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有口難言
總調度鄒齊最近可是忙壞了，自從復工大會上面礦長梅遠征提出要著重抓安全生產以后，他就制定了詳盡的監管計劃，并且身先士卒、親自下井執行。每天一大早他就要來礦上的監控室，先設定好各項儀器，并且在早班開始前將當日的數據匯總，先自行分析后，再上報到礦長辦公室，以備查詢，之后他就要親自下井，去每個層面巡察設備、還有工人們的裝備，確保一切按照規定來執行，每天下班前，還要召集各組的組長開會，聽取匯報，總結當天的工作情況。
這段時間，鄒齊每天天沒亮就出門來上班，到天黑才能回去，累的夠嗆，也就只有在午班巡視結束后，才能去吃飯，接著便回到監控室里稍作休息。
靠在椅子上，看著眼前各項監測數據，鄒齊直犯困，他不僅是身體累，精神上面更累，可謂是身心俱疲。因為一方面礦長親自抓安全生產，另一方面副礦長薛魁又命令自己，給其派來的人去廢棄的層面運送物資、也就是煤炭出去。鄒齊明知道這是違法犯罪的事情，可是迫于薛魁的威脅和利誘，他只好照辦。自己也想到過拒絕，但一次兩次下來，猶豫到最后成了習慣，想要回頭就太晚了，不知不覺間，他發現自己已經成為了這件事的幫兇，最后會落得怎樣的下場都不一定。
自從今年初八瓦斯爆炸案發生后，鄒齊就沒有睡過一個好覺，薛魁要自己瞞報死亡人數，這事就已經讓他特別頭疼。結果等調查出來后，薛魁照樣安然無恙，鄒齊就覺得，這個人的后臺可能要比自己想象的還要硬，于是便更加不敢得罪，對于后面交給他的事情，無不照辦，這讓他為此擔驚受怕。
正犯迷糊間，監控室的門從外面被用力敲響，剛剛為了午休，鄒齊把門反鎖了。
這個時間會是誰來找自己呢？
鄒齊邊想邊來到門邊，他現在生怕見人，不管是薛魁、梅遠征還是北亭的劉紫辰，他都害怕，因為在別人面前，自己都得偽裝，只不過有的時候是偽裝成順從、有的時候是隱瞞真相。
門被慢慢打開，一個年輕人站在了外面，看見之后，鄒齊心里懸著的那塊大石頭才能放下來，他長長舒了口氣，因為來人是他的兒子鄒紹棠。
鄒紹棠被父親的模樣嚇了一跳，鄒齊不僅是臉上被煤灰弄得臟兮兮的，而且雙眼發黑，有厚重的眼袋，神情憔悴不已。他不放心地問道，“老爸，您這是怎么了呀？”
鄒齊無力地苦笑了一下，翻身坐回椅子上面，“沒事沒事，就是累著了，現在礦上抓安全生產，我天天都要下井去督促，畢竟歲月不饒人啊！”
鄒紹棠見父親如此的辛勞，很是心疼，“您也別太累了，梅礦長讓注意安全生產當然是必須的，但是您要注意自己的身體哪！反正我現在也沒什么事，以后我替您多下井去看看，您就留在這里監測就好了。”
鄒齊聽見兒子這樣的話，心里的苦悶稍稍緩解了些，但他不愿意讓兒子插手，“不行啊！有句話怎么說的，在其位謀其政，老爸做這份工作，就得干好這份差事，你又不是礦上的人，別經常跑這來。”
“老爸，您今天怎么這么奇怪？以前你還經常勸我多來礦上，說是要積累經驗。”鄒紹棠疑惑不已，自己在上大學的時候，每年寒暑假回家，鄒齊都要自己來礦上待個把月，說是提前實習，可現在自己都畢業了，居然又不讓他來了。
“哎！我在這里干了這么久，知道做這一行多辛苦，如果有機會，你還是出去闖闖吧！”
鄒齊的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過去的他，一直想讓兒子接替自己的位置，所以連大學，都讓鄒紹棠報的地質勘探專業。但這兩三年來，鄒齊發現自己已經不像剛到這里來的時候那樣，之前是靠專業技能、靠努力工作爬到了這個位置，可現在，已經變成了不論是非、只對上面的唯命是從，他現在這么敬業，也算是對自己所做的一些事情的彌補。這個行業，或者至少是這個煤礦，現在似乎陷入了巨大的黑幕之中，鄒齊深陷其內無法自拔，他只是不想再讓兒子涉足其中了。
面對父親的猶豫，鄒紹棠看的出來他是心里有話，但是不想說出來罷了。鄒紹棠知道父親肯定是為了自己好，便沒有再逼問下去，自己來這里是想幫鄒齊做事的，這幾天父親回家的時候的確顯得和疲憊。不過既然他不愿意自己插手，鄒紹棠也就沒有堅持，陪父親聊了幾句后，為了讓鄒齊能有個休息時間，便主動離開了。
隨后鄒紹棠就去了食堂，這個地方除了父親在，還有自己心愛的姑娘。上次在陶家和陶三勝交流后，他和陶妹的關系已經近了許多，現在也是該繼續努力追求幸福的時候了。
很巧的是，他剛來到食堂前，陶妹跟沈明月有說有笑地從里面走出來，三人在門口便撞見了。可能是因為上次的事，陶妹和鄒紹棠對于彼此的關系都是心知肚明，反倒不像過去那么隨意，都不知道怎么開口好。不過這倒不是問題，因為有沈明月在，是不會冷場的。
“哎呀，你來的這么巧，是不是專門來接咱們陶妹下班的呀！”沈明月打趣地逗著說道。
陶妹被這話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干脆用手錘了下沈明月的肩膀，“別亂說話好不好，小心我揍你。”
鄒紹棠一時之間同樣不知該說些什么了，“你們下班了呀？我只是來看看你們的，倒不知道這個時間，那要么就一起回去吧？”
“不是我們吧？我有什么好看的，你就好好去看陶妹，我呢就先走了！”說完，沈明月知趣地走在了前面，不想打擾后面這對小情侶。不過也不知道是見面得太過突然，還是在礦上這樣的地方沒有氛圍，陶妹和鄒紹棠并沒有互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