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回到家的高可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連老婆做的晚飯,都沒有心思去吃,匆匆扒了兩口,便一頭鉆進了書房里,順手將門反鎖了起來。自從梅遠征找過自己談心后,多年來封閉的內心,放佛瞬間被敲開,他不停回憶過往的一切,又不得不在明面上,繼續和薛魁狼狽為(奸jiān)。這種爭斗在心里不停展開,正義與邪惡兩股力量似乎處在單挑狀態,哪一方都想戰勝對手、占領高可華的心。
回顧近年來做的事(情qíng),高可華依然每天都兢兢業業在努力工作,卻在私下做著偷運煤炭的黑交易。實際上,他沒有直接參與策劃和實行這件事,那都是薛魁和葛阜寬的事(情qíng),只不過薛魁需要自己從中協助,或者說,是要自己別從中作梗就行。
當然了,這些事的背后,也給他帶來了巨大的利益,在金錢的腐蝕下,一開始那種惶惶不安終(日rì)的感覺早就消退,他變得更加寡言少語,不愿意多說話,只是默默做事。一邊給煤礦做事、認真干活,一邊給薛魁和葛阜寬做事,默認放縱。面對梅遠征的信任,面對家人的期望,處于兩面為人當中的高可華,現在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了。
高可華一直很疑惑,偷運煤炭都是在爆炸后進行的,但是這些爆炸是怎么來的呢?
他和鄒齊主抓安全生產,在這個方面,是絕對沒有私心在里面的,因為他們也不傻,如果安全問題不能保證,煤礦也就無法長存,長期利益更是無從談起。但讓高可華疑惑不已的是,明明數值都很正常,明明工作都做到位了,但依然會無聲無息地發生瓦斯爆炸事故。這個問題,警方沒有結果、那個偵探社也沒查出端倪,他和鄒齊就更不懂了。
就在今天下班前,憋了許久的高可華,曾經試探(性性)地問了薛魁這個問題,但薛魁并未理睬自己。高可華暗暗覺得,爆炸事故也許真的和薛魁有關系,但自己又沒有任何證據。
聽著房間外面老婆和女兒歡快的說話聲,高可華的思緒再次回到了現實,他有幸福的家庭,又溫順的妻子,還有可(愛ài)的孩子,但這一切,都在自己從事地下交易后,隨時都存在失去的可能。
梅遠征交心的話時時回((蕩蕩)蕩)在耳邊,這幾天來,高可華一直想的就是如何彌補自己的過去。上了賊船,想下是下不來的,所以他特意去咨詢了律師,像倒賣國家資源這類罪,會有怎樣的懲罰。在得知作為從犯,會被判刑卻罪不至死后,他終于下了決心,要親自結束這一切。因為律師告訴自己,如果是自首,尤其是首先揭發的,那可以抵消和大的罪孽。況且,高可華很清楚,爆炸和自己沒有關系,后面死的人他更是一無所知,或許都是薛魁和葛阜寬干的,他若是檢舉出殺人犯來,那功勞更是大得很。
高可華不敢報警,他也不知道該找誰,薛魁勢力很大,他又擔心落入彀中。最終,他決定先向礦長梅遠征坦白,以求從輕發落減輕罪孽。
輾轉反側之下,他拿起筆,寫下了一篇供述狀,將這些年來,自己協助薛魁,與煤老板葛阜寬做的私下交易全都寫了下來。除此以外,還包括瞞報事件的真相,高可華很清楚,是薛魁一手((操cāo)cāo)辦了此事,卻讓完全不知(情qíng)的礦長替其背了鍋,此事他也要一并揭露。
奮筆疾書,到后半夜,洋洋灑灑幾千字,終于完成了。
高可華許久沒有寫這么多東西,覺得眼皮酸澀,但精神卻好了許多,放佛是把心里埋藏許久的秘密都說出來后,輕松了不少。
他打開了書房的門,發現外面燈滅了,老婆孩子皆已經睡熟。不忍打擾他們,也不忍做告別,他不知道自己此去,在見到梅遠征后,會得到怎樣的處罰。也許,礦長會帶著他去自首,或者還會在盛怒下,暴打他一頓,這些本不重要,既然打算交代問題,就會接受任何的結果,他的目的,只是贖罪,只是保命,這樣出來后,還能安度余生。
高可華最終還是回到書房,又寫了幾行字,留在書桌上。這是給妻子和女兒留的話,他不敢當面呈請,干脆還是用文字的形式,留在家中罷了。
他穿上黑色大衣、戴了頂黑色氈帽,換了黑色膠布鞋,把全(身shēn)都弄成了黑色的造型,早進了黑夜當中。盡管是人跡罕至的時間,但高可華還是生怕被人認出來,他選擇這個點,就是不想碰見任何人,直接去找礦長梅遠征。
今夜無風,乍暖還寒,溫度在回升。但走在路上的高可華,還是覺得很冷,也覺得背后有隱隱的風,正在吹拂自己的(身shēn)子。他回頭望望,后面是一片黑暗,昏暗的路燈下,并沒有任何東西。他繼續往前走,前方是一條巷子,也是到梅遠征家的近路,那兒沒有路燈。
高可華走了進去,便幾乎看不清道路,天上的月光也很微弱,黑乎乎的一片。他只好摸索著走,卻不愿意拿出手機來照了照,放佛使用燈光的話,會讓別人看見自己。對面匆匆而過的行路之人,經過了高可華的(身shēn)邊,他非常小心翼翼,不自覺地將大衣領口往上提了提,盡管在黑夜中,他并不能看清對方的長相,別人自然也不大容易看見自己。
繼續走著,前方便要出了巷口,這條路高可華還是很熟悉的,過去之后便可以看見梅遠征的家。
突然,他只覺得背后一陣疾風吹過,毫無征兆地就出現了。這風來的很不尋常,因為從出門到現在,根本就沒有刮風,乍得來一下,讓高可華很不舒服。他心里不安,不敢回頭,加速前進,還有幾步便可以走出黑暗的巷子。
但不知道地上有什么東西,受了驚嚇的高可華腳下被它絆了一下,他沒有看見,重心前傾,直接摔了下去。他不顧疼痛,想趕緊起(身shēn),可(身shēn)體卻由被一股不知道哪來的力量給壓住了,動彈不得。
迷糊間,脖頸上一陣鉆心的疼痛,讓他更加無力起(身shēn)。眼前開始飄忽不定,腦中的思緒也開始神魂顛倒,他放佛看見了妻子美麗的面龐,也看見了女兒可(愛ài)的(身shēn)影,再接著,他便感知不到四肢的存在,最終失去了意識,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