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0、殊途同歸
兩部商務車，還過去接上了張銳和馬兒，然后才跟寧老會合，一家僻靜的餐廳飯莊，張銳覺得檔次不夠還想換地兒，馬兒叫他就這吧，大家都不是為了顯擺，也不是為了吃飯。
距離奪冠還不到24小時呢。
老寧是一個人來的，見面依舊是他慣有的那種冷臉冷面的點點頭，可到了包間，才使勁拍白浩南的后背肩膀：“好！好樣兒的！”
白浩南笑笑，坐下來給老寧倒上茶，正式介紹了張銳，馬兒使勁雙手合十的奉上笑臉：“歡迎寧老到我們蓉都，氣候舒服、吃住都安逸，一定讓您過得舒舒服服！”
老寧伸手重重的在他頭上彈個毛栗子：“就想我退休！”
馬兒呲著牙受了。
張銳有點羨慕這倆的待遇，不過他也不算很了解這位老人是什么地位，感覺沒多大官威，年齡也不是那種深藏不漏的傳說中老顧問吧，再說也沒前呼后擁的警衛啊。
白浩南打的算盤很精：“接下來的時間我帶江州隊全力沖擊中超聯賽資格，嗯，這個恐怕是最簡單的，同步平京大學生隊保級，籌辦桂西乙級隊，怎么平和的把平京大學生隊，轉移到蓉都去，盡量不要引起麻煩。”
老寧點頭：“本來就是我一手籌措起來的，我已經在打報告，準備試著把這支隊伍帶過去跟蓉都大學生隊二合一繼續探索大學生職業化的路子，只不過…”
這個轉折讓張銳驚了下，怕是要獅子大開口。
馬兒卻明白：“只不過您就得背這個罵名了。”
白浩南也笑：“對，恐怕所有球迷什么都會認為您是看這邊出了成績，過來摘桃子，什么難聽的話都有，所以這事兒不能您來，馬哥來，他主動要求平京過來指導下。”
馬兒連忙不顧廉恥：“我們蓉都大學生職業化的底子很差，需要平京這邊支援，我明天就正式上門去拜訪開個記者招待會，趁著那幫蓉都大學生都在平京，先混個臉熟，制造點輿論。”
老寧卻呸這倆師兄弟：“少跟我玩兒這套花活，老家伙就沒用了？就是這種時候用的，只有我從頭到尾都承擔起來，才沒人敢吱聲，所有人還覺得是平京這邊終于丟掉個包袱！你來，你能把這包袱硬生生的變成香餑餑！誰都想來搶了！”
這么說倒是千真萬確，馬兒自己本來是名宿，可沒半點權勢地位的那種散仙名宿，他出頭是師出有名，也太有名了，能立刻把整個事情惹得所有人都撲上來想分杯羹，這事兒就從行政范疇到了商業市場化，什么幺蛾子都可能出現了，沒準兒有些人故意作梗，輕而易舉就能把這件事壓在平京不挪窩，哪怕這支球隊現在在平京姥姥不疼奶奶不愛的多余。
在有些人眼里，什么樣的夢想和大計，都比不上他們的部門利益、面子名聲重要。
老寧的灰心恐怕也主要來自于這個：“罵什么罵，十年下來已經證明平京大學這種模式失敗了，我不能再害了這幫孩子…”
說到這里，端起眼前的酒杯重重的就是一大口。
嚇得馬兒連忙扶杯子：“您可少喝點，意思下就行了，身體重要，這些事情以后讓老白去折騰，您就真的在蓉都享受下生活，我天天陪著您帶隊，下了訓練課我們去打麻將、喝茶，舒服得很！”
老寧還是笑了：“你們倆啊…”
白浩南嘿嘿：“馬哥呢，是個實誠人，我心眼多，整個蓉都的足球環境確實好，場地、政府、大學生素質各方面都不錯，我們在整個蓉都省也有五家培訓營了，今年還要持續開，現在我們已經能覆蓋到U14梯隊，再堅持五到八年，培訓營就能大量出人才苗子，那時候您就可以徹底放心了。”
說這話的時候，指了下于嘉理，這姑娘場面感足夠，應對自如又得體：“十二家，明年底以前整個蓉都省能有十二家培訓營，我們整個培訓集團會給三家俱樂部持續源源不斷的供給好球員，今年的全國小學生大賽，我們又選拔出來一批好苗子。”
老寧第一回見于嘉理，卻也明顯給了和張銳不一樣的待遇，多看兩眼對白浩南肯定：“小于不錯，全心全意的你，是個很有福氣的好姑娘。”
于嘉理立刻眉開眼笑：“寧老！總算是您說了良心話，他就天天的到處跑不落屋！”
老寧苦口婆心：“小白做的事情很復雜也很大，不是為了一人一隊甚至都不完全是為了足球，關鍵是他能夠在三十多歲的年紀，這么年輕就意識到了這點，還可以朝著這個方向努力好幾十年，所以更需要周圍人默默的…”
白浩南悄悄想做個鬼臉，于嘉理就喜歡聽表揚他，還正色：“認真聽好不好，寧老很難這么評價的…”
老寧都笑：“我是太驚訝了，以前注意到過他，都完全是另外一個樣兒啊，聽說的也盡是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所以我才覺得彌足珍貴，只有真正體會過絕望，走過那么多彎路的人，才抓得住重點，才懂得思考怎么規避彎路，這方面我都差得很多。”
白浩南趕緊拉長聲音吁，這下連李琳都悄悄在桌子下踢他，結果踢到老寧了！
寧老吃驚的撩起點桌布看：“你們這小動作怕是要吃黃牌警告吧。”
李琳的臉上紅得跟紅牌似的。
馬兒才是真的開心哈哈哈，看見白浩南這種事情吃癟就高興，親兄弟促狹的那種快樂。
張銳羨慕得想參與，可真的說不上什么話，只能驚喜：“哎呀，有我們世運會的鏡頭了！”
所有人終于一起扭頭看包房里的大屏幕，李琳終于能機靈回，跳起來找遙控板把聲音開大點。
其實也就不到一分鐘，聯播新聞慣例在最后的時段，播放點最重要的體育新聞，能有這個時長已經很難得了：“以獲得全國大運會冠軍的蓉都大學生足球隊為班底，這支隊伍在為期十五天的世運會男子足球比賽中，發揚敢打敢拼的精神…”
畫面中截取了決賽進球的兩個畫面，但所有的特寫鏡頭卻是給了白浩南！
進第一個球時候的根本不慶祝，抓緊時間叮囑，第二個球以后全場中國球員高舉雙手，傲然指著他的那個動作，再到最后，所有球員教練一起把身穿白襯衫的主教練拋上空中…
一貫政治性大于新聞性的主播，在這條新聞完結以后，面對鏡頭都笑著說了句：“看見他們青春洋溢的樣子，真的就看見了我們信心十足的未來！祝賀你們，中國大學生足球隊，世界冠軍！”
女主播接上：“請在新聞之后收看專題報道，青春風暴的冠軍之路！”
熟悉的節目結束音中，包房里響起了掌聲，李琳是最用力的那個，老寧笑著對白浩南點點頭：“在臨場指揮這個環節，我必須承認老陳培養了個好徒弟，特么我那幾個王八蛋，一個都沒帶出來！當解說倒是嘴貧得要命！球員屁股翹不翹都能說小半場！”
這下包房里也盡是笑聲，老寧看來徹底放下了，跟白浩南一樣貧，一樣不喜歡正兒八經。
于嘉理早就拿出手機發消息，要求白華那邊收集訊息，錄制專題報道，這都是未來培訓營、訓練基地和俱樂部的金字招牌啊，花多少錢都很難買到的高檔貨。
她就愛算計這個，還叮囑李琳馬上通知球員群、教練群、各方面的培訓營加盟商群、家長群等等收看專題節目！
李琳手指飛快，但眼睛還認真的看電視，天氣預報出來江州時候，立刻指那個被彤彤占據的位，哧哧的小聲提醒看。
每一丁點跟自家有關的東西，她都自豪。
張銳豪氣：“我們蓉都也這樣搞！”
然后老寧和白浩南，還有于嘉理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
和李琳歡喜的使勁點頭不同，張銳還是馬上反應過來：“不合適？”
馬兒都能給他介紹：“一個足球俱樂部花大錢去打，這種事情本來就很少見，老白這么干，當時是為了打出名聲吸引票房，振興下江州球市，嗯，蓉都嘛，您真不用擔心這事兒…”說到這里他也是傲然的：“八千萬的蓉都老百姓，連夜驅車幾百公里去看我們老甲A比賽的都有，我絕對能保證每場比賽都坐得滿滿當當的！”
白浩南點頭：“你得相信蓉都的足球本錢…”
于嘉理糾正他：“是底蘊！而且從商業上來說，第一個叫創新，后面跟上就沒那么好的效果，投入回報比不夠，蓉都可以有更多其他的玩法，總之扎根蓉都，讓蓉都的足球市場紅火起來，才是我們一起推動前進的根本。”
老寧多看幾眼張銳，若有所指的嘆口氣：“我要的是回到足球原本的意義，帶給年輕人踢球的快樂，看球觀眾的快樂，整體水平的提高，而不是資本的掠奪，又或者是誰獲利的工具啊。”
這恐怕才是張銳始終跟白浩南這幫人格格不入的根本所在吧。
他都不看球的。
真球迷最煩就是不看球的假裝很熱情，于嘉理這點就好，從來不看也不說呀。
還好專題報道開始了。
制作很精良，開篇就是水墨的青春風暴冠軍之路劃過，有球員狂奔的背景圖案，也有白浩南抱著手臂站在場邊的剪影。
老寧在行，看了就評價：“這是得了上面要求的，非常確定的要突出你…”
白浩南笑笑的樣子，哪有之前故意表現出來的那種得志便猖狂，甚至有點淡淡的裝逼：“是非常確定的需要突出個榜樣，我運氣好而已。”
老寧這下也能拖長聲音的吁…馬兒趕緊跟上，于嘉理樂得直接攝像記錄，李琳小聲試了下，沒那種揶揄味兒。
只有張銳認真：“運氣好，是成功者的自謙，其實都是基于各種判斷和選擇下的結果，幸運從來不會無緣無故的眷顧一個人，只有做好準備的成功者，才有能力抓住幸運，白指導，我敬你一杯！”
這邊幾個只好減少開玩笑的成分郁悶的點頭。
這人真不好玩兒。
不過看起來也是同路人了，老寧當初不也跟白浩南這么說過？
殊途同歸，總有個磨合的過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