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葉島!——
這是大自然賦予人類的一份神奇的禮物,也是西太平洋上的一顆璀璨明珠,常見的珊瑚島海拔高度一般不會超過10米,再高一些的也就十五六米,這已經很是稀少;但千葉島聳立于浩瀚大洋中,最高處竟然達到68米,不可不謂得天之獨厚,令人羨煞。
從海上望向千葉島,岸邊仿佛是千仞崖壁(當然實際并沒有這么高,但對于海上的一葉扁舟,確實會有這樣的觀感),壁頂似乎比底下還要突兀于空中,就仿佛一朵微微張開的蘑菇傘裙。幾億年的珊瑚形成的片狀礁石層層疊疊,如同一扇扇邊緣鋸齒狀的巨大黑色葉子慢慢從海平面開始磊堆,直至幾十米高;打個稍微形象的比方,這片崖壁就如同一塊碩大的千層餅一樣,每片都好像是獨立的,隨時會剝離出來,滑落入海,但每一片偏偏又非常老實地傻呆在原處,片片相壓、互相嵌合,好像有種古怪的力量作祟一般。
其實,這種珊瑚島嶼構架有個更為專業的名稱——千葉巖。
快艇從關錦島出發,穿過一條曲折蜿蜒的神秘水道,再朝南航行56海里,便已經來到這片陡峭的千層崖壁之下,此時海面上只有非常微弱的光線,但隱約還能看到這嶙峋的奇景,李一亭心中也是暗暗驚嘆,若非他知道這個島上有一群窮兇極惡的歹徒盤踞,還真想找個閑暇的時光過來欣賞落日美景,他甚至能夠想象到黃昏的金光灑滿千葉巖的壯觀場景。王松說,千葉島的駐防基地就在不遠處,但留給兩人偵查的時間并不多,只能利用天文晨光和航海晨光這段時間進行,偵查時間不會超過一個小時,否則很有可能被島上的瞭望人員或者瞭望設備發現。
趁著說話的當口,王松從隨身攜帶的背包中掏出一個微型攝像機交給李一亭,簡單地介紹了一下使用方法,照相攝像對李一亭來講不是什么難事,他還隨手嘗試著拍了一張千層崖壁的照片,倒放出來看看,光線雖然稍顯微弱,效果卻還不錯,沒想到這個盈盈可握的東西質量如此過硬。
“這是個微光照相機,自帶有紅外拍攝功能,另外,它是特級防水的。”王松說著話,將操縱桿推前一檔,快艇的速度再次提升,大約有30多節的樣子,海面雖然平靜,但艇首卻忽然翹起來老高。
李一亭踉蹌了一下,攝像機差點掉落,他苦笑道:“加速能不能知會一聲。”
這時快艇主機的聲音已經很大,王松不知道是沒有聽到還是不想理會,自顧大聲說道:“你很快就會習慣的,等會我們可能要在高速運動中進行拍攝,你先感受一下。”
“呃…為什么?”李一亭訝道。
王松笑道:“前面是一個瀉湖,視線幾乎沒有遮擋,我們只能從遠處快速穿過它,然后拍下瀉湖里面的景象,然后返航。”
“瀉湖?”李一亭有點摸不著頭腦,不過他沒有再詢問,機器聲音太吵,說話很是費勁,他想待會應該就可以親眼看到所謂的瀉湖了。
快艇貼著崖壁如同輕煙一般駛過,籍著黑夜逃開瞭望人員的眼睛,借著崖壁躲避島上雷達的觀測,駕輕就熟的王松確是經驗豐富。
快艇通過那千層崖壁后,珊瑚礁的高度直線下降,很快就只剩半米左右露出水面,透過這半米的珊瑚礁,李一亭終于明白什么是瀉湖了,那是一片由珊瑚環礁圍成的開闊海域,就如同一只巨大的水盆一般;周邊的珊瑚寬度大約在十幾二十米,里面的海域面積大約有個2平方公里,整個瀉湖只有一條狹窄的進出港航道,寬度不會超過100米,很可能還是人工挖掘出來的。此時瀉湖內燈火通明,星星點點連成一片,再近些,他才發現這是一簇簇的燈光,是由上百條疑似船舶的物體發散出來的。
快艇離瀉湖邊緣大約有12海里,越接近千葉島的核心地帶,王松越是謹慎,特別是不敢過分靠近,李一亭連忙拿起微型攝像機開始錄像,不過他很快就發現不妙,這樣拍攝下來的視頻,點狀的燈光因為速度的關系已經連成了許多條光線,完全看不出拍攝的內容。他不得不使勁拍拍王松的肩膀,示意他酌情減速。
王松側頭看了看,也皺起了眉頭,他考慮了半天,才勉強將操縱桿往后退下一檔,大聲道:“抓緊時間,這個位置非常危險。”
“好。”李一亭也不廢話,現在快艇航速只有十幾節,拍攝出來的畫面果然清晰許多,他還間歇轉換模式,又從各個角度抓拍了幾張有特色、能反應瀉湖全貌的圖片。
時間過去了大約十幾分鐘,王松有些焦急地問:“怎么樣,可以了嗎?天快亮了…”
李一亭沒有著急回答,他的目光莫名地落在遠處的那條出港航道上,又咔咔咔地拍了好幾張照片。
“咦!…王總,你瞅瞅,航道那邊怎么好像有一盞綠色的燈光在移動?”李一亭不解地問。
王松朝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看,不以為意地道:“呵呵,有船出港,那是右舷的航行燈。”
李一亭奇道:“可我從照片上看,這怎么不像是船呢?…你看,這船怎么好像長了兩只翅膀?”他把照片定格放大后遞給王松。
“怎么可能?”王松接過攝像機仔細端詳,照片相當模糊而且目標極小,但他越看越眉頭緊鎖,最后居然把快艇停了下來。
“難道是飛機?”王松喃喃自語,“我也沒見過這東西。”
李一亭訕笑道:“你見過飛這么低,速度這么慢的飛機嗎?…對了,我們現在距離它多遠?”他馬上想到了這個問題,照片里的物體實在是太小了。
王松目測了一下,開口道:“大約有四五海里吧…”
“能不能再靠近一點,只要拍出清晰的外形,我們立馬撤退。”李一亭的好奇心迅速被勾了上來,畢竟到目前為止,基本還算毫無發現呢。
王松顯得有些猶豫:“萬一被發現就麻煩了,這種正在航行的船只肯定是有專人負責對海瞭望的…說不定船上還配備有武器,那我們就插翅難逃了。”
李一亭也稍稍冷靜下來,他并不是個魯莽的人,略加思索后他很快便問道:“這種大型的船只最高航速有多少節?”
“所有的水面大型船只航速不會超過35節,這還是指的軍艦;一般情況下,照片中這種噸位的商船航速不會超過20節。”王松倒還有些專業知識,說得頭頭是道,不過他指的是常見的單體船。
李一亭當然不清楚這些細節,他又接著問:“那我們這艘快艇的最高航速呢?多少節…”
“45節,緊急情況使用,平時最高采用36節。”王松耐心地道。
李一亭點點頭:“45節的航速有時間限制嗎?”他現在也沒有剛出海時那么菜鳥了。
“最多航行半個小時。”王松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用心算了算,“你的意思是它根本追不上我們?”
李一亭微笑著看著他:“沒錯,敢不敢試試?”
王松在心里默默盤算,然后非常理智地道:“這種噸位的船只,還有現在的光線強度,我估計咱們離它1.5海里左右就可以拍下全貌;以我們小艇的雷達反射面積,只要脫離那條船到達6海里以外,它應該很難發現我們。換句話說,倘若我們出其不意地靠近那個目標,利用轉向時機拍照,然后高速駛離,按45節計算,整個過程不會超過10分鐘。”
李一亭頷首,忙問:“嗯,能行嗎?”他自然清楚這是個非常冒險的舉動,不過能夠來到這里已是極為不易,無功而返的話兩人都不怎么甘心,而且下次還有沒有這個偵查機會也真是很難說。
王松偷偷望了他一眼,這個人熱切的眼神差點烤炙到他,唉,論膽色,何人能比得過這位旱鴨子?好,今天我也勇猛一回。
他沒有再多言,只是淡淡地道:“站穩了,我們拍照的時間可能只有短短幾秒鐘,錯過機會別怪我。”
航海晨光時間。
操縱桿果斷推到了最后一檔,快艇如同離弦的響箭般在海面飛馳,高聳而起的艇首幾乎遮擋住李一亭的全部視線,不過快艇并不是正對著目標而去,轉向時拍照不成問題。
清晨時分是航海人最為松懈的時段,對面那艘閃著綠光的大船顯然并未發現這個不懷好意、高速接近的小目標,依舊沿著固有航線慢慢往前行駛,此時已經逐漸駛離了瀉湖港口。
兩人誰也沒有吱聲,王松握著操縱桿的右手都微微顫抖起來,手心有些冒汗,李一亭卻舉著照相機冷靜地尋找那轉瞬即逝的良好契機。
五海里、四海里、三海里、兩海里…
越來越近了,離港船只的輪廓幾乎用肉眼都能夠分辨出來。
快艇緩慢轉向航速降低,李一亭毫不猶豫地按下快門,出于保險起見,他選擇連拍的方式,防止單張照片出現清晰度和運動模糊問題。
“好,搞定!”李一亭大聲喊道,并用手拍了拍王松的肩膀示意他返航。
驀地——
一束極為強烈的白光突然從遠處照射而來,瞬間將正在轉向的小艇籠罩在刺眼的光線之中,如同神兵天降一般。
王松萬分焦急地喊道:“探照燈!…不好,他們發現我們了,快趴下。”兩人慌亂地伏下身子,試圖躲藏在小艇駕駛臺的背面,王松滿舵將快艇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將艇尾朝向那束突如其來的白光。
我滴娘嘞!
兩人現在恨不得小艇從水面上飛起來。
白光消失了,但那艘船卻顯然已經改變了航向,朝著他們徑直追蹤過來。
快艇沒有如愿飛起來,后面跟蹤的船只卻在急劇加速,兩條船的距離雖然在拉大,但并沒有像他們預計中的那么好擺脫,五分鐘過去了,后面的船居然還在緊咬不放。
“糟了,追我們的是一架水上飛機!”王松沮喪地對李一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