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投無路的朱慧已經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病房里來的,她面對著躺著一動不動的向聞,心中惆悵不已,力不從心。數年前丈夫的死給了她沉重的打擊,只是郞司屏的臨終囑咐中,要她照顧好自己、照顧好徒弟向聞,所以這些年來,盡管身心俱疲,但她依然記著丈夫的話,履行著諾言。
可是現在,向聞重傷,生死未卜,還背上了諸多不堪的罪名,比如庸醫、比如殺人犯,這對于一個醫生來說,那是莫大的沖擊和恥辱。朱慧了解向聞,是一個看名聲比性命還重要的桀驁不馴的孩子,如今他的生命已經不由自己掌控,但榮耀是絕不該被玷污的,只是她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不知不覺間,她緩緩抬起頭,頓時嚇了一跳,因為此時病房里不是她一個人了。在自己的身前不遠處,病床的另一邊,站了一個穿著高領衛衣的年輕男子,正好奇地望著她、望著向聞。
“你是誰?”朱慧驚奇地問道,警覺地站了起來,她很確定,從來沒有遇見過這個男人。
“我是誰并不重要。”男子將帽子摘下,露出年輕俊朗的面容,“朱醫生,在下今天來,是想告訴你一件事。”
“什么事?”朱慧依然不知就理。
夜歌自然地坐在了床邊,一點沒有見外,“在我說之前,我得先確認一下,您是不是打算替他說情、挽回聲譽?”
夜歌的眼神盯著向聞,話里的“他”顯然就是指的這位青年才俊。
朱慧愣了愣,她不知道該怎樣回答,因為并不知道對方的底細。
夜歌的嘴角抿了抿,即便朱慧沒有回答,他還是將事先準備好的一個紙條,扔到了朱慧跟前的床邊。隨后他起身,又留下了一個信封,隨即走了出去,臨走前,說了一句話,“如果您想討還公道,就去找他們,到時候一切都會水落石出。”
朱慧狐疑不定,望著男子遠去的背影,過了好一陣,才緩過神來。她先將信封打開,發現里面有一小疊鈔票,這讓她更加驚奇,便馬上拆開了紙條。
紙條上面,只有一行字,是個網站的域名,括弧里標注的名字是“微聯盟”。
她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更沒有登過這樣的網站,若放在平時,作為醫生的她肯定對于這樣的情景不屑一顧,也許會直接把紙條扔進廢紙簍,當作是個玩笑。但這次不同,對方留了錢下來,顯然不是鬧著玩的,而且更重要的是,朱慧確實沒有別的辦法了,既然對方放出了那樣的豪邁之言,總得試試,就算是假的,她自認為也沒有什么好被騙的了。
于是,朱慧馬上返回了自己在醫院里的辦公室,打開電腦,在搜索引擎里查找“微聯盟”的信息,這才知道,這個網站是北亭偵探社所建,受理范圍很廣,任何案件都可以投訴過去。
對于北亭,朱慧略有耳聞,可并不了解,所謂隔行如隔山,她一名醫生,和偵探社毫無共通點,不知道也是正常的。但她好像記得,在很多年前,丈夫郞司屏還真的提過這個偵探社,對他們贊不絕口,尤其是對北亭偵探社的能力和品行,都給予了高度的肯定。當時朱慧并未在意,現在循著名字仔細回想,還真有這么回事,既然是丈夫夸贊過了,該不會有誤。
如此,朱慧覺得又燃起了些許的希望,但她也很是犯難,因為現在自己和向聞面對的,并不是刑事案件,說白了,就是醫療糾紛,這好像和偵探社也扯不上邊。但那位神秘的男子的身影、丈夫的音容笑貌還有弟子悲慘的境遇,都讓朱慧下定決心,不管怎樣,都得試一試,所謂心誠則靈,不嘗試肯定是沒有希望的,故而她馬上開始敲擊鍵盤,將這兒的事情組織成文字,發到了“微聯盟”網站上面。
另一邊,夜歌閑來無事,終于答應帶張晴雪出去轉轉了。不過對于他來講,自己走南闖北慣了,名山大川和繁華都市都歷歷在目,現在這個小城市,的確對他夠不上多大的興趣,他肯來,完全是為了自己的女朋友。
張晴雪正好也想出來散散心,那天在醫院著實被醫鬧嚇壞,她當時聽見了動靜,也想下去看出了什么事,才走到一樓的樓梯下面,就瞧見兩撥人大打出手,那樣的場景嚇得她立馬腿都發軟,最后還是白宜元發現了她,給她又送回了辦公室里,等警方來處理完,夜歌才上來接走了自己。
“哎呀,那天可是太嚇人了,你怎么也不來救我?”想到那一幕,張晴雪就抱怨不已。
“我說張大小姐,你也看見了,那底下一大堆人,我有不會飛,怎么去找你啊?再說了,你好好待在樓上就是了,誰叫你跑下來看熱鬧的?”夜歌不吃這一套,反過來逗她。
“哼!就你有理,你給去學飛!”張晴雪臉一甩,就要往前溜走。
夜歌哪里給她這個機會,馬上用大手給她拽住了,“行啊,我帶你一起飛,飛咯…”
兩個人跟孩子似的,張開雙臂,在馬路上邊跑邊“飛”了起來。
“哈哈哈…”
歡樂的氣氛包圍著這兩個人,他們從醫院走到了大學,又從大學走到了市中心,走了兩三個小時,心情非常好。
走了許久,張晴雪有些累了,夜歌就拉著她,走進了一家茶餐廳,要了點小吃。
“對了,晴雪,你認識向聞嗎?”夜歌順便問道。
“啊?”張晴雪埋頭在吃,嘴巴塞了好多薯條,咀嚼了好奪下才給咽下去,“哦,那個被打傷的人啊,不認識,不過我爸以前提過,說這個人醫術特別厲害,就是太高傲了,誰也看不上。”
夜歌略有所思地點點頭,繼續問道,“那他在醫院有什么仇人嗎?還有,他和你爸白宜元關系怎么樣呀?”
“喂,你是出來跟我約會的,還是審問我的呀!”張晴雪很是不滿,拒絕繼續回答。
夜歌聳了聳肩,又把一根薯條塞進了女朋友的嘴巴里。他其實就是隨便問問,想多找些線索,畢竟以他的身份,無法正面打聽到內部的事情,而張晴雪也不是醫院的人,他不過是碰碰運氣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