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沒有幸存者

　　曠梭注意到，這回瞿宜輝上尉似乎攜帶了一件不太一般的器材，那是斜跨在右肩上的純正牛皮套，由一個背帶和一個盒子組成，全是老舊的土黃色，只不過背帶粗糙一些，而盒子表面光滑許多。說實話，這東西也就是在抗日神劇里面見過，三八大蓋的盒子炮才這么個造型，所以他產生了個錯覺，以為這只不過是嚇唬人用的，里面八成空空如也，要不只是裝了個小型望遠鏡。

　　可當他們登上這艘貨輪舷梯以后，瞿宜輝小心翼翼地從光滑的牛皮盒子里，當真抽出一把手槍時，曠梭也有些愣神。

　　李一亭卻眼睛一亮，雖然這是一把軍用64式手槍，跟自己以前常用的92式警用手槍有很大區別，但卻讓他感覺有種奇妙的親切感。他突然想起來，海警是允許配槍的，那么？一道電光在他腦海里閃過。

　　海軍似乎是人人可以配槍的吧，他突然沒來由地想。

　　這些年，自己和槍械接觸很少，已經顯得有些陌生了，甚至對這種冰冷的熱兵器感覺到不小的距離感，但當瞿宜輝咔嗒一聲將手槍上膛時，一種奇怪的感情立即涌上心頭，他似乎能夠清晰地聞到熟悉的槍油和硝煙味道。

　　所以李一亭看似無意地問：“瞿隊長，看樣子你們上級很重視這次出海，出門居然都攜帶槍械了？”

　　瞿宜輝微微一笑：“就帶著這么一把，以防萬一。海上的情況復雜，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么事。雖然這把槍只有20發子彈，一般的情況足夠應付了。”軍用手槍和警用手槍最大的區別在于威力，前者的威力至少是后者兩倍以上，這次如此慎重地把私下配備的武器攜帶上，看來他對于幽靈船的傳說還是有幾分忌憚的。

　　李一亭沒有再說話，顯然這回海警是有備而來，并非表面上無意的安排。照此推測，龍三角的海難事件肯定也并非表面上那么簡單，至少海事部門肯定還有別的什么交待。

　　雖然這次只不過是探查一艘遇險船，但在龍三角，一切都顯得撲朔迷離，凡事有備無患總是好的。

　　龍騰翔躍號的甲板面設施簡直慘不忍睹，連粗壯的前桅桿都有些扭曲變形，原本平直的船橋也差不多翻了個，連接處幾乎脫落，舷梯更是直接脫離船橋橫七豎八地躺在甲板面上，看來這艘貨輪遇到的風暴當真不小，可以想見，船上的人生還的機會已經是微乎其微。

　　不出意料，甲板面上的集裝箱一個都沒有剩下，大約全部都已被打落海中。

　　幾人打起強光手電，貨輪拐彎抹角很多，能照到的范圍不大，瞿宜輝攜帶著武器，自然打頭陣，雖然天色已經開始亮起來，走道里還沉浸在滲人的漆黑中，這給他們的搜索造成不小的阻礙。

　　他們的目的地是駕駛室，這是全船的核心部位，所以他們一眼發現了船老大的遺體，因為這具遺體的左胸上有一個特殊的標志牌：船長彭顯浩。

　　勇敢的船長用一根粗粗的纜繩將自己捆在舵盤上，雙手還緊緊地把著方向盤，但已然氣息全無，情景就如同傳說中般恐怖。

　　剛剛上船就見到船長的尸體，幾人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渾身發冷。

　　不過，細心的曠梭有個意外發現，他在遇難的船長懷里發現一本藍色封面的記錄本，雖然看上去也經過了海水浸泡，但由于這位船長的刻意保護，里面的字跡還清晰可辨，表面上的印刷字體也還可以隱約看到《航海日志》四個字。

　　幾人如獲至寶，趕緊將日志本上的水跡擦拭干凈，捧在手中晾干。

　　或許，這里能夠記載些什么有價值的東西。

　　曠梭隨手翻了翻這本滿是污漬的日志，里面有一段這樣的記載（鉛筆）：

　　7月15日星期三，航行海域：日本海以東，航向245，航速15節。

　　0540時，船位北緯42度54分點7，東經133度45分點2，天氣多云，海上風力56級，浪高23米，氣壓1008百帕，無涌浪，能見度大于5海里，航行情況正常。

　　0755時，船位北緯42度49分點9，東經133度18分點5，天氣多云，海上風力56級，浪高2.53米，氣壓1006百帕，輕微涌浪，能見度大于5海里，航行情況正常。

　　1015時，船位北緯42度46分點3，東經132度51分點6，天氣陰，海上風力67級，浪高33.5米，氣壓1003百帕，輕微涌浪，能見度大于5海里，航行情況正常。

　　1130時，船位北緯42度44分點7，東經132度40分點1，天氣陰有雷陣雨，海上風力10級，浪高45米，氣壓1000百帕，中度涌浪，能見度小于2海里，船體橫搖15度。

　　1242時，船位北緯42度42分點2，東經132度32分點2，天氣暴雨，海上風力13級，浪高810米，氣壓913百帕，巨大涌浪，能見度小于100米，船體橫搖32度，風暴！…

　　最后這段字寫得七扭八歪，后面是空白，填寫者看來還沒來得及繼續往下寫，就遭遇了突然其來的恐怖襲擊，很有可能已經被甩出海圖室了，而幸運的是，這本航海日志大概被什么東西卡住，除了泡點海水，卻最終留存在貨輪上。

　　由于1242這組數字如此有特點，曠梭僅僅是掃了一眼便將它烙刻在機器般的腦子里。

　　李一亭卻抬手看了看表，表盤指示今天是7月18日。

　　“九道，把日志收起來，保管好。”曠梭點點頭，將這本航海日志藏進救生衣的夾層里。

　　接下來他們又搜索了機艙，才發現各個艙口蓋都鎖得死死的，三人好不容易才將這些銹蝕厲害的水密艙口蓋打開，可根本就走不下去；里面可以隱約看見不少海水，不用想這艘船有些艙室已經破損進水，惶惶然沿著舷梯往下，曠梭打著強光手電往水面上環照了一番，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只見水面上漂浮著三具面色青紫的遇難者，表情猙獰。

　　根據這些人的裝束和手上還緊握著的工具判斷，這是負責輪機操縱的專業人員，由于艙室進水來不及逃離，活活溺死在艙內了。

　　三人強忍住恐懼，又對其他部位進行搜索，很快發現貨輪的做飯間內一片焦黑，仔細檢查后他們確定這里應該是發生過爆炸，看著那一堆奇異的深藍色鋼片，李一亭估計大概是液化氣瓶爆炸所導致，他們走過去，順手在一個角落里撿起一個大鐵鍋，沒想到鐵鍋底下居然也倒臥著兩具遺體。

　　三人倒吸一口涼氣，看樣子，貨船上的人恐怕已經全部遇難了。

　　他們立即用對講機通知黎沙號這邊的查探情況，黎沙號上的人都不禁凜然。

　　不過莫權船長在對講機里很快給了答復，出于人道，他們將把貨輪上發現的6具遺體運回黎沙號，如同前面十一具遺體一般裝殮放入凍庫。

　　他們力所能及的工作也只能是這樣了。

　　半個多小時后，他們已經在黎沙號上完整巡視一遍，沒有發現其它幸存的船員；看到傳說中的“幽靈船”內一片死寂，雖然情景駭人卻并沒有其他危險，瞿宜輝上尉也已經把手槍收起重新裝入槍套中，他現在要騰出手來把遇難者搬上小舢板。

　　唉，為同道們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吧，可怕的龍三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