義德是一個有信仰的人，是一個高傲的人，他怎么甘心迫于壓力把剛剛才吃到嘴里的肥肉又吐出來？于是他在沉默了良久后斷然拒絕道：“趙將軍，我在陳述事實，而你卻不管是非對錯，既然如此，我們還有什么可聊的？我們大食人絕不向邪惡妥協！”

　　“哼，誰是邪惡，誰又是正義？這恐怕只有誰的拳頭大才能由誰來決定，總督大人，回去做好準備吧，我絕對不會手軟的！”趙子良說完一拉韁繩，打馬掉頭轉身就向本陣奔去，而賽義德也同時調轉馬頭奔向自己的軍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