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真正打起來,腦海里哪里還有那么多廢話!
邱澤東都一掃之前黑瘦單薄的書呆子氣息,像黑豹一樣無聲的跳起來迅捷沖過白浩南身邊朝著山坡上去,很明顯,他是想用自己沖到身前,幫白浩南最大限度的掃去危險!
白浩南自己都說了自己是跟著要把邱澤東安全扛回去的,怎么可能讓對方來幫自己擋子彈?
所以也二話不說跳起來跟上,阿達搖搖晃晃再跟上…
這時候華裔特種兵仿佛就把后背完全丟給兩個他從不熟悉,但已經在街道上證明過的戰友,專心致志的保持那種茲的掃射槍聲,單手壓住開槍,單手自己扶著子彈鏈供彈,嫻熟得就像個搖著紡車的女工!
白浩南也來不及看路面上發生了什么,他這個時候想的都是跑位!
對,就是這個足球運動員最熟悉的專業詞匯,邱澤東順著山坡往上沖,自己就要跟他拉開點距離,至于這個距離是多少,白浩南也不知道,足球場上湊一塊叫扎堆,很容易撞到或者出岔子,也不利于展開人數優勢,這個時候仿佛天然可以用到戰斗中,而且白浩南的身體協調性那真是專業級的,雖然從未經歷過這種雙腳都沒法同時平穩站立的陡坡山地移動,但看著邱澤東斜倚著蹦跳,半跪開槍射擊的動作,立刻就能有樣學樣。
所以白浩南沒有盲目的跟著邱澤東移動,甚至刻意靠近下方,果然往前走了不到十米,邱澤東正在開槍,白浩南就瞄見斜上方幾米外的灌木叢里冒出來一個綠色人影,悄悄的端起槍,朝著邱澤東的槍響方位瞄準,但沒有開槍,顯然樹林和太過茂盛的地面灌木植物,讓高于一米多的視線就很難發現下面隱藏的危險,他在等待邱澤東起身移動。
白浩南沒有猶豫等待,這次清晰的記得,快速手指撥動兩三下扳機,啪啪啪子彈徹底抽翻那名敵手!
這時候白浩南心底甚至冒出來一絲快感,那種收割生命的快感,剛要抬起腳步繼續前進,就聽見后面那華裔的低呼:“別去!退!”
對這種行家,白浩南怎么可能不聽話,他那么雞賊的:“老邱!退!”
說著自己已經蹲下去往后退,這時候他才來得及瞟了眼下面,又是一片慘烈,甚至比之前那邊的車輛摩托車伏擊場面還要慘烈,可能這邊只有一部車,其他都是步行在周圍的二三十名槍手,橫七豎八的身上傷口顯得特別醒目,太近,那機槍射速又太快,感覺有些槍手都被打得血肉模糊一大片,連槍支都有扭曲的!
也就是飛快的這么瞄一眼,看見山坡根部靠近公路的道旁溝里躺滿了尸體!
肯定在機槍第一輪猛烈打擊沒有被照顧到的那些敵人,可能就是燈下黑的那幾個,下意識的跳進旁邊的土溝里以為可以躲過一劫,殊不知那經驗豐富的特種兵只是搶先收割對他最危險的高射機槍周圍那些槍手,對于自己陣地下方死角的人影卻在最后站起身來由上而下的茲一下!
白浩南等于目睹了職業隊吊打野球愛好者的場面。
哪里還有半分得意?
甚至連上午聽見這些特種兵沖進廢棄建筑里面絞殺幾個游兵散勇時候還漫不經心的戲謔,現在只剩下高山仰止,哪怕李海舟很撇嘴的說這緬奠特種兵跟中國陸軍的那些高手比只是渣渣,白浩南也清楚,自己作為中國職業球員,也是可以吊打一切東南亞野球愛好者的,這就是專業檔次的差距。
再無半點活蹦亂跳的洋洋得意,幾乎是默然的退回自己那個掩體陣地時候還給對方說了聲謝謝,順手提了阿達回去。
哪怕自己已經兩次救過他,還不如說是對方信任自己,讓自己做相對簡單輕松的事情,他騰出手面對最困難的那面。
這讓悄悄退回來的邱澤東都發現點表情不對,用探尋的目光示意白浩南,這邊對他努嘴示意山坡下的場景。
邱澤東伸長脖子有點擠眉弄眼的點點頭退回他那個最面向城鎮的掩體去。
曾經最肆無忌憚,從來不控制自己欲望,最講究隨心所欲,不聽老人言,更是把行家的話嗤之以鼻的白浩南,這一刻深深的明白了,自己這一下午,差不多就是在走鋼絲,如果不是帶著自己走的這個華裔技術高超,經驗豐富,有好幾次自己可能就該被別人茲掉了!
華裔也換了支AK步槍,警惕的靠在大石頭后面,主要注意力在山坡上,不知道望聞問切的感受器官用到了哪些,反正一直在側耳傾聽,剛剛還噼里啪啦茲來茲去的山坡道路上一片寧靜!
耳機里有李海舟的小聲探詢:“老板…槍聲停了,你們沒事吧?”
白浩南盡量掌握好極其輕微:“嗯…”
能聽見一直沒有掛斷的手機那邊,李海舟在歡天喜地大聲:“活著!活著,沒事,他們活著!”發音時那種面對外國人不由自主的變音,特別滑稽。
但又特別暖心,那邊的聲音再呱噪都帶著活下來的幸運。
天色已經快黃昏了,樹林里死一般的寂靜!
白浩南聽見李海舟絮絮叨叨傳遞那邊高地看見的情形:“你們伏擊的是從關卡退回來的人吧,他們肯定收到消息想來包抄我們,又不愿翻幾個小時的山,就想偷懶的順著你們那邊側面上來,我估計是這樣,現在正面這邊看起來遠遠的好多人!如果有挺高射機槍,臥槽,能打一兩千米的那種高機平射,就更割高粱桿一樣,一片,茲…”
聽著那邊模擬的聲音,白浩南不由自主瞟了下山坡下的車斗里的高機,看那體形恐怕得有過百斤,白浩南手指頭都動了動。
本來無聲蓋在阿達頭上的手掌,這么動了動,不知道是不是給了阿達一個錯誤的信息,從槍戰開始就有點悸動的狗子居然一個蹦跶就竄出去了!
白浩南都張嘴了,硬是把阿的音在嗓子上彈了下沒叫出來,因為華裔已經兇狠的轉頭狠眼,嫌棄這邊發出驚動的聲音!
但阿達卻跟蹦跶的飛天豬一樣,連滾帶爬的朝著山坡上沖過去,白浩南腦海里剛閃過這狗子是被嚇破了膽還是…那灌木叢里就立刻抬起來一支槍口,忙不迭朝著接近的狗子轉過去,白浩南已經明白了,手里的步槍搶在阿達前方,噠噠噠一個點射,噠噠噠再來一次!
最好笑的就是阿達,就好像已經沖到終點馬上撞線,面前的灌木枝葉被打得四濺飛起,嚇得它硬是來了全身剎車,屁股和后腿都拖死在地上才壓住前沖的力量,接著干脆順著斜坡滾下來!
接著從那灌木叢里也滾出來一具身體!
更把阿達嚇得連滾帶爬回到白浩南身邊,劇烈起伏的肚皮說明它真的很害怕!
可在人類很難察覺的氣息聲,被它感知到那種危險性以后,這條狗還是毫不猶豫的遵從主子的命令沖上去了,哪怕它很可能明白沖上去會死!
很多人說養個人還不如養條狗忠誠,可能就是說的這種情形吧。
白浩南忍不住把手指放到阿達的下巴下無聲的揉捏,這是它覺得最舒服的時候,都哼唧了。
這回華裔特種兵沒再生氣,站起身來到山坡上快速移動一圈,提了三四支步槍和子彈袋回來:“沒有了,我聽覺一直都比較好,開始車隊聲音過來時候,我就感覺有草木樹枝摩擦的聲音,如果走在路面上肯定不會,所以在山坡上他們多半也分了一支搜索人手的,但那個關卡人手很有限,不過二三十人,所以上面的人也不多,說不定全都回來想包抄我們,或者說給他們城里面的人手找機會,讓你負責保護我的側后方。”
白浩南在生死大關面前還是心悅誠服了:“還是你最牛!”
華裔特種兵難得笑笑,靠在石頭上坐下來:“你這狗不錯,危機反應很好,應該好好訓練下,能救你的命。”
白浩南從沒訓練過狗子:“危機反應?”
華裔可能是難得的放松下:“我們有訓練軍犬,跟警犬不一樣,軍犬得隨時保持緊張危機的反應,所以退役得也很快,很多一般的犬種很難保持這種危險感覺,它不錯,很警覺,這個品種…我建議你沒事兒拿各種炸藥給它聞,它本身應該是可以做搜爆犬的,再當著它引爆,次數多了,它對這種氣息就很敏感了。”
白浩南也坐靠下來,抱起阿達在懷里有點舍不得:“不用了,我們不會在這里呆很久,我們只是游客,要回家的。”他知道阿達的危機感來自于哪里,被拋棄以后艱難生存的經歷恐怕已經刻在它那點小腦瓜子里,永遠都抹不去,不想再傷害它了。
華裔笑笑不再多說,他是軍人,更不問白浩南的身份地位干什么。
可白浩南話癆啊:“我們…還要停留?”
華裔思忖下慢慢點頭,但沒說話。
白浩南沒權利質疑專家,不過有積極表現:“剛才狙擊手說要是有臺那個高射機槍,我們在山坡上就能遠遠的射殺他們,他們好多人在集結。”說完還補充:“上千人了…”
邱澤東聽了忍不住直起身從植物縫隙想看那邊的遠景,但顯然不夠高。
華裔卻沉穩的笑笑點頭,還是不說話。
白浩南其實是發現自己廢話點以后會輕松不少:“我去搬?我能搬動,就我們十幾個人幾十條槍,守得住這么多人?他們隨便兜個圈子翻山越嶺就能把我們包抄了,我們就…好像有兩支火箭筒,幾發火箭彈和十幾發迫擊炮彈?”
華裔臉上還是帶著那種淡淡的笑容搖搖頭,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對著自己的耳麥簡短的說了句什么。
然后起身抱起那挺機槍,提著剩下的一鐵皮箱子彈示意往上爬山:“走吧,往上站高點,敵人馬上就要發起攻擊了。”
白浩南自然是能拿多少拿多少,步槍都背了七八支,各裝四五個彈匣的子彈袋提了六七掛,這就差不多一百多斤朝上了,邱澤東扛了三支和兩個子彈袋就吃力得很,華裔卻看看白浩南羨慕他的負重力:“這么多?不用!都丟在這里,帶一點順手就行了。”
白浩南是窮苦人家長大的孩子乍富:“沒事兒,多點用得上!”
華裔笑笑也不說話了徑直往上爬,就是不找尋林間道路,直線往山坡高處攀爬,甚至都沒朝著狙擊位、突擊火力組、迫擊炮組的方位靠近,感覺是另外又設立了一個火力組位,還能俯瞰另一邊關卡公路上會不會被包抄過來。
也就是少少的十五個人,卻分成四五處地方分布陣地。
邱澤東氣喘吁吁:“他沒說錯,肯定,既然被我們打了個伏擊,無論認為我們是哪一方,肯定會來報復或者攻打,特別是剛才我們又打了個小伏擊,槍聲說明我們還在這片山坡,他們肯定會集結起來攻打這個山頭,而且必須趕在天黑以前。”
白浩南這個時候才覺得自己沒有戴表的習慣是多么LO逼,還得摸出個手機來看看:“還有大概一個半小時天黑?”
邱澤東點頭:“入夜基本上就沒有戰斗力,政府軍在這方面也沒有多強的夜戰能力,特別是這種密林,對任何一方都是一半對一半的冒險,他們一定會很快集結起來沖鋒,起碼要把我們趕跑,他們也不知道我們有多少人嘛,首府都奪下來了,他們心態肯定覺得這么多人誰都能打贏。”
遠遠的,爬上山坡的白浩南已經能從灌木叢間隙看見遠處密密麻麻的軍人散布,很散,幾乎等于是朝著這邊整個城區街道都布滿了人,但是借著建筑、圍墻、公路邊水溝,甚至半截破房子或者地形起伏,都能躲避,這么遠開槍掃射可能會跟麻雀一樣立刻躲起來,但就是黑壓壓的起碼有好幾百米的寬度,好像被分成無數條細流似的悄悄在接近這城外的山坡。
心悸的感覺又來了。
看見看臺上密密麻麻的人也幾千,都沒這么心慌!
白浩南還是那個疑慮:“包抄啊,為什么不包抄,這么多人!”
邱澤東搖頭:“懶,而且你也打過密林里面的戰斗了,包抄是最累最危險的,因為密林作戰移動的一方處在很不利的角度,伏擊者哪怕躲在灌木叢里,都能很輕松的把移動進去的包抄隊伍給打掉了,他們還是選擇這種最懶的方式,大面積壓上來在密林里面平推擠壓,看看吧,他們多少年恐怕都沒好幾千人大規模作戰,現在恐怕覺得自己連跟政府軍都可以正面打一架了。”
白浩南又在下意識的檢查自己彈藥:“我們就這樣伏擊?盡量打得他們害怕?”
邱澤東左右看:“恐怕…我們三個主要就是防守住對方順公路包抄后路吧,不愿爬山包抄,這樣就在公路上斷了后路的輕松活兒他們還是愿意做的,這可是一場苦戰!”
白浩南深呼吸:“老子再下去撿點彈藥上來!”
華裔卻拉住他笑笑:“快了,別緊張!”
誰緊張了,老子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