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侯紅身后,剛剛分別開沒多久的袁惠娥實際上一直沒有離開,她始終盯著侯紅遠去的身影,在侯紅進調料店之后,袁惠娥還想上前關心一下,順便套近乎,然而后面發生的事情讓她始料未及,她也親眼目睹了整個事件的發生,也可以說她是第一個看到侯紅死去的人。
袁惠娥震驚不已,嚇得兩腿發軟,都不知該不該走過去,躊躇了幾秒鐘,她還是沒有勇氣去瞧一眼侯紅此刻的死狀,只能高聲呼喊著出事了,讓菜市場的安保人員以及其他人來處理,隨即自己繞到另外一邊,從其他的路徑逃出了菜市場。
“太可怕了,真是太可怕了!”
袁惠娥剛到家門口,就不停叫喊著,失魂落魄的,她老公柳昌綬正在家中看著報紙,對于妻子驟然的表現疑惑不已,便詢問究竟出了何事。
袁惠娥看見桌上有一杯清水,拿起來仰起頭,便咕嚕咕嚕地一飲而盡,才稍稍平靜了些。她坐到柳昌綬身邊,將自己在菜市場所見侯紅被烤鴨掛鉤殺死的事情全部道出。
柳昌綬聽完,不經放下了手里的報紙,愁眉緊鎖。對于侯紅的死亡,他倒并不在意,因為自己其實并不熟悉這個女人,但他想到了自己兒子柳小權的預言。如果說以前覺得兒子在家里都胡說八道,但這次親身經歷,又不由自己不信。
在猴島的索道預言里面,柳小權所預言的順序和目前的死亡順序驚人的一致,如果是那樣的,就連自己家的所有人,都深處在死亡的危局之中,這讓他不寒而栗。
另一邊,陳天宇四人離開季家后,召開了一個簡短的案情討論會,他們當時還并不知曉,侯紅在他們走后不久,便已經命喪菜市場。
“一亭,季局長這邊由你來負責他們家的安全,同時也要進行必要的監視,你明白我的意思吧。”陳天宇首先吩咐道。
劉一亭點點頭,共事這么久了,這點暗示還是明白的,用不著都說出來,現在對于所有的潛在受害人進行保護理所應當,但同樣也要加以防備。換句話說,只要他們不死,那就同時存在著嫌疑。
“那柳小權他們家呢,按順序的話,他家也該到了。”沈明月插嘴說道,同時也是因為柳小權是自己的同學,好歹要稍微關注他一點。
陳天宇很認可沈明月的話,他接著分析說,“除了柳家也有危險之外,我們也到了該去見見這個柳小權的時候了,畢竟這件事情是他最先發覺出來的,他的真實情況究竟如何,我們現在誰也說不清的,所以我們必須過去,先看看他平日里究竟是生活在一個什么樣的環境下,這也許對于我們有所裨益。”
沈明月非常贊同,笑著說道,“隊長說的不錯,那我們現在就過去吧?”
“別急,先聽我說…”
陳天宇并沒有那么著急,作為北亭的總隊長,人情世故這塊他也得操心,并不能說去誰家里就去誰家里。對方并不是罪犯,也還沒有受到傷害,完全可以不理會北亭,而且對于柳小權的語言,其家里人似乎是不以為意的,如果貿然打擾,很可能讓對話變得十分困難。
首先陳天宇給曠梭去了個電話,讓他直接趕到柳家門口和自己匯合,希望利用曠梭的記憶能力,盡可能多的掌握柳家的所有細節。
接著他讓沈明月跟柳小權取得了聯系,陳天宇知道他們兩個人認識了很多年,柳小權又一直對她有好感,操作起來比較容易。果然,對于沈明月的約定,柳小權在電話那邊一口答應了北亭偵探社到他家做客,并且保證自己的父母也在家等候。
事實上對于柳小權來說,這恰是自己夢寐以求的機會,沈明月主動找自己是一方面,但更重要的是,總算是有人愿意相信和聆聽他的語言了,而且還是赫赫有名的北亭偵探社,如果他們真的能幫助自己,打破這個預言挽救家里人的性命,才真正有了指望。
柳小權放下電話后,鼓起勇氣去找到自己的父親柳昌綬,將沈明月電話里的內容如實的做了匯報。他本以為,父親一定會反對,甚至連對付父親的辦法都想到了,但令他詫異的是,父親并沒有向以往那樣發脾氣或者是不理會,反而是默認了這次約見。
其實,柳昌綬對北亭也有所耳聞,但他并不太愿意與北亭過多打交道,畢竟他是做企業的,在工作中難免有些暗箱操作,游走在政策和法律的邊緣。縱然自己也小心謹慎,盡量不要觸犯到法律,更不能干些違法犯罪的事情,但多多少少,還是有很多無法拿到明面上來說的東西,所以他始終不希望和偵探有過多的接觸。
但這一次,他卻不得不這樣做了,侯紅的死再次印證了兒子柳小權的預言,再這樣下去,自己和家人也會難以幸免,這個是誰都無法容忍的。而他自己,對于這件事顯然無能為力,可僅僅是預言會出事就找報警,肯定也不會得到保護,要想有出路,還真是得靠這幫偵探了。所以,沈明月的電話恰到其時的到來,柳昌綬心中還算是多了些許的慰藉。
陳天宇一行跟曠梭在柳家樓下匯合,便共同來到柳小權的家里。因為柳小權已經跟父母說好,對于北亭的造訪,柳昌綬跟袁惠娥并未感到意外,也做好了心里準備。
柳昌綬依然坐在沙發中間,靠著背笑地說道,“早就聽說過北亭的大名,真是難得,諸位會登門,我們家真是榮幸得很哪!”
劉一亭連連擺手,接過了話說道,“柳總您不用太客氣了,我們也知道您的事業非常成功,今天我們冒昧前來,確實多有打擾,耽誤了您的時間,實在是不好意思。”
“哪里的話,我再忙,也沒有你們做偵探忙,肯定有很多疑難案件等著去處理。”
雙方都很客套,這讓陳天宇有些坐不住,他們來可不是為了相互吹捧的,于是給沈明月使了個眼色。
沈明月心領神會,拽了下柳小權的衣袖問道,“上次我們在猴島做索道離開的時候,你的預言究竟是真的還是假的,現在你可以確定了嗎?”
聽見沈明月親自問自己,柳小權心里美滋滋的,只不過當著父母和這么多人的面,還得克制住心中的激動情緒,一本正經地回答,“說實話,那預言只是我的腦海里自動形成的,我也并不能去判斷它究竟是真還是假,但有一點可以確定,就是現在發生的事情,和我想到的真的特別像。”
切入了正題,便好聊天了,劉一亭又問了些關于那天在候島,柳小權所提前經歷的事情,問的十分仔細。在這之前,他們還不以為意,只是聽了個大概,到現在才算是把這方面當成了最大的突破口,所以由得劉小權娓娓道來,也沒有人再會嫌他啰嗦了。
在柳小權認真地復述之間,陳天宇湊到柳昌綬身旁,悄悄地低聲問了他一個問題,“柳總,您相信你們兒子現在所說的話嗎?”
柳昌綬跟袁惠娥對視了一番,猶豫許久,最后微微點了點頭。
這倒是怪了,陳天宇心中很是不解,聽沈明月說柳小權的父母對于兒子這些超自然的言論一直都是嗤之以鼻,所以他來此之前才會有些顧慮并做了不少準備,但沒想到,柳昌綬和袁惠娥竟然轉變得如此之快,這當中必然是發生了什么變故,不然斷不會這樣。
柳小權一口氣將預見的事情又復述了一遍,說完口干舌燥的,便起身去倒水喝。借此機會,曠梭陪他前去,實際上是要趁機檢視一下柳家的情形。
柳小權的家面積不小,光臥室就有四個,柳昌綬和妻子袁惠娥一間,位于南側,柳小權和妹妹柳絮兒分別在北側的兩間房子里面,另外在東側還有一家較小的屋子,平日里沒人住,便裝成了書房。里面有個書柜,可除此以外并沒有看見特別多的書籍,倒是在靠墻的位置,放置了一個三角形的畫架,上面還掛著墨跡未干的油畫。
“這是我畫的,好看嗎?”柳絮兒不知何時跟著曠梭進入了書房,在他將要用手觸摸到畫板的時候,開口問道。
曠梭瞧見這個可愛的小姑娘在跟前,嚴肅的面色陡然松弛了許多,連連稱贊道,“很不錯,沒想到這樣大的畫布,你一個小姑娘能畫得來,的確不簡單。”
聽見贊美聲,柳絮兒的眼角彎起,笑得很甜美,“謝謝夸獎,這只是我的愛好而已,這個書房平時沒人用,因為爸爸都在外面工作,回家也只是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看報紙和電視,而我哥哥根本不就不喜歡看書,所以這間房子已經成為我的畫室了。”
柳絮兒主動將放置在桌上的一些已經完成的作品,拿了出來鋪放在地板上,給曠梭欣賞。曠梭則是也興致盎然地觀看著,不時品評一般,自然都是夸獎柳絮兒畫工精湛的。只不過,對于畫,曠梭并不是特別在行,他也只是看著好看就順口夸了夸,重要的是他在這些畫里找到了些特別的地方,便想借機一張張的看完。
果然,在將柳絮兒鋪開的油畫全部看完之后,曠梭發現了一件奇怪的事,便是那些畫雖然風格迥異、水平也參差不齊,但畫的內容不謀而合全部都是抽象的動物,無一例外。那些動物有老虎、有獅子這樣的猛獸,也有天鵝、袋鼠這樣的溫順類型,但都沒有把動物的全貌畫出了,借著背景的色調,那些動物在畫紙上顯得都很抽象,模糊不清,僅僅大概能從輪廓和感知中辨別出來。
曠梭十分不解,于是問她說,“這些動物,為什么不把它們畫清楚些呢?”
“這個嘛,因為,因為要抽象些,才好看。”柳絮兒放佛被問住了,支支吾吾的回道。
“我知道動物是抽象的,可為何抽象了好看呢?”曠梭進一步詢問。
“因為朦朧美才是真的美,要是都畫出來了,都不抽象了呢!”
柳絮兒盡管還是在笑,但表情已經有些尷尬,對于曠梭的問題,自己無法作答。而曠梭也立刻放棄了追問,反反復復的回答的都是抽象、朦朧,但自己問究竟為何要這樣畫,柳絮兒根本說不出來,最后又回到了原點。
又轉了一圈,柳家的格局已經全部留在了腦中,曠梭便回到了客廳之內。
在這段期間,袁惠娥將自己在菜市場親眼看見侯紅被掛鉤戳死的事情,對北亭偵探社和盤托出。她本就受了驚嚇,再說一遍如同現場重現,眼睛瞪得很大,放佛又回到了菜市場一樣,身子已然有些發抖,柳昌綬心疼地握住了妻子的手,在她說完后不停安慰。
看來厄運不但沒有停止,還越來越迫在眉睫,陳天宇他們感到了沉重的壓力,他們沒有想到,剛剛見過的季局長夫人侯紅,居然在和他們分別后不久,也意外去世了,這讓柳家本來還算不錯的氛圍,突然之間陷入了沉寂。
“好了,今天我們就談到這里吧!”劉一亭知趣地結束了這次對話,對柳昌綬言道,“夫人今天是受到了很大的驚嚇,就在家中好好休息吧,我們也會安排人手,對你們家的成員進行保護,請放心就好。”
這原本是安慰的話,卻讓柳昌綬更加不安,“什么?保護?你的意思是,接下來我和我的家人隨時都會跟侯紅他們一樣,遇到殺身之禍?”
劉一亭跟陳天宇面面相覷,他無法回答這個問題。他也知道自己說的話有些冒失,但卻是真心的話,現在的情況下,對于柳家、季家來說,均是處于風口浪尖之上,就算讓他們擔心,也總比突然丟了性命來的好。
最后還是沈明月跟柳小權交代幾句,叮囑他盡量和家人待在家里,有事的話隨時可以跟自己聯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