礦務局副局長秦學川,頗為不滿地將手機隨手丟在了辦公桌上,這已經是今天自己給陶娥打去的第九通電話了,可還是沒有人接,回想起年后陶娥對自己的態度,他的心里就很是不滿。
秦學川和陶三勝的大女兒陶娥是初中同學,兩人已經認識十幾年了,在中學時代,陶娥的端莊大方就讓秦學川心生(愛ài)慕之意,懵懂的初戀(情qíng)懷那個時候便被點燃了。但是陶娥是個很受歡迎的女孩子,能歌善舞,還會許多手藝,在同齡人眼里非常優秀,自然追求的人也多,而那個時候的秦學川在別人眼中不過是個書呆子的印象,自然難以引起她的注意。
可命運在后來發生了巨大的變化,陶娥因為家境不佳,高中讀完便沒有再念書,也就早早地出去打工賺錢了,而秦學川繼續著自己的學業,而后又通過不懈的努力考上了公務員。這些年來,秦學川做事干練,工作兢兢業業,得到了領導和同事的一致好評,再加上運氣不錯,年紀輕輕就被提拔為副局長的位置,并且也娶妻生子,家庭事業都很美滿。
但就在這個時候,他在一次偶然的機會當中又遇見了陶娥。那是一次同學聚會,不過不是初中同學,而是高中的,湊巧聚會地點就安排在了陶娥工作的地方,秦學川再會陶娥時,發現十年過去,自己曾經的暗戀對象已經出落地更加成熟且有氣質,而陶娥更是驚訝于秦學川的蛻變,已經從一個毛頭小伙子,成長為了精明的干部,那種在中學時埋藏在心中的(愛ài)(情qíng)種子,就在那一刻悄然被點燃。
至此以后,兩人就經常悄悄地約會,由于秦學川已經結婚并且(身shēn)份特殊,不敢公然露面,所以彼此的關系一直是個大秘密,除了他們兩個人之外,沒有告訴任何人。對于秦學川來說,他知道這樣是不對的,可又無法把持住,那種美好的初戀感覺是常人難以拒絕的,他覺得自己這不是出軌,只是對于自己真(情qíng)的一種釋放,也算是是對得起自己的行為。但陶娥一會理睬一會疏遠的變化,讓秦學川經常捉摸不透,他有時候想找陶娥卻找不到,當他忙于工作的時候,陶娥則可能會主動找來,所以秦學川也搞不清,這個老同學的心思究竟有多少是放在他這里的?
辦公室的門被敲響,得到(允yǔn)許后,鄒齊走了進來。看見他,秦學川想起了薛魁已經跟自己說過的話,便明白了鄒齊此行的來意。果然,鄒齊進來后,關好了門,然后小心地將一個信封放在了辦公桌上,然后朝自己看了一眼。秦學川微微點頭,兩人相視一笑,就算是會意了,緊接著,鄒齊直接離去,辦公室里就像從來沒有來過別人一樣,又恢復了往常。從進到出門,鄒齊和秦學川都沒有說一句話,但送錢的事(情qíng)便完成了。
秦學川看著桌面上面的信封,此刻總覺得有些燙手,但既然都送來了,而且薛魁提前打過招呼,也不好不要,就順手拿起來塞進了抽屜,并且鎖上了。
這時候已經是到了下班的時間,秦學川將摔在桌上的手機又拿了起來,并沒有抱多大希望地再次撥通了那個號碼,他想著,如果再找不到,自己就回家陪老婆孩子去了。
然而這次,電話鈴聲才響一下,那邊就接通了。
“喂,姑(奶奶)(奶奶)啊,您終于接了啊!”秦學川又驚又喜地說道。
“抱歉啊學川,我剛才在忙著收東西,現在要趕回家去,所以沒有看見。”陶娥如實回道。
聽她的口氣,似乎有些不對勁,說話還帶著哭腔,而且還這么急著回家,秦學川馬上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便詢問出了什么事(情qíng),而陶娥也如實回答,是父親陶三勝打來電話通知,說自己病重不行了,要她馬上回家,商量后事。
秦學川特別理解,他安慰道,“那好吧,小娥,你別太擔心了,如果有什么事就給我打電話。”
既然是陶娥父親病危,秦學川便只好作罷,他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特別想見陶娥,尤其是麻煩事不斷以后更是如此。可生老病死,人之大事,何況還是陶娥的父親,自己便只好作罷,暫且忍耐一番。他無聊地在辦公室里走來走去,按理說是到了該回家的點,可他卻不想走,腦中還一直回想剛才通話的內容,他甚至能夠想到,陶娥在父親面前傷心的樣子,心不自覺的便跟著痛了起來。再來辦公桌下面的抽屜,秦學川突然有了一絲的沖動的想法,他又打開了抽屜,從里面將鄒齊送來的信封拿出,然后揣進公文包里就朝樓下跑去。
按理說,能夠以這么快的速度坐上今天的位置,沉穩冷靜是必不可少的,平步青云的背后,往往隱藏著巨大的壓力和危機,如果想平穩度過,首先就得有足夠的智慧和出色的控制力。但是,這些禮尚往來只是慣常的做法,秦學川并不愿意被工作當中的這些做法和行為來影響處理感(情qíng)的態度,他亟不可待地打算任(性性)一回,直接來到自己的車上,油門一踩便離開了單位。他邊開車往陶娥住的地方趕過去,邊又打電話通知陶娥,讓其在樓下等著,不要離開。
陶娥非常意外地看見秦學川出現在自己眼前,更意外的是居然要載著自己一起回老家,陶娥和秦學川表面上只是中學同學的關系而已,深層次的事(情qíng)肯定不能公之于眾的,但秦學川卻堅持如此,還將那個信封塞到了陶娥手上,說只是要稍盡綿薄之力而已。
眼見秦學川的(情qíng)真意切,陶娥也頗為感動,便沒有拒絕,而且這些錢也的確是雪中送炭,她甚至還擔心,如果父親有個三長兩短,家里都沒有足夠的資金來料理后事。
不過,秦學川除了的確動了真(情qíng)以外,他并非沒有小心思,他此行的另外一個目的,是想親眼見見那位在瓦斯爆炸案當中的幸存者陶三勝,此人的存在,一直吸引著秦學川的關注。只不過由于職能所限,秦學川是礦務局的,只能去處理煤礦上面的事(情qíng),而調查事故是由安監局會同警方負責的,自己肯定不能越殂代皰,而且過分地關注,還會招來不必要的麻煩和質疑,這一點,秦學川非常清楚,所以一直隱忍不言,這一次倒是個接近陶三勝的好機會,尤其是如果陶三勝真的不行了,自己還真有些問題,想從陶三勝嘴里得到答案。
秦學川載著陶娥,飛快地趕回了礦區,到了家門口,剛停穩下車,陶娥就遇見了同樣從外面匆忙趕回來的弟弟陶錦榮。他們兩個相互看了看,竟沒有吭聲,一點都不像過完年個把月都沒見面的親姐弟,這一點,秦學川也是沒有想到的。他倒是聽陶娥說過,這個小弟弟不是很孝順,還游手好閑,可沒料到親人之間的關系,已經淡漠到了這般地步。
三人一同進門,撞見了正站在院子里面的陶妹還有一個沒有見過的女孩子,讓他們更為意外的是,父親陶三勝看似好端端地坐在院子里面的凳子上,絲毫不像病重垂死的樣子。
陶娥關切地走到了父親(身shēn)邊,仔細端詳了一番,確定陶三勝沒事后,她有些不高興地說道:“爸,您這不是好端端的嗎?怎么嚇我說自己不行了?真的快把我嚇死了!”
陶三勝輕輕拉起女兒的手,微笑著回她說:“大丫頭啊,別怪爸爸,我這么說主要是想讓你們都回來,尤其你那弟弟,我不說自己要死了,他估計是不會回來的。”
“那您也不能咒自己啊,這隨便下咒是會應驗的。”陶娥依然擔心不已,蹲靠在了父親旁邊,這些年來她在城里打工,回來的次數不多,但她心里一直都是記掛父親的,發了工資也第一時間打回來一部分,托付給妹妹照顧父親。
“爸,你開什么玩笑,沒死說自己死,浪費我時間!”陶錦榮就絲毫不客氣,見自己被騙了,非常不滿,語氣特別沖。
“你這小子,我沒死難道你不高興嗎?就指望我死了才回來給我收尸你呢是吧!”聽見兒子這話,陶三勝剛剛被兩個女兒暖化的心,又痛了起來,恨不得立即抽兒子一頓。
陶錦榮根本不以為意,他早就對父親的責罵習以為常了,反正是無所謂。等陶三勝發泄完,他想進屋子把自己的衣服什么的都拿了然后趕緊離開,以后盡量不回家來。
可當他準備進房間的時候,卻從里面走出來了一個男人,和自己差點撞在一起。細看之下,陶錦榮才注意到,那個人不是別人,正是追求陶妹多年的鄒紹棠。
陶錦榮氣不打一處來,扯起嗓子便嚷道,“你怎么跑到我家來了?是不是要來勾搭我姐姐啊?”
鄒紹棠被問的莫名其妙,不過他馬上就明白了眼前的局勢,定然是陶三勝的謊話讓這位小兒子氣著了,他也知道陶錦榮脾氣不好,于是便不想搭理他,冷冷瞧了他一眼打算走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