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0、曾經的茫然,今日的敲打
大學校園的體育場通常是沒有主客隊更衣間的，大學生們往往是換好球衣到體育場來踢球，最多有個廁所洗澡間。
因為看臺很小，車輛就停在場地邊，白浩南讓所有球員回球員大巴上調整休息，車上提前打開空調能保證身體不冷下來，吉敏他們把能量飲料和干爽的毛巾挨個兒遞給大學生們。
然后白浩南繼續抱著手臂站在駕駛座旁邊，傲然的看著大學生球員們抱怨。
最多的當然是抱怨對方身份，對方是體育專業的專業隊，那是乙組的對手，未來在大運會上不會面對這種對手，這都沒法踢了！
球隊都是白浩南安排的，雖然沒有直接埋怨教練，但是有些消極的情緒在車廂里面蔓延。
一共十五分鐘的中場休息時間，白浩南起碼聽著他們這樣肆無忌憚的發泄了五分鐘。
U12的少年球隊不會出現這種情況，因為那些未成年的孩子還沒這么多負面情緒，或者說他們不會因為一場比賽，一時的不順就把責任推到其他人身上，更不會對教練的權威性產生懷疑。
但是成年人就不同了。
不光上場踢球的主力感到沮喪，連替補隊員也在附和被全方位壓制的難受，感同身受自己如果在場上也不會更好，甚至有點慶幸不是自己在場上被對方折磨。
好幾分鐘，一直期待白浩南能夠說什么的吉敏、老董他們幾個都本能的示意周圍球員注意看白浩南表情，慢慢的所有人才把目光集中到車頭，看見那個抱著手臂有點譏笑的教練。
其實白浩南也在摸索，老陳他們講究的是打罵，只有強行打罵灌輸，這些猴子一樣亂糟糟的球員，特別是小球員才會變得紀律化，變得服從。
可他接觸的國外資料又反復強調順著毛捋，就是之前第二場他那種基本都是鼓勵的方式，得培養球員們的自信心。
面對一群雞飛狗跳的家伙，輸了就垂頭喪氣的家伙，光是用鼓勵的方式能夠讓他們成才？
白浩南有點懷疑。
他從來都不是個信奉權威的性子。
所以聽著嗡嗡嗡的議論聲慢慢低下去，看看手腕上表面的指針，覺得回頭還是應該買個電子表更方便掌控時間，然后清清嗓子：“說完了？不就是踢了半場逆風球嗎？面對明顯比自己強的對手嗎？至于這么天都塌下來，以后人生道路都不好走么？”
嗡嗡聲立刻沒了，這種質問能直接打掉那種莫名其妙的消極沮喪，不就是一場比賽嘛？
好像在嘲笑把比賽輸贏當真了。
但白浩南顯然不是這個意思，話鋒一轉：“踢順風球誰不會？就好像有錢誰不會擺譜，長得帥誰不會泡妞？難的是沒錢也能擺譜，長得丑還能靠才華泡妞，老子窮得叮當響的時候，一樣能泡到美女！”
車廂里憋了下，轟然爆炸：“臥槽！南哥，不是誰都像你這么帥！”
“好好好！你吊大，說什么都對！”
“你就不要來刺激我們這些單身狗了好不好！”
白浩南臉上沒得意表情，但伸手就讓車廂安靜下來：“我的意思是逆境！窮得叮當響依舊敢去泡妞，敢讓自己過得快活的心態！強大的精神力，支撐你們度過逆境的是強大精神力，是你們在逆境時候的專注力！而不是特么推卸責任，推到對手、運氣、教練和周圍別人身上，逆境就是用來錘煉你們這種能力的，這是種能力！知道嗎？”
車廂里徹底安靜了，吉敏、老董這些的眼睛都亮了，當然，肯定還有些人臉上是不以為然的，認為白浩南是在為自己上半場無所作為找借口。
白浩南抓緊時間：“你們本來就不可能永遠獲勝，梅西、C羅甚至球王、足球皇帝們也都不可能永遠獲勝，重點是在面對逆境和壓力的時候怎么面對！”
“如果你們踢球只是為了享受勝利的愉悅，享受進球時候的狂喜的爽感，那就別上賽場，滾回去跟三歲小孩子踢，去跟幼兒園大班的小朋友踢，這特么就是避重就輕，就是放棄和逃避！”
“這種毫無壓力的勝利，會讓你們很快覺得索然無味，對！就跟放炮以后那個什么賢者時間，那種看什么都索然無味一樣！”
球員們是想哄笑的，但面對一臉嘲諷的白浩南，居然沒笑出來，只有幾個人臉上的表情凝固在訕笑的狀態。
白浩南確實是嘲諷：“永遠都是輕松獲勝的比賽有什么意義，只會讓你們愈發覺得無聊毫無意義的比賽勝利有什么可踢的，這最終只會讓你們放棄踢球，因為你們從里面體會不到真正的興奮刺激！”
“只有跟比你們強的人戰斗，你們才能攀登翻越，戰勝他們以后才有更加強烈的喜悅刺激！”
“只有戰勝比你們更加強大的對手，你們的心態、技術和信心才能提高，你們才會對勝利有旺盛的饑餓感，才會珍惜你們好不容易獲得的勝利！”
“這才是打熱身賽的意義，不然我就找市里面各家中小學來跟你們打，要不要？”
這回，基本上是所有大學生都在嘿嘿嘿的笑著搖頭擺手。
能夠三言兩語就把整個氣場扭轉過來，白浩南這煽動軍心的能力也是沒誰了：“如果你們總是逃避跟這樣的強隊比賽，只想躲在那些輕松爽快的比賽里面自娛自樂，那你們離開球場也是個孬種！因為你害怕困難，害怕承擔責任！”
“你們投入社會去面對工作，面對現實也永遠只能被別人碾壓！”
“別特么跟我談什么輸贏！你們連上場的勇氣都沒有！”
“我給你們當中部分人最后一次機會，如果你的精神力量無法支撐壓力，無法面對這種逆風球，接下來就滾蛋，繼續去玩兒你自己那種輕松的足球！繼續去過你那種妄想不費力不努力，卻能花天酒地的人生，臥槽，你們都是大學生，你們覺得這可能嗎？”
“人生贏家都是把獲勝當成強烈愛好，習慣和享受獲勝的感覺，虐待自己一樣去強迫自己提高面對挑戰的，誰特么會幫你永遠遇見煞筆弱智對手？這么想的人才是弱智煞筆！”
車廂里靜悄悄的一片懵逼，也不是懵，而是幾乎所有人被這種氣場壓住的慚愧跟躍躍欲試！
希望馬上能跳起來去證明自己不是弱智煞筆的那種沖動。
白浩南隨意的擺擺手：“老規矩，你們喝口水，我在場邊等著愿意上場沖殺的家伙，我來告訴你該怎么做，輸不可怕，輸也要輸得驚心動魄，也要竭盡全力的去做到自己的那份，敢問自己輸了是不是盡力的，不是的，那就不用跟著我去見識各種各樣的風景了，我現在手里面已經有了張之前幾場熱身賽想從各大院校補充調動的大學生名單，就看你們能不能給我個留下來的理由。”
說完自顧自的下車去，車窗玻璃上能看見他走到場邊，站在那看著正在熱身的對方球員，下半場開始的時間已經到了。
沒有談戰術，沒有分析上半場的得失，就是一頓劈頭蓋臉的喝罵！
正如當年天龍老法師用長菩草打在人頭上，有人認為是心靈觸動、當頭棒喝，有人看成拜神拜佛的迷信心理安慰，那就見仁見智吧。
白浩南只帶動能夠帶動的人。
球員們很快過來，沒有開場時候嘻嘻哈哈穿西裝的嬉鬧，專注的成分多了很多，經過白浩南挨個兒停留一兩句話的時間。
白浩南依舊還是那種細致到簡單的指令：“回收，收到中場線后面五米左右，面對你身前21號的左腳，他很大幾率都會選擇左腳強突你的右側，故意讓出左側，一直把他往左側的邊線上面擠，不要給他走右側的機會！”
“你面對的19號頻繁和8號換位，前者喜歡內切，后者是下底，上肘子！抬胳膊去頂住他們，這倆都是害怕身體接觸的，必要的時候打臉！讓他們害怕你！擠出去！”
“位置！記住你從上半場的位置就不停失位，怕個錘子啊！站住了，不要被那個10號引誘你離開，他又不是美女！”
接連換掉三個人，幾乎把前場進攻球員都換下來，只留下身材矮壯的彈頭一個人留在那，其他全都是防守型球員，但最后吩咐叮囑的是凱子和老董，這是唯一兩個人一起說的。
下半場哨響，整個代表隊仿佛全都換了人一樣，這是師大球隊的體育專業球員們明顯感覺到的細節，他們上半場如快刀切黃油的順暢進攻，忽然感覺被扯得支離破碎，好像每個人之間都被扎上了籬笆，不舒服，不流暢，磕磕絆絆，特別是發起進攻的兩三個關鍵點上，傳球、過人的成功率忽然大幅度下滑！
所謂兵行流水，那種水銀瀉地的場面，也是要細化到一個個傳球跟過人動作的，兩三個節點被破壞掉以后，節奏就打亂了。
吉敏當然比普通觀眾看得懂，默默的站在白浩南身邊看，好一會兒才小聲：“打雞血的精神屬性真的有這么重要？”
白浩南沒回頭，抱著手臂緊盯那一個個球員的迅速動作：“不自信就會慌里慌張，停球動作不到位，帶球不敢突破，傳球推卸責任，你說犯這些錯誤，只要用心態擺正了就能彌補，相比之下，靠練技術來彌補這方面差距，哪個更劃算更簡單？”
吉敏嘆服：“十天半個月都練不好的基本功，您這幾句話就立竿見影，真是做教練的天才！”
白浩南笑笑沒說話，天才？
走到這一步，自己是碰了多少壁，吃了多少苦頭，又看見多少人生離死別才領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