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5、光,灑在臉上

　　七點鐘能看什么？不就是燈光么。

　　在完全不同于國內餐廳風格的球員餐廳里，吃完大家都充滿新鮮感的運動自助餐，連陳素芬都有說有笑了，可能真是大姨媽要來了，情緒有點波動，但是給白浩南挾了塊小羊排的。

　　感覺威少就是把溙國海邊山巔那種風情餐廳給搬過來，簡潔干凈又賦予了色彩的靈動，感覺不到以前那些隨便拾掇的破食堂敷衍氣息，就像整棟樓一樣，每個角落每個細節好像都帶著色彩跟清爽。

　　說起來很簡單，就是所有樓道重新粉刷，大膽的運用綠色和白色，還有其他幾個輔助顏色刷得色塊明晰，陳舊的樓梯、房間全都是按照這種能粉刷粉刷，不能粉刷就貼大塊的波紋鋼板藝術風格，充滿陽剛的工業氣息。

　　溙國人真的很擅長這樣把破破爛爛的東西收拾得別致好看，不追求高檔，而是追求感受。

　　職業球員們不懂什么設計風格，但確實能感受，一個個豎大拇指，說以后要請媒體多到俱樂部訓練中心來采訪，一定會得到球迷喜歡。

　　自豪都寫在他們臉上，特么國內足球俱樂部這么多，有幾個真心實意的花心思在這些細節上呢，動不動就是豪裝！

　　一點沒有品位。

　　白浩南當然是驚喜了，他想搞好，但這種專業的環節有心無力，他連想象的眼光都沒有，所以忙不迭的都要打電話給阿威感謝，威少樂滋滋的說待會兒體育場見。

　　到這時候，白浩南還覺得體育場燈光能搞出什么花樣來？

　　以他熟悉的體育場，無非就是四個角上樹立一根巨大的燈桿，上面架著一板強力射燈，當初他給老法師說過叫什么鈉燈來著，反正就是那個意思，除此之外還能搞出什么花樣來？

　　他也好奇。

　　所以草草的吃過飯，一群人招呼著下樓，李琳沒在這邊吃飯，竟然趁著一個多小時的時間讓司機把她送回訓練營那邊，陪著白豆和白連軍把飯吃了，再和爺孫倆一起過來的，說到這里，不得不承認她彌補了白浩南在親情付出上的一個缺陷，對于一個從小沒有親情觀念的男人，白浩南哪怕對白豆充滿感情，他也做不到隨時陪在兒子身邊，更不用說對他那個一直不來電的父親盡孝，李琳都幫他默默的照顧了，甚至還包括陪伴白浩南度過最艱難生涯的阿達。

　　悍馬車過來的時候白浩南他們已經站在體育場門口，嗯，就是那個寵物市場的門口。

　　今年會成為全國十六支甲級俱樂部主場之一的宗明足球場是這樣的，標準的橢圓形體育場，一個標準的足球場周圍還有400米跑道，兩頭的弧線區里面還有田徑沙坑之類，雖然這里從藍風地產當年完工開始就沒搞過什么田徑比賽，周圍的看臺是單層，五六十排吧，反正能容納三萬掛零的觀眾數，到了最下面距離球場有三四米高的落差坎，一般來說就是為了防止看臺觀眾跳下去干擾比賽的。

　　作為當年藍風地產拿下這片地承諾的配套體育場，簡陋得整圈都沒頂棚，唯獨到了正面主席臺，有那么一個區域帶著頂棚，主席臺其實也是比較老套的每排有水泥砌成的臺子，每排比觀眾席寬點，到時候會臨時放上折疊椅子或者特制的沙發，僅此而已。

　　主席臺下面就是更衣間，順著更衣間出去外面就是圍了一圈的寵物市場，而市場外圍就是長方形的圍墻，等于在膠囊藥丸形狀的球場外框了個圍墻，最近的地方距離看臺外墻也不過就十幾米。

　　長方形和弧形對應的地方空曠面積大點，主要在四個角搞停車場，全場能停三四百輛車而已，距離三萬人球場應該有的停車數量差得很遠，主要還是被寵物店們占據了。

　　寵物店就在坡型看臺下的臨時建筑里面營業，說到底這都是違建，屬于藍風地產按照給市政府承諾拿下這塊地以后修了球場，但實際上卻把外圍搞了個經營場地，每年還是能收個上百萬的租金，現在這收錢的公司還堂而皇之的屬于藍風地產，年初照樣把全年租金找各商戶收了，現在也沒說退，白浩南之前天天來逛，才聽說這事兒的，租戶們本來打算聯合起來跟新東家鬧，誰知道他根本就不攆人，也不說再收租金，反而讓后來施工的別打擾了大家營業。

　　于是寵物市場外面看起來就跟以前沒什么兩樣，只是鐵門被拆了換成巨大的閘門。

　　白浩南都沒看見過這種閘門，劉浪過來訓練中心一起的，介紹說是威少畫的圖紙，這邊請人照著一點點做的：“他說是歐洲很多足球場都有的閘門，他以前游覽時候看過，這次專門托朋友拍了照片過來照著做的，有點怪怪的，但是挺有意思。”

　　白浩南感覺就像那賭馬起步時候的馬柵欄，一匹馬一格那樣。

　　這個閘門也這樣，下面有輪子，平時推開到旁邊，比賽日和今天這樣才故意推到門口，五六米寬平時能進一輛貨車的門口就被結結實實堵上了，十個僅容單人走過去，甚至有點狹窄的小通道，總之很方便里面的人檢票，真有什么事兒，外面人再多也沒法沖撞開這厚大一米多的鐵框架柵欄閘門。

　　最主要是閘門上也刷了綠白兩色，有點笨笨的歷史陳舊感，走在里面很有趣。

　　白浩南都笑了，想把阿威抱起來親兩口的那種。

　　這才是真的領會到他的意思，要讓球迷愛上這個俱樂部，不是有一擲千金的標王球員，也沒法有常勝不敗的戰績，其實也可以用這種有趣值得愛上的細節，就像泡妹子一樣，吊大、有錢、長得帥這些固然是重要加分項，但有趣一定才會是長久相處無往不勝的絕招。

　　穿過這閘門，商戶基本都關門，但有少數在的，認得出來白浩南：“白指導回來了！？聯賽要開始了，今年要雄起哦？”

　　“養條泰迪嘛，絕對旺旺旺！”

　　充滿市井味的親熱中，李琳終于到了，一手牽著白豆，連衣服都換成了很家居很賢惠的半身長裙，上面白襯衫外還罩了件灰色的絨線開衫，有點古板的那種男款，和白連軍穿得都差不多了，卻有種動人的質樸。

　　老頭抱著阿達，走過閘門放下狗子，這貨已經沒了當年那種急忙忙的風格，慢悠悠東張西望聞著到白浩南這里，圍著轉一圈，居然翹條腿撒泡尿！

　　白浩南忙不迭跳開，把周圍人笑得不行，陳素芬都把看見李琳時候又拉長的臉笑起來，然后彎腰逗逗白豆，結果這小子第一反應就是回身雙手抓李琳的手，明顯的依賴感。

　　陳素芬有點撓頭的發現自己錯漏了什么，只好去跟白連軍說話，白連軍把她當女兒：“咦，又黑了！你成天跟著白浩南這個王八蛋到處跑那么累做什么，你看看小琳這么白，姑娘家的還是要白…”

　　陳素芬翻白眼！

　　操你大爺的哪壺不開提哪壺，真是一點都兒子不像那么會說話，怪不得老婆要跑。

　　這次集訓最煩就是這點，所以陳素芬愛躲在屋里做功課呢，高原和桂西都是紫外線特別重的地方，哪怕千小心萬注意還是抵擋不住無孔不入的紫外線啊，哪像李琳成天在辦公室，想到這里，更是牙癢癢的伸手捏李琳的臉。

　　李琳咬牙承受了，卻未曾想白豆立刻跳出來使勁掀打陳素芬：“不許動我媽媽！”

　　陳素芬還在發愣呢，李琳這傻子的眼淚哧溜下就出來了。

　　看母親哭了，白豆更是發狂的使勁踢打，還罵：“老白你個狗日的，我媽都哭了！姓白的！你管不管了！”

　　不知道是反射弧長呢，還是真的笨，反正從中午到下午一直明明都受到陳素芬冷遇的李琳都沒啥反應，這會兒卻忽然蹲下來抱緊了白豆失聲悶哭，沒什么聲音但抽動的肩膀還挺劇烈，肯定還是有情緒的。

　　正在微服私訪一樣的白浩南狂翻白眼，這特么都叫什么事兒啊，過來伸手抱起白豆，李琳淚眼婆娑的抬頭看是他才松開，然后使勁哽咽著站起來，到處摸衣兜，像個犯錯的孩子。

　　反而是陳素芬長嘆一口氣，摸出包紙巾遞過去。

　　眾目睽睽下，看起來真像是白指導的女人在爭風吃醋啊，可最后的戲碼又不像。

　　白浩南能說啥，嘆口氣抱了兒子示意劉浪：“我們還是繼續參觀…”

　　白豆還想掙扎著轉身撲自己媽媽那邊，白浩南抱緊了哄兩句：“咦，阿達不見了…”

　　孩子畢竟是孩子，注意力立刻轉移了：“那邊！在那邊啊！”

　　陳素芬看李琳使勁低著頭快速擦淚水，忽然后悔得要命，她清楚白浩南為了把這支隊伍的精氣神提拔敲打起來付出了多少努力，又想了多少辦法，結果就因為自己的情緒，當著這么多球員出這么場戲。

　　之前那些莫名其妙的情緒飛得一干二凈，忽然自己都覺得難以想象，今天怎么會突然中了邪一樣，伸手去抽張紙巾，李琳還有抬手配合她，結果陳素芬是扶著幫她臉上擦：“對…不起，我從來沒恨過誰，只是突然聽見你說起跟白豆的感情，哪怕之前也知道，但真的擺在我面前，心里還是很不舒服，我知道你是個很好的女孩子，唉，對不起…”

　　李琳使勁抿了抿嘴，似乎有想撲到陳素芬肩頭盡情釋放的，但忍住了，使勁忍住了，連抽泣都沒了：“我…我也沒恨過誰，我也沒想破壞誰。”

　　對啊，都是善良美好的姑娘，陳素芬苦笑下：“那…就是他的不對…”

　　這時候忽然聽見嘩的一聲，真的是有那種電路全開的聲音，然后感覺本來昏暗的天空忽然就照亮了！

　　站在入場通道外的倆姑娘都感覺到仿佛有一道光柱照亮了天空，哪怕在都市繁華的夜色里，這是種若有若無的光芒，但一道明明白白的光亮從入場通道那邊照過來。

　　那邊涌起一片歡呼！

　　仿佛所有陰霾都能被抹去的那種光明和歡呼！

　　陳素芬和李琳對視一眼，立刻就順著那通道跑進去，不太擅長運動的媒體主管還差點絆了下，體育總監眼疾手快的扶住她，一起跳上臺階。

　　然后一起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