鯉魚躍龍門,雖非化龍之關,也是兇險無比。
特別是這次晉升之時,竟然就被重傷,方元無法,只能運起蜇龍訣保命。
此法既然名為‘蜇龍’,自然便是潛藏生機、養氣保命的秘術,一下就將他全身元氣抽盡,化為一尺黑鯉魚的模樣。
得益于此,傷勢也是瞬間痊愈大半。
“只是這次摧殘過度,看來蜇龍訣還得維持一段時日,但等到結束,就可順利突破第四變了…”
他看著呈現出灰色,仿佛被封禁起來的屬性欄,嘴里喃喃自語。
換成普通妖族,晉升之時來這一下,恐怕立即就要死了,哪怕僥幸不死,也肯定希望斷絕,又或者走火入魔,變成什么千奇百怪的東西。
也就他見識廣博,又有屬性傍身,這才能把握一線生機,平穩過渡。
“說是平穩過渡…現在這么長時間的虛弱期,也是很要命啊!”
方元看著一條鱔魚過來,立即一擺尾巴,飛快避開了。
換成以前,這不過他嘴里的一盤菜,但此時真是打不過。
若調戲了水君,干掉水夜叉,又即將躍龍門的黑魚,到頭來竟然栽在一條普通鱔魚的手上,那也未免太過悲催了一點。
安江水流湍急,與平靜的齊湖很是不同,方元適應得很快。
并且,維持蜇龍訣也有好處。
畢竟,水君通緝的是一條體長三尺,力大無窮,擁有控水神通的黑鯉精怪,與他現在完全就是兩碼事,更由于蜇龍特性,哪怕大妖當面都是看不出,絕對沒有身份泄漏的隱患。
“嗯,趁此機會,先在安江落腳,再沿著水系,前去金庭湖!”
既然準備跑路,方元也大略做了準備。
至少他就知曉,這金庭湖與安江水系相連,論浩瀚甚至還要超過齊湖一籌,幾乎便是一個小內海。
當然,距離也很遠,完全就是天南地北。
“先養幾天傷,再趕路!”
方元掃視下周圍環境,立即尾巴一甩,躲入了一叢水草中。
半個月后。
“蜇龍訣的影響應該快消除了,正好趁著現在的狀態趕路!”
周圍隱約的危險,還有水中不時巡視而過的精怪,讓方元探聽到了三頭大妖開始通緝一條三尺黑鯉,并且還向安江大妖求助的消息,頓時坐不住了,離開藏身之處,向更遠的位置趕去。
好在以他現在的體形,還有掩藏得天衣無縫的氣息,哪怕中途幾次被神念掃過,也是沒有引起絲毫懷疑。
“我游啊游,游啊游…靠,普通鯉魚的速度太慢了…”
方元累死累活,才算游到安江主干道,一片緩水區域,不由吐槽。
“嗯?有人?”
這江面廣闊,在兩岸邊上,又有許多餌食投入,明顯是在釣魚。
“真是難得…終于見到這個世界的人煙了,我差點以為這就是一個純粹的妖修異類精怪之世界呢…”
方元玩心頓起,在諸多魚鉤中穿行,間或扯扯魚線,又將魚餌吞了,魚鉤留下,讓垂釣者竹籃打水。
“嗯,吃飽喝足,就繼續趕路吧!”
他打了個飽嗝,剛剛準備離開,突然間,神色一緊。
一條丈許長的鱘魚,仿佛正在覓食,一下就看中了他,不懷好意地撲來。
‘若是以前,我一道水箭就了解了你!’
方元心叫一聲苦也,立即開始逃竄。
奈何他此時虛弱期,就是一條普通的黑鯉魚,速度快不起來,幾次差點被捉到,只能依靠水草、石塊等障礙保命。
險之又險的幾次魚吻逃生之后,方元看著前面一道暗流,心里大喜:“去你的!”
他精神強大,看準暗流間隙,直接穿過,旋即,后面的鱘魚沖來,當即就被暗流撞上,卷到不知哪里去了。
“就憑你這個大傻個,還想吃我?回去吃自己吧!”
正慶幸當中,突然一張漁網就當頭罩來。
“嗯?”
方元還未反應過來,對方就猛地一收,將他拉出了水面。
嘩啦!
大量江水從網眼中漏盡,只有他與一些水草,蝦蟹,倒霉地在漁網里翻騰。
“這是…漁船?”
方元心里一驚:“樂極生悲了!”
“唉…又沒什么收獲!”
手骨粗大的漁夫將漁網拉到甲板上,隨手將水草拋了,夾起方元:“也就這條鯉魚,還可以賣賣,燉湯喝…”
方元跟普通的魚一樣,翻騰兩下,吐著泡泡,無計可施。
畢竟,哪怕他之前三尺乃至一丈長的本體,也是水生動物,離開湖水,來到岸上,那也是龍游淺水,虎落平陽。
更不用說目前的狀態,完全就是砧板上的肉,任憑宰割。
嘩啦!
他被扔到一個魚簍中,看著漁夫又灑了幾網,撈上一些雜魚之類,最后選了幾條大的,跟他一起,轉到一個盆中,還加了水。
“嗯…看來我這一盆是他準備賣的,暫時還不會殺來吃,萬幸萬幸!”
方元想了想,又翻著白眼:“但左右都要被吃,紅燒清蒸,實在郁悶…”
他瞥了眼周圍好奇的同類,頓時一瞪眼:“看什么看?滾!”
“要被吃了…要被吃了…”
一條青魚勉強算有些靈智的,但也僅此而已了,看著有些憨傻,只知道一個勁地打轉。
“咦?”
不過就是它,引起了方元的注意,這才仔細打量起同樣被抓來的倒霉蛋。
這盆不大,也就裝了數條魚來,方元是一條,青魚是一條,還有另外兩條花斑渾渾噩噩,完全靈智未開。
倒是最后一條,又有些意思了。
“喂…你混哪里的?”
方元挨挨擠擠過去,對著同族,打聲招呼。
在他面前的,赫然也是一條鯉魚,不過體形比他還短,半尺左右,沒多少肉,但賣相頗佳,金紅色的鱗片,兩條魚須修長,跟他之前三變巔峰的外形十分相似,這除了天賦異稟之外,就只有修煉一個解釋了。
這金紅鯉望著方元,很無辜地吐著泡泡。
“靠!跟我裝傻充愣…喂喂,我們可是要被捉了去燉湯了,你有什么手段趕快使出來啊!”
方元撞了撞這鯉魚。
誰知這金紅鯉注視著他,還是一動不動。
“莫非是個傻子?”
見到這條路也走不通,方元沒辦法了。
沒有多久,船只靠岸,魚盆一震,明顯就被搬運,到了岸上碼頭。
“賣魚嘍!”
“賣魚嘍!”
這碼頭不大,但人來人往,很是熱鬧。
兩邊坐的,大多都是漁夫,撿了上好的魚來發賣。
“各位老爺小姐,來看看小老兒的魚吧,剛剛撈上來的,最是生猛新鮮了!”
雖然語言有些不同,但方元大概能理解捉自己這漁夫的意思。
旋即,又見到他抓起大青魚,任憑它蹦跶,不由打定主意,若是輪到自己,必定要裝死,不能真給買了,上了砧板。
“娘子,讓你一路舟車勞頓,實在辛苦,看這里魚不錯,給你買了,補補身子如何?”
這時,一對官人夫婦就來到攤前。
方元仔細打量,就見這男的二十來歲,身穿青衫,腰上佩著塊玉,質地不錯,眸子黝黑,隱約帶著點官威,后面還跟著一個書童,旁邊的女子相貌溫婉,行動不便,小腹微微隆起,看來是有孕在身。
“相公!相公,老夫的魚最好了!”
漁夫看到這男子,頓時眼前一亮:“你看看…多新鮮,特別是這金紅鯉,十分難得呢,燉湯大補,給夫人用正好!”
“嗯,那就看看!”
青衣官人停下,用一個顧客的目光,挑肥揀瘦地看著。
方元冷眼旁觀,卻是發現這賣魚人在盯著青年官人腰上玉佩,還有身后婦人之時,臉上一閃即逝的貪婪之色,不由心里就是冷笑。
“的確不錯,我讀書時看過,這金紅鯉帶著靈氣,最是補人了!”
青衣官人看著娘子:“婉兒…你意如何?”
“我?”
婉兒略微低頭,似有些不愿夫君破費,拿不定主意,忽然看向那金紅鯉魚,又是一驚:“它…它好像在流淚啊!”
“嗯?”
青衣官人一看:“果真有靈性!”
“既然有著靈性,又怎么能殺之?夫君,不若我們買下,放生了好不好?”
婉兒看著夫君,眼眸中就有著深情款款之色:“就當是為了妾身與孩兒積累福德!”
“這…好吧!”
若是平時,肯定不會答應,但現在,這官人卻是豪爽得很:“這鯉魚我們買了!”
‘還真看不出來,是個演技派啊!’
方元看著淚眼汪汪,冒著泡泡的金紅色鯉魚,頓時無語了:‘你厲害,不過要我這么沒臉沒皮,還真扮不出來!’
“承惠,一角銀子,畢竟是金鯉魚么!”
漁夫臉上笑開了花,開始大宰特宰,看準了這對小夫妻的心態,死不松口。
“這魚貴了,不過既然是為了我妻兒積陰德,那也就買了!”
這青衣官人有些不諳世事,直接掏出銀子,白花花一片,耀人眼花。
只是結帳之后,順帶一指方元與旁邊的青魚:“金鯉放生,這兩條你再給我饒上,一條燉了,一條清蒸!”
“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