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慣例,第六醫院在大禮堂舉行年度總結表彰大會,由于工作關系,這樣的全體醫護人員會議,只能安排在沒有門診的晚間進行,除了留守急診科的少量急診大夫外,醫院全員都參加,這算是第六醫院每年最重要的時刻的。
每次這個時間點,醫生和護士們都會是翹首以盼,因為表彰大會是論功行賞的時間,有的人會被升職加薪,盡管事前就會有風聲,但也得在大會上當眾宣布出來才作數。另外,對于醫生和護士在工作和學術上面的獎賞,也會在總結表彰大會里發布,故而這樣的會議,就算是醫院里面過年一般的熱鬧和歡慶,并且也有不成文的規矩,那就是只說好的事情,至于那些不愉快的、或者出的事故之類的,在這樣的場合,是不可以提及的,那自有另外的途徑和場合可以處置。
今年的表彰大會和往年一樣,受到了巨大的重視,能參加的醫護人員,都來到了大禮堂。季院長首先致辭,將一年以來醫院的工作情況,做了詳細的陳述。由于這是公開的全體會議,故而有些機密數據用不著說出來,況且只是為了表彰而已,故而工作陳述主要是涉及好的那一面,例如營收增加、治愈率提高、投訴減少,以及誰誰誰光榮退休、誰誰誰被調入了省里,都是重點要宣傳的內容。
當然了,這一年對于第六醫院來說,最大的收獲就是三錄儀的推廣使用,以及讓醫院的癌癥治愈率處于全國領先的行業。這樣一座小城的普通二甲醫院,依靠這樣的成就,在業內聲名鵲起,不光是當地,就是在全省乃至省外其他地方,很多患者都是紛至沓然,帶來的不僅是經濟上面的提升,更是一種榮辱。故而醫院這屆領導班子,也算是沾了三錄儀的光,到外面開會都能挺起胸膛,惹得別的地方那些大醫院的主任、院長都投來艷羨之色,這在過去是想都不敢想的。
毫無疑問,作為三錄儀的發明和操作者,白宜元肯定是第六醫院的功勛,他也獲得了上臺領獎和發言的機會。..
對于白宜元來說,他等待這一刻,也等了很久,從他開始籌劃三錄儀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七八年的時間,如果算是他開始有這樣的想法,那就有十幾年了。但過去那么久,都沒有出頭,反而受到同事的冷嘲熱諷和領導的不解,讓白宜元始終壓抑很深,也數次懷疑自己的發明和能力,曾經幾度想要放棄。
幸好峰回路轉,科室內部對他還算友好,后面又有助手的協助,加上北亭出現給予的經濟支持和郭惟的人脈關系,讓白宜元的努力沒有白費,終于等到了今天這個柳暗花明的日子。
此時此刻,白宜元站在主席臺上,手里捧著獲獎證書,感慨頗多。
他對著話筒,有些興奮,更是激動,也很緊張,面對底下翹首以待的目光,還有邀請來的多家媒體的攝像頭,白宜元定了定神。他不是很擅長在這樣的場合說話,以前就根本沒有類似的經歷,但這次,萬千榮耀在此,他肯定是躲不掉的了,不過白宜元也沒有打算躲開,難得有這樣的機會,他的確有很多話想說,同時,還有一個心結希望能解開。
“各位領導、同事,大家好,我拿到這個獎,心情是很激動的,不過這個獎,不屬于我個人,是屬于我們科室、屬于我們醫院的榮譽,我回去就給它掛在辦公室的墻上,讓所有來的人都能瞧見,我就不客氣了,驕傲一回,在上面露個臉,希望大家別見外。”
“哈哈哈…”白宜元有些語無倫次的發言,引得底下人都是捧腹大笑,這樣一位一直以來嚴肅的老醫生,今天這樣的表現,是很不同凡響的,大家也的確不習慣。
等掌聲停止,白宜元繼續說道,“我首先要感謝季院長,給我頒發這個獎,也感謝醫院領導對我的信任,過去那么多年,我沒什么成績,也沒有為難我,或者不要我了,我特別感謝。”
這樣的話說完,底下的笑聲已然散去,不過掌聲還是很激烈的。季院長笑著望著白宜元,心中稍稍有些忐忑,因為這話里明著是感謝,暗地里似乎還多少透露著不滿,不過看在白宜元近來功勛卓越的份上,季院長也并不介意。
“其次,我就是要感謝我們心理科,感謝盧曉滸盧主任,你們知道一開始,三錄儀的使用很不順利,一度就被停止試驗了,是盧主任允許我在去年又進行了幾次嘗試,才得以成功。所以,我要特別感謝一下盧主任,沒有他的允許,就沒有后面的事情了。”
盧曉滸略顯尷尬地笑了笑,但還是帶頭鼓掌,白宜元向來如此說話,也習慣了。
“最后,我還要謝謝我的同事們,包括我的助手和學生,沒有大家的幫助,就沒有我白宜元的今天。尤其是跟了我兩年的助手蕭萍,在我最困難的時候,是她一直沒有離開我去轉投其他地方,還跟著我一塊研究和開發三錄儀和催眠療法,盡管她現在聽不見,但我也得特別對她致謝。”
白宜元的話越來越多,可底下的回應聲就越來越小,到了這里,下面完全寂靜了下來,別說鼓掌了,就連說話的聲音都沒有了。數百人的會場,就剩下后排媒體記者的拍照聲,坐在上面的領導,也是尷尬不已,不知該如何收場。
院辦齊主任就坐在白宜元身邊,在聽見提到“蕭萍”名字后,他就不停咳嗽了起來,想是用這樣的方式,提醒白宜元不要再說了。
結果白宜元不僅不聽,還變本加厲,繼續說個沒完,“我知道蕭萍她做了些錯事,但這和她對于三錄儀的功勞、對于醫院的貢獻是兩把事,我希望醫院能夠考慮,也對我的助手蕭萍給予獎勵。我不知道她還能不能出來,但就算是一種榮譽,我作為她的師父,也希望替她爭取,也請院領導予以考慮。我的話完了,謝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