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天宇再次找許文勇對話的愿望落空了。
沒有人能夠找一個死人說話,不對,現在可不一樣,彎月島來了個名叫許荊南的人!尸體也會說話,這是每一名專業法醫都牢牢記得的六字箴言,現在許文勇的尸體能告訴他什么呢?
當金煥釗找到虎子時,虎子血紅著眼、神情可怖,金煥釗確實沒想到虎子對許文勇的忠誠居然到達這樣的地步;按理說樹倒猢猻散,即便是阿海,受到許文勇如此重用,一旦蛇王幫倒臺,也早已無影無蹤。許文勇有兩三個“老婆”,這是彎月島盡人皆知的事,然而,真正給許文勇收尸的,竟然沒有一個自家的女人,反倒是這個彪呼呼的虎子——這個在彎月島騎摩托車也可以超過百邁,動不動就口若懸河的大男人。
人啊,只有到了這樣的時候,才知道誰是真正的親人朋友!
說實話,金煥釗也不得不佩服虎子,即便當時虎子曾經背棄過自己,但這個人始終沒有背棄過真正的老大許文勇。所以金煥釗先安慰虎子幾句,讓他節哀順變,同時與他轉達了北亭打算調查許文勇意外身亡之謎的意愿。
虎子頓時喜出望外,他也不明白為什么這個處處針對蛇王幫的北亭偵探社,此時卻反過頭來替許文勇討公道,究竟是何居心?但他始終還是對金煥釗頗為敬佩,何況這回是來幫忙,他確實也很想知道許文勇到底是怎么死的。
這回許荊南的尸檢工作就沒必要偷偷摸摸了,他的身份就是堂堂正正的法醫,虎子的求助相當于報了案,那么例行的尸檢就沒什么好遮遮掩掩。
這項工作很順利也很迅速,因為許荊南已經勘驗過焦老大的死因,兩人遇害情況幾乎如出一轍,唯一的差別就是許文勇是速死的,他的傷口就在心臟左下部,顯然一擊斃命,看來這回兇手完全沒什么話好講。
許荊南還告訴陳天宇,兇手估計是個熟人,許文勇是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遇刺的,陳天宇連忙問緣由。
“表情。雖然說人死后幾乎是看不出什么表情的,但其實還是有一些痕跡會留在臉部或者眼睛附近,如果說焦老大臨死的表情是扭曲而且痛苦的話,那么許文勇的表情就是極度的驚詫。”許荊南道。
陳天宇訝道:“這是你自己摸索出來的嗎?有沒有什么科學依據…”
許荊南搖搖頭:“我師父也說死人是有表情的,但這種極其細微的肌理變化,并非每個人都能夠判定…其實我也并無十足把握,不過我感覺自己仿佛能夠看到這些人臨死前的表情,結果正確與否有待驗證,目前只能作為參考。”
陳天宇贊許地點點頭,眼前這個年輕人還真是個可造之才。
“沒關系,改日我幫你驗證驗證,你的這個離奇想法是否正確。”他笑了笑。
許荊南訝道:“難道你已經有思路了么,你知道兇手是誰?…”
“那自然不可能,不過我會好好想一想如何讓它主動現形…”陳天宇神秘地道。
每當陳天宇對案情沒有頭緒的時候,他就會選擇逛一逛,放松心情,當然也會及時與李一亭交流交流,不然鉆到牛角尖里出不來,對破案其實是不利的;現在李一亭還忙于北亭的籌建,這是不小的工作量,讓他趕回彎月島有些不現實,何況彎月島目前可謂空前的風平浪靜,自從HN幫和蛇王幫相繼覆滅后,沒有人再敢到彎月島公開舉旗當扛把子啦,至少表面是如此。
上莊北區一片祥和,生意異常繁榮,商家們少了保護費的壓力,用不了幾個月,眾多商販便能真正賺到應得的利潤,彎月島本來就是繁華的旅游區,生意其實不難做,以前之所以富不起來,主要是有黑道勢力壓著呢,多賺多交,少賺少交,不賺也交,就是如此。
今天陳天宇心血來潮,突然決定到金煥釗的夢圓小店坐一坐,他的心里有種奇怪的直覺,夢圓小店似乎在彎月島扮演著很不一般的角色,至于為什么,說實話他真的不太清楚。
所以喜笑顏開的金煥釗已經擺開桌椅板凳,泡好茶,熱心招待這三個彎月島的大救星,可以說,他對這幾個人,是異常感激的。
他端出新買的茶具,熟練地泡著茶,茶葉也是剛買的頂級鐵觀音,現在生意走入正軌,金煥釗也不必整天摳摳索索啦。所以熱水剛剛浸沒茶葉,一股濃郁的茶香便飄逸在清晨的空氣中,讓人神清氣爽,就是金煥釗自己,也露出一絲淡淡的微笑,好茶果然就是不一樣。
他濾掉第一遍,又將熱水倒入茶壺里,萬永坤不愛喝茶,他自顧走到工藝品店閑逛,接著和寧曉蔓聊天,看似隨意,但明眼人都可以看出這兩個人的情誼,鑒于永坤在這方面比較羞澀,在場眾人也就不想點破啦。
“現在彎月島風平浪靜,真是大快人心!喝茶、喝茶…宇哥,辰姐。”金煥釗對他們的稱呼都變了,他果真是個性情中人,喜怒哀樂全部寫在臉上,現在他邊給兩位殷勤倒茶邊開口道。
陳天宇沒有說話,只是端起茶杯喝茶,劉紫辰微微一笑:“我們的金大老板終于可以在彎月島揚眉吐氣了,以后生意肯定會越來越火爆,恭喜你…”她端起杯沿,還是有些燙手,她連忙放下來,朝手心里呵幾口氣。
金煥釗哈哈一笑,將整杯熱茶倒入口中,一股熱流從口中燙到腹內,頃刻間,他感覺通體舒暢。
陳天宇先是環目四顧了一圈,然后神神秘秘地道:“現在整個彎月島最得意的恐怕就只有金老板你了…”他沒有直接看金煥釗,好像是隨口說一說。
金煥釗連忙擺擺手,客氣道:“這怎么可能,我這點生意算什么啊…不過彎月島要是一直如此太平無事,將來我計劃再做幾個連鎖店,到時候有個七八家夢圓小店,那才叫規模啊,到那時候,我一定要好好重謝你們。”
“恐怕真做到這種規模,你又怕我們要分一杯羹嘍…”陳天宇怪聲怪氣地道。
金煥釗總算聽出陳天宇話中有話,卻不由愣住,這是什么意思?
劉紫辰其實也不明白,她疑惑道:“天宇,你在胡說些什么?難道你以為煥釗會是財迷心竅的人嗎…真是的。”
陳天宇悠悠道:“那你得問金老板才對啊,大家伙都不是圣人,怎么可能沒有正常的…能在彎月島稱王稱霸,那是多大的誘惑啊?”他越說越玄,真把劉紫辰和金煥釗兩人弄得一頭霧水。
金煥釗稍覺尷尬,他自顧干咳幾聲,然后道:“宇哥你不妨明言,小弟愚笨,不明白其中的奧妙啊…”
陳天宇嘿嘿笑道:“你不覺得現在彎月島,就剩下你一個人具備稱霸的實力了嗎?時間問題罷了,消滅了兩個大幫派,下一個霸主總該輪到你了吧?”他說得輕描淡寫——
金煥釗卻已經面色慘白。