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章 洗煉
夢師之道精髓，在于借假修真。
因為前期對于夢幻之法涉及太多，夢師們也是世界上最懂得掩飾自身與辨別真假的一群人。
越是高級的夢師，就越是將自己隱藏在層層迷霧之中，令人一眼望不到盡頭。
之前滅殺封不二，完全在于出其不意，又剛好趕上鷹愁城破，兩邊都是底牌盡出，一下就被逮到真身。
否則，讓方元自己布置，要謀殺一位七重虛圣，就不是一件如此簡單的事情了。
夢師之身的遮掩能力，完全與修為成正比。
以方元此時的修為，哪怕在一干六重虛圣之前偽裝成普通人，也必然不會被認出來，這就是差距所在。
但此時，他要去的鷹愁城大營中，不僅七重虛圣不少，甚至或許還有圣人！
這點隱藏的功夫，暴露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若說隱匿之法，師尊的八門劍陣秘傳中也有一套，此時的我施展開來，最多瞞過普通七重虛圣，而極陰長老她們，如果起了疑心，還是必然會發現破綻，在圣人面前更是危險…”
一處山洞內，方元盤膝而坐，手上浮現出一絲暗銀色的夢元力。
“此時…若還想增強我的隱藏能力，就必須從一切夢師力量的源頭中尋找！”
他看著手上的夢元力，陷入沉吟之中。
這是地星世界，黑洞通道打開之際，從心魔界灌注下來的純正夢之力量。
相比于普通夢師的夢元力而言，更加強大、純粹，也更加邪惡！
“論對于心魔界的接觸，實際上此時的地星世界，比大乾世界還要更進一步，畢竟曾經打開過一條通道，雖然不能通過實體，但也有大量夢元力涌下！”
這樣的夢元力洶涌而下，再配合對面黑帝斯的幾個音節，就令一大幫堪比五六重虛圣的強者魔化，當時的場面即使現在方元也是記憶得無比清晰。
“大乾世界的夢師，是以神念溝通冥冥中的夢師世界，獲得一點元力輻射，與本世界元氣融合，形成屬于自己的夢元力。但地星世界不同，在虛空通道短暫打開的那一刻，心魔界曾經聯通過，灌注下大量精純的夢元力！真正的夢元力！”
方元內視自己的真實夢境。
在已經變得寬闊的天地中，一個角落似被遺忘，一直牢牢封鎖著。
封印中心，乃是一個小湖，其中滿是暗銀色的夢元力，散發著迷離的光芒，精純而邪惡。
“當時心魔界灌注下的夢元力，幾乎被我截留了三成…”
方元對于自己的估算能力很是自信：“在此時的大乾之中，恐怕沒有一個夢師能比得上我…”
在他看來，心魔界的入侵，大致分為三個階段。
第一個階段，就是獵物進入視野，在這個階段中，被盯上世界中的生靈，只要精神力過人，都可以感受到夢元力的存在，從而獲得種種異能。
而第二階段，就是通道被打開，徐徐擴大。方元一開始打開的，就是這種純能量與精神通道，因此夢元力可以過來，黑帝斯卻只能郁悶地待在另外一邊。
如果通道沒有被關閉，而是不斷擴張，那就會進入第三階段，宛若靈界一般，開啟真正的維度通道，能容許實物通過，開始收割世界！
地星世界原本也會落入這樣的陷阱中，但方元提前謀劃，卻將這個收割到來的日期向后推延了。
但這次不同，諸多圣人匯聚，五大盟破天荒地放下成見，顯然不僅僅是為了打開一個臨時通道這么簡單。
他們要真正打破維度，讓心魔界誕臨，獲得想要的一切！
人會為了利益，而忽視眼前的危險，并且自認為可以操控所有！
哪怕換了一個世界，也是如此。
地星世界的那些修煉者高層是這樣，如今大乾這幫更加強大的夢師，八成也是一樣的想法。
“心魔界的危險，真的沒有人知道么？”
方元此時，嘴角就帶起一絲冷笑：“恐怕都知道的，但一個大乾世界的毀滅，又有什么關系？夢師們只想前往真正的本源世界，獲得更多更大的收獲！”
那些盤踞在大乾巔峰的夢師，已經待了太長、在瓶頸前困得太久，甚至變得麻木。
唯有一個新的世界，夢師的本源世界，才能讓他們感到希望，不再是一潭死水。
至于后果？又有誰會考慮么？
或許低階的夢師會思考這個問題，但高位者，卻是從來都沒有擔心過。
憑借著七重虛圣之力，還有真實夢境、福地、洞天…哪怕世界毀滅，在虛空中漂流，他們照樣能獲得很好。
這就是一切的底氣與王牌！
“夢師者，天下大害啊…當然，這與我，又有什么關系呢？”
方元盯著手上的一絲夢元力，卻是忽然下定決心，開始了煉化。
當此之際，也唯有這種最精純的夢元力，才能增加他的幻術能力，隱藏跟腳，乃至于在圣人眼皮底下蒙混過關。
“大乾夢師的力量，是稀釋了一次的夢師之力，因此比較容易控制，也更容易培養出抗性…但沒有用，一旦真正的兩界大門打開，洶涌而來的巨量夢元力，對于所有夢師而言，是機遇，也是毒藥！”
方元想到自己當初幾次入夢，艱難馴服夢元力的過程，還有在地星世界中的體悟。
當兩個世界真正重合之際，所有的夢師，都必須再經歷一次馴服的過程，并且沒有循序漸進，一開始就要遭受最為恐怖的灌體洗禮。
“因此，提前熟悉這一切，好處還是很多的。”
方元看著手上的那一絲暗銀色元力鉆入手掌，一下散歸四肢百骸，甚至還有心情胡思亂想：“大乾世界，根基在于元力，而心魔界的根基，在于夢元力，從等階而言，夢元力顯然要比元力高上不止一籌，那在夢元力之后，是否還有更高層次的力量呢？”
下一刻，他就眼前略微恍惚，陷入了幻境當中。
從夢徒到夢師，是一個很漫長的過程。
必須要克服夢境，真正掌握夢元力的力量，方是真正的夢師。
這一步，所有的夢師都走過了。
但方元驀然發現，自己的理解或許有著偏頗。
當他放開心扉，接受這來自心魔界的真正夢元力之后，他真的感受到了心魔如排山倒海般而來。
宛若被封印記憶，重新投胎轉世一般。
很快，在一個夢境中，他化為嬰兒，呱呱落地出生，無憂無慮地成長，忘記了夢師、忘記了師父、忘記了八門劍陣、也忘記了自己的一切。
好在，神識中的一點清明，終于在他二十歲成年那天蘇醒，令他重新恢復過來。
只是清醒的時候只有剎那，下一瞬間，他又陷入了另外的夢境中。
“似夢非夢，是心魔道！”
恍惚間，也不知道經歷了多少世，方元的心念卻是越發堅定透明，宛若鉆石一般，一個聲音宛若洪鐘大呂一般，在耳邊回響。
“心魔大道？登峰造極，只要世間還有有情眾生，就不死不滅么？”
恍惚間，一個明悟在他心底生成。
這個有情眾生，不需是人類，甚至不需是生物。
山川草木，星辰世界，都有著各自的思維！
只要有思維，就有情緒，情緒一生，必得心魔！
心魔不死，心魔界不滅！
“果然是一條無上大道，可惜并非我所求！”
方元渾身一震，張開了雙眼。
此時的他，還是好端端盤坐于山洞之中，連時間都沒有過去多久：“心魔非我愿，相比于心魔界的‘正統’，我還是愿意走夢之大道！”
這時，識海之內的夢元力微微波瀾，與之前似沒有什么不同，又似多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變化。
“這一關，終究是過去了！”
方元念頭一動，被封印的暗銀色水池一下沸騰，大量的心魔界夢元力被飛快吸收，化為純正的夢之力量。
不錯！
異變過一次的夢元力，赫然開始吸納純正的心魔界元力，甚至開始了消化。
嗡嗡！
與此同時，方元的身上也浮現出一層迷離的光彩，頃刻間遍布全身。
“根基洗練，已經完成了。”
方元摸了摸臉龐，忽然一揮手，浮現出一層水幕。
在水幕當中，浮現出一個素袍青年，面目平平無奇，只是又似變得英俊了不少。
“我甘冒大險，此時體內的夢元力轉化，就比所有夢師都高上半級，哪怕圣人都是如此…”
這是地星世界實驗的收獲，其它圣人沒有他的機緣，在未曾打通心魔界之前，夢元力本質上的確要遜色一籌。
“以這種全新的夢元力為基礎，構造虛幻之法，足以隱瞞過九重虛圣，哪怕顯圣夢師，只要不特別調查，也發現不了破綻！”
方元心念一動，整個人的氣勢又是一變。
原本飄渺的夢師氣質飛快消散，頃刻間就不見了蹤影。
而他身上，肌肉虬結，氣血陽剛，一種武人的氣質開始充滿。
“夢師修為，隨便展露個四五重就足夠了，反正有著武道遮掩…”
方元站起身，看向鷹愁城方向，似智珠在握：“圍攻玉京城之役，我已經有些等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