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夜筑冰墻

　　把可戰之兵進行職司分類，讓他們各負其責是趙子良早就計劃好的，城內青壯的數量比大斗軍的老兵和新兵總數都多，但這也是一股戰斗力最差的人，一下子讓所有青壯都參與守城不現實，一旦城墻上的青壯太多，被吐蕃軍攻攻上城頭容易造成守軍崩潰，因此趙子良才讓一個老兵帶兩個新兵和兩個壯丁。

　　一個老兵帶兩個新兵和兩個壯丁組成一個戰斗小組，其中老兵作為主要攻擊手，一個新兵作為刀盾兵掩護，另一個新兵是弓箭手，一個壯丁用石頭或開水或滾油砸，另外一個壯丁做替補。其他的青壯則做一些搬運守城物資的活兒，在城墻守軍傷亡過大時作為預備隊頂上去，隨時補充損失。

　　如此一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職司，不會亂套，也沒有閑人。

　　城墻上下喊殺聲震天，唐軍在趙子良的指揮下，如同機器人一樣殺敵，有條不紊，一刀一槍，有榜有眼，前面有兵士戰死后，后面立即有人頂上去，經過最初的慌亂之后變得配合默契，一個個吐蕃兵被刺死、砍死，尸體不斷從城頭上落下。

　　城墻上的唐軍互相配合，見攀爬在云梯上的吐蕃軍或剛剛登上城頭的吐蕃軍士兵有效的殺死，吐蕃軍始終也無法攻上城頭。

　　吐蕃軍后方，鐵刃悉諾羅看著攻城戰的進展始終不順利，兵力損失也比較大，不過他沒有著急，攻城戰本來就是最難打的仗，打仗不是著急的事情，而且著急也沒用，現在他手上的兵力比城內的唐軍多了數倍。信心十足。

　　在旁邊看得真切的郎支都對鐵刃悉諾羅說道：“鐵刃將軍，你這攻城也沒什么嘛，還不是一樣打不上城頭？”

　　鐵刃悉諾羅面無表情道：“至少我們的傷亡少了許多，而對方的傷亡增大了許多，再說這才剛剛開始呢！”

　　說到這里，鐵刃悉諾羅下令道：“傳令。讓第二梯隊接替進攻，讓第一梯隊撤下來！”

　　“是，鐵刃將軍！”

　　鐵刃悉諾羅把自己手上的兵力分為十個梯隊，每一個梯隊人數不多，＄②＄②，不到兩千人，但這個兵力數量剛好可以發動對南城墻的全面進攻而無法讓唐軍休息。

　　車輪戰術是非常有效的戰術，至少在兵力占據絕對優勢的情況下，唐軍的兵力損失非常大，這主要原因是唐軍守軍中沒有經過任何訓練的青壯比例太大。戰斗力實在不敢恭維，一般情況下，攻城方和守城的傷亡比例最少也會在二比一，如果是雙方戰斗力相差無幾的情況下，攻城方的損失至少也是三比一，而這次攻城，吐蕃軍和唐軍的傷亡比例卻是三筆二。

　　傷亡太大了，戰敗城破的陰云籠罩在城內每一個人的心頭。損失最嚴重的是青壯們，其次是新兵。老兵損失得反而最少。

　　吐蕃軍連續三天毫不停歇的攻城戰讓城內八千青壯損失了一半人，新兵也幾乎損失了一半，三千多名老兵損失了一千多人，戰死的多達三千以上，其他不多少受傷，輕傷者倒是無礙。重傷者能不能活下來就只能問老天爺了。

　　而吐蕃軍的攻城傷亡損失也不小，傷亡人數也超過了一萬人，這種程度的傷亡讓鐵刃悉諾羅也吃不消了，這三天的傷亡再加上攻城第一天損失的一萬兩千多人讓他手下可以動用的步兵不到一萬人，騎兵又不能用于攻城。但仗打到這個份上，鐵刃悉諾羅也只能咬牙繼續進攻，看誰耗得過誰。

　　攻城第八天上，番禾縣南城墻已經是傷痕累累，城墻多處損壞嚴重，有一段城墻甚至被吐蕃軍用新打造的投石車生生砸塌了，趙子良不得不親自帶著哥舒翰、馬璘、王難得等這些猛將以及大量兵士堵住缺口。

　　城墻缺口爭奪戰整整打了一個整天，從上午殺到黃昏，尸體都將缺口給堵住了。

　　看見已經日落，今日只怕是無法攻入城內了，鐵刃悉諾羅面無表情地下令：“收兵回營，明日再戰！”

　　趙子良等人渾身上下都是鮮血，身上盔甲上沒有一處干凈的地方，就連頭盔上的白色盔纓也都被鮮血染紅，血腥氣鋪天蓋地，令人作嘔，但趙子良等人已經習以為常了。

　　看著吐蕃兵如潮水一般退去，唐軍兵士們始終堅持的那一股勁兒終于再也堅持不住，紛紛坐在尸體上大口喘息，甚至很多人直接倒在尸堆上睡覺，實在太累太累了。

　　趙子良松了一口氣，收刀入鞘，看了看周圍的人，即便是哥舒翰、馬璘、王難得這些猛將都多多少少受了一些傷，馬璘和哥舒翰的橫刀都砍斷了。

　　趙子良喘了一口氣問道：“諸位都沒事吧？”

　　王難得摸了摸被砍破的護肩，發出一聲悶哼，咬牙道；“沒事，皮外傷，沒有傷到筋骨！”

　　哥舒翰低頭看了一眼肚子上被砍開的鏈甲，罵道：“肚子差點就被開了膛，幸虧我事先在里面墊了一塊鐵板！”

　　馬璘道：“屬下沒事，只是擦破點皮！”

　　趙子良點點頭，對馬璘道：“馬璘，也不知道其他三門怎么樣了，你去查看一下情況再回來報告！”

　　“諾！”馬璘答應一聲收了橫刀咬牙堅持著向西門而去。

　　趙子良見王難得和哥舒翰等人都神情疲憊，想來是戰斗時間太長，體能和精神都消耗太大，只怕再也堅持不住，于是說道：“你們先回去休息，這里某盯著！”

　　王難得連忙道：“將軍是一軍主將，不能倒下，還是將軍去休息吧，某在這里盯著！”

　　趙子良擺手道：“別爭了，某看得出來，王將軍和哥舒都堅持不住了，某年輕，撐得住、恢復快，你們先回去休息，對了，找鄭三，讓他帶人過來打掃戰場！”

　　哥舒翰拱手道：“既然如此，將軍一切都小心，如果吐蕃軍來偷襲，立即示警通知我等，我等必盡快趕來！”

　　趙子良擺擺手：“去吧！”

　　哥舒翰、王難得等人走后，新一批防守人馬接替了原來的那一批，這些天兵力損失嚴重，剩下的兵士是一再重組整編，以符合戰斗的需要。

　　趙子良在輪換的這一批人馬過來之后，立即對他們進行布防安排，夜間基本上沒有戰斗，趙子良在夜間安排布防的兵力也不是很多，但如果真正發生吐蕃軍偷襲的事情，只要及時發現，很快就有城內兵力過來增援，而為了防止吐蕃人偷襲，趙子良還命人每晚在城外幾十米處每隔一段距離點上一個火堆，利用火光照亮城墻前方的視線，而且火堆都在弓箭射程范圍之內，吐蕃軍如果想要滅火，就得承受唐軍的弓箭打擊。

　　剛剛安排好夜間布防事宜，鄭三就帶著大批百姓過來打掃戰場了，他看見趙子良立即加快腳步走過來問道：“沒事吧？”

　　趙子良搖頭笑道：“沒事，某好得很！咱也不廢話了，馬上開始干活吧，你組織百姓把城內城外的尸體都收集起來堆在這段城墻缺口處，咱們沒有其他的材料，就算想要修補這段城墻也來不及了，這么多尸體，別浪費了，全部都堆在這個缺口處把它賭起來！”

　　鄭三不由一陣苦笑，說道：“日后如果有人聽說這段城墻是用尸體堆起來的，只怕會嚇得屁股尿流！”

　　感嘆了一句，鄭三立即組織百姓們開始搬運尸體，今夜月光不是很亮，如果不是城墻前方點燃了一長條防止吐蕃人偷襲的火堆，想要在黑夜中干收尸的活還真是挺困難的。

　　在太平年代，人們看見一具尸體都害怕得不行，但是現在這腳下全部都是尸體，用尸山血海來形容都不為過，百姓們早就見怪不怪了。

　　收尸的工作進行到半夜才結束，鄭三與趙子良說了一會話就要離開，感覺此事氣味好像變得已經很冷，于是問道：“你沒有感覺今晚比前幾日都要冷得多？”

　　趙子良點點頭，這是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急忙拉過一個扈從吩咐道：“快去看水缸中是否結冰了！”

　　“諾！”

　　鄭三見趙子良神情異常，于是問道：“怎么啦？”

　　趙子良看著城外黑漆漆的夜空說道：“如果冷到結冰的程度，咱們今晚就可以把城墻修補加固一遍，明日吐蕃大軍再想像今日一樣攻城就不容易了！”

　　鄭三疑惑道：“你的意思是？”

　　“恕我先賣個關子，等扈從回來了再說”。

　　不久扈從回來了，氣喘吁吁道：“將軍，水缸中果然已然結冰了！”

　　趙子良走到尸體堵住的缺口處，伸手在一具尸體上的傷口處摸了摸，摸到了鮮血凝固而成的冰渣，他起身大喜道：“好，天助我也！鄭三，馬上組織百姓，拿起所有可以裝水的器具都裝水過來，另外把城內所有門板都拆下來運過來，咱們必須在天亮之前利用今晚氣候寒冷水結冰情況把城墻加固一遍！”

　　鄭三恍然大悟，他此事也明白趙子良的意思了，當即答應，并正準備回去的百姓們立即返回家中把水桶、木盆等人都裝來水，又組織一些百姓去拆卸門板搬運過來。

　　拆運過來的門板貼在城墻內外兩側，固定加固，然后再城墻上或缺口處倒水，水倒下去之后由于氣溫寒冷而很快結成了冰，如此還沒有等到天亮，整個番禾縣的四面城墻就變成了一座冰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